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八荒·夙轶传 > 第20章 投以木瓜 二

第20章 投以木瓜 二


嘭嘭!

        三人的身形在接触虚无地界的边缘的一刻猛然坠下,脱离了那的无穷引力,直直坠下深渊的深处,云雾拨开,愈发明朗,那漩涡大地也逐渐在视野中扩大,很快便要直直撞在了地面上,铭函不禁紧紧闭上了双眸,但是下一刻却没有想象中的直接狠狠撞到地面上砸出个大坑来,而是猛然地定住。

        铭函睁开了眼,面前那诡谲起伏的沟壑勾勒为漩涡波纹状的地表映入眼中,然而他们的身形却是定格在半空之中,耳畔响彻起荒兽的咆哮,大地隐隐震撼。

        映入眼帘的大荒之渊沟壑深嵌地表,迂回起伏,壑连丘群,风沙飒飒,形成漩涡般圆周扩展开来的一片大地,从外围最顶层层次递减,一环一环向内低去,直到圆心,在这大荒之中有无数个如此的涡旋,荒就在这些大地上来回奔跑,咆哮出的气息能焚去万物,化为风沙。而这些涡轮有大有小,坑坑洼洼甚是难言。

        三人的身形降临在这片涡旋大地上不过是如同细小的沙石般,荒兽那漫无边际的身形,使得其视野有碍,也压根没有理会这如同风吹草动般的小小动静。三人身形极速如虹,在这大荒之地上亟亟前进,拖拽出一条长长的烟带,黄沙遮天而去,前方天际早已和以往不同,呈现出灰暗阴沉的色泽,沉重压抑。

        三人奔逐万里,大荒中地形起伏不断,只能从涡旋的沟壑边缘疾走,眼前的黑暗承天似是渐渐地褪去,整片天幕的阴沉之光在随着他们的前进不断地褪去,不断显露出淡薄的银白光亮,像是开昼般光耀透过了黑夜的永幕,他们前去,那天空仿佛是另一端的帷幕般,也不断地褪去,亦像是他们不断地奔跑像另一端,而缓缓的揭开大荒隐匿在无数绡纱后的神秘面容,他们前进一步,亦是往这个世界的终极前进了一步。

        那伏起的巨大丘壑遮去了半边的天空,随着他们不断奔进,那丘壑也渐渐地降下。他们不知道奔跑了多久,腿也渐渐地乏了,但依旧支撑着狂奔着,脚下早已裸足,被沙石刮出灼眼的赭红,泥沙和着便冻住了,红黄的血肉拖拽着狂奔疾走,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涡旋之地,且还是迄今为止于大荒中瞅见的最大的涡旋大地,那个涡旋中四方有淄金的光柱拔天而起,直直擎入天际,细细一看那四方天柱的中心有个银白的巨大天墟,豁口中轰隆狂奔下碧波万尺,在那沟壑起伏的中心注入一个巨大的镜湖当中。即便那大水倾盆,也溅不出任何波澜,仿佛那真是面镜子,所有水花越入湖中时犹如沉入了无边的深渊去。镜湖上或青或赭的云霞交错变化,半遮半掩撞出掣雷烁烁,那碧湖中心托起一块方圆广阔的青石板地,石板中心是一擎天而起的攀天古楼,重檐庑殿顶式层次迭起,一望而去竟是望不见楼顶,大约摸有几千来层,上方成雾云烟遮掩,万千星焚之光游龙缠绕,千千万万汇入天墟中,那楼层便没入云海之内。大楼以古褐赭色为主调,方圆高耸,重檐庑殿顶式层叠,四角脊兽吞珠,莹莹屯绕着幽微光芒,顶下栅栏椽上悬挂大红灯笼,层层点燃出赭红而不刺眼的亮光来,灰尘飞洒在空中,似是千万繁花飞舞如蝶。窗纸上单调的浅白和淡青色,再无别的娄文彩绘,大楼下镜湖平缓,隐隐没去青石板地,若不是仔细瞧去,怕是以为大楼悬空于镜湖之上,直擎天幕。

        铭函一步急刹,站在那个最大的涡旋之地的沟壑边缘上,下方镜湖平缓,虽无波澜,却可以听见细水潺潺的声响。铭函不敢妄自上前,小心翼翼拾起一块石头扔去,在半空惊起风轨来直直坠入镜湖之中,却没有惊起任何波澜,就这么被湖水吞没而去,且是犹如沉入石潭之内般被缓缓地拖入,那湖水依旧洁白纯净,但铭函知晓那绝非是犹如表面那般平静,这大荒之中处处充满了危险,指不定这湖水便是那太初荒气液化凝结汇聚而成。传闻修仙道者亦是有相同的原理,只是修为到达一定深度时,吸纳天地灵气便不足以充盈自身了,如此唯有将灵气流转经脉,于天珠之中滴滴萃取凝聚为精华,其法力也更为精粹强盛。

        若真是如此,这方镜湖且是由太初荒气经历层层萃取而余下的精华,这纯粹度怕是得数十万年方才成了这么一潭,而这一方大湖,定是历经数百万年精粹而形成的荒气大泽,先前所经历的一切,与这大泽中的荒秽之气相比怕是小巫见大巫了。荒秽之气污浊难言,但经历无数淬炼到极致,方应了否极泰来这句话,倒成了世间最纯白无暇的色泽,只是那隐藏在碧波色泽下的恐怖,依旧不可小觑。

        三千浅笑着拂上铭函的双手,铭函一愣,感受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掌,不禁朝身旁望去。三千嘴角似是而非的那抹笑容依旧令人寻味,他只是望着那方湖水,亦是勾起了他过往岁月中的往事般,唏嘘一叹,

        “看到那座大楼了么?那就是大荒之中的终极,也是我们来大荒最后的目的地。那座大楼乃是无数太初荒息所化,而我们要寻找的八荒神器便是藏匿于这座攀天古楼之内,同时这座古楼,也是上古众神的坟墓。”

        他指了指那高达万丈方圆的古老大楼,道,

        “这里埋葬了上古不计其数的古老神明,亡魂亦或执念也尽是被菩役刃封锁在这座楼内,这里既是大荒的终极,也是大荒的源头,这里凝聚着这世间至强至凶的太初荒息,万古神明入之也只能被吞噬神力,化作这这镜湖中的一滴水,你所见到的这方硕大的镜湖便是无数神明的尸身所化和荒气汇聚。这座古老的大楼名为‘彤天海楼’,高达数万丈,屹立在这大荒中已有千万年的岁月,楼中安葬着世间无数神明的遗址,同样残留着无数神明的神力,若想入这方大楼之中,要历经的凶险比之前三日遇到的凶险要凶上百倍,这方古楼没有大门,我们要想进入唯有从碧湖之下才能突破结界,然湖水之凶险足以将帝君魔神也一并吞没,我们此次进入湖水,也是九死一生,能不能到达,唯有看造化了。”

        话罢,三千又弹指驱使出一团淄金流光,落地迸发出无穷晕彩将乐央的身躯包裹而入,缩小成一颗琉璃金铢的大小,乐央的身形也被缩小了几百倍,站在金珠之中茫然瞪眼,好奇地点了点那金光壁障,