10.
开庭之前
☆
上午8:50，地方法院，第三候审室。
距离开庭时间还有10分钟，然而律师分配到的候审室里面，气氛却凝重的像北风扫过的冰棱，冻结了原本将要滴落的冰晶。唐宵死皮赖脸地跟着姜辙混进了律师席位，却在一旁焦头烂额不知所措上蹿下跳。心中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焦虑难忍，于是她转过身去想要开口叫姜辙。
姜辙坐在靠近窗子那边的沙发上，手中不停地翻阅着自己已经搜集到的所有证物以及发言文稿。脸上则是一贯如故的镇定和平静。
这种大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了吧。
见到如此认真的姜辙，唐宵这次真的不忍心去打搅他了。于是，她将目标转移到了案件的委托人——林弈身上。
林弈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同样对着窗子。窗外明亮的阳光照了进来，带着微微的鸟鸣，混杂着番红花的优雅清香晕染开在窗边附近。
此情此景，唐宵又不忍心说话了。
“你如果闲的无聊的话，去找余丸刑警玩如何。”这时候，姜辙的声音却传入唐宵的耳朵。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个看起来很专注其实在眼观六路的心机律师看在眼里了。
“那怎么行，马上就到林弈的庭审了，我怎么能够丢下林弈不管……”唐宵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她的确是在为这场庭审担心，而且特别的担心。
除了案件本身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些法庭上本身的因素。栗楠，苏禹，以及姜辙……三个人的关系会因为这一场庭审而朝着什么方向走去……她实在是不知所措。
然而，她的担心似乎有一些多余。
“唐宵，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的，没有必要太勉强自己，这本身就不是你的义务啊。”林弈转过头来，轻轻地露出了个笑容，她轻声安慰着唐宵，“我的事情，姜律师会负责好的，我相信他。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所以……”
“不要把压力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唐宵看着林弈，她笑的那样柔和，又那样自信，完全没有前天那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也许，现在唐宵真的可以相信，相信她，相信姜辙。
“好吧，那你跟我约好。”唐宵终于放下心中的犹豫，镇定地回以一个坚强的笑容，“一定要回到我们大家的身边来。”
说着，她伸出手，比了一个六的手型。
林弈有些惊讶，没想到唐宵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似乎上一次跟别人拉钩钩，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种青涩又纯真的约定方式，为何，会让人有些想要掉眼泪呢……
一时间愣在那里，林弈脑海思绪翻涌。没人猜得出她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唐宵看到林弈愣神的模样，觉得她似乎是被感动到了，直接拉过林弈的手和自己打上钩钩。双指相绕，竟似乎有电流穿过。
果真林弈一副触到电了的表情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强行和唐宵拉了钩，唐宵的手指那样的用力，似乎是在跟什么暗暗较劲努力一样。
她想要挣开，于是她抬起手臂。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的手指却先一步离开了她的手。
“嘿嘿……”唐宵像是得到了什么心里支撑一般，轻松地傻笑了起来，微粉的脸颊让人不禁觉得有些可爱。
林弈还没有反应过来，唐宵已经小跑着离开了候审室。
“真是个好哄的丫头。”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姜辙终于忍不住出声感慨一下，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
“……”林弈似乎呆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她刚刚……跟我拉钩了是吧……
★
刚走出门口的唐宵，一转身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鹿儿。
“哟。”鹿儿今天穿了一条紧身的牛仔裤，配上白色的衬衫显得那样的苗条，干练的短发有些俏皮地卷起，贴在两侧的脸颊上。她就那样环抱手臂靠在那里，却一瞬间让唐宵失了神。
“……啊，是鹿儿侦探？”唐宵小心翼翼地轻声称呼她，不确认她是不是在叫自己，也不确认她为何要叫自己。
看着她瞻前顾后的模样，鹿儿被逗得扑哧笑了出来，“来来来小丫头，就说你呢，别看了。”说着，她走上前去，伸出手像两个男生一样搭在肩上，“我记得你好像是姜辙律师的助手吧，那个我想想……是叫元宵吧？”
没想到她突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把唐宵吓了一跳，然而力道之重也只能让唐宵勉强支撑。即使如此，她还是龇牙咧嘴地抗议着，“……是唐宵……”
鹿儿侧着脸看向唐宵，有些戏弄的说道，“嘿？我压的你这么重，居然还能想起来反驳我，挺有个性的一个小姑娘嘛。”
“才，才没有……”本来露出一副痛苦表情的唐宵听到对方好像是在嘲讽自己，心中忽然有一些火气，收起了刚才的模样，努力装作淡定。
鹿儿看着她撅得老高的小嘴，憋红了一张倔强的小脸，简直触到了她的萌点。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鹿儿比唐宵顶多高出半个头，身材也是纤细的很，不知为何却有这样巨大的力气，居然整个身子倾斜过来的时候能够让唐宵有些支持不住。
“哈哈哈，你这个孩子真好玩！”
“谁是孩子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过都是拌嘴的话。一边笑的要死，一边气得要死。
笑够了玩够了，鹿儿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低头看着正在瞪着她的唐宵，语气难得的正经，“你是来观看庭审的吗？”
对话跨度有点大，让唐宵有些反应不过来，“诶？啊，是的……那个，莫非你是原告方的……”
鹿儿摇了摇头，“哈，怎么可能，我可是从来不跟法庭打交道的。我虽然负责破案，不过上了法庭之后的事情就不归我管了。”
她的语气轻松爽快得很，但唐宵听在耳朵里，竟然听出了一些不安和疑问的成分。
“那个被告好像是你的朋友吧？不好意思啊，被我弄上了这么严肃的地方。”鹿儿没有给她时间思考，只是像是在倾诉一般，自顾自地说着。她的目光平视着前方，在唐宵的眼中就好像是在眺望远方一样。
唐宵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礼貌地回应着，“不，客气了……毕竟这也是你的工作。更何况，被告人方面，确实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鹿儿听到她这指桑骂槐般的话语，简直既幼稚又可爱，然而她并不生气，而是笑了出来，“想不到你这个小家伙还真挺记仇的。”
“本来就是嘛！凭借那么肤浅的证据就随便抓人，所谓的警察，不过就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最却被封住了。
鹿儿捂住了她的嘴，警觉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迅速拉起唐宵的手，躲进了洗手间。
“唔……”唐宵用力拍打着鹿儿的手腕，示意她松手。
“啊，抱歉，弄疼你了吧。”
“你，你要干什么……”终于喘过气来的唐宵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嘘——”这次鹿儿却没有让她闹下去，而是及时打断了她。她认真起来的样子，举手投足充满了特务范儿，甚至让唐宵有一种正在执行机密任务的感觉。
她也小心翼翼起来，悄声问，“怎么了……”
确认四下安全后，鹿儿终于松了一口气，难得地板起脸来提醒唐宵，“最好不要在这里随意评论这种事情噢，除非你不想被盯上的话。”
她的话成功吓到唐宵，“什……什么意思啊？”
鹿儿看了她半晌，突然又故作轻松起来，她故意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没什么了，你只要记住这种严肃的场合不适合妄下言论就对了，毕竟这可是审判的屠宰场，而且这里是有很多‘大人物’在的。”
“大人物？”
“对啊，就是所谓的高层在啦。”鹿儿放开唐宵，重新直起身来，叉着腰看了看洗手间窗外的庭院。“不过，应该没问题的吧……”
唐宵看这鹿儿那略有些复杂的表情，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鹿儿侦探，难道警局出了什么事吗？”
这次换鹿儿一脸惊讶地看向唐宵了。
“出事？哈哈……怎么可能呢。不过是一些老毛病了而已，根本没有办法根除。”鹿儿苦笑了一下，继而又立马摆出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准备去拽唐宵，“我看庭审快开始了，一起过去吧。我会给你选个最棒的位置的。”
唐宵这次没有反抗，顺从地被她拉了出去。只是，她的心中已经隐隐升腾起一股不和谐的感觉。
“喂，鹿儿侦探。”想不通的唐宵干脆停下来拉住鹿儿的手，干脆想要问个清楚。“警局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哇！好痛！”
手腕上的力道猛然加重，唐宵疼的叫了出来，下一刻就看到鹿儿那凶神恶煞的脸放大了似的凑近她，“我的话你没听懂吗，这种话题不能随便讨论，难道……”
“你真的想被人碎尸万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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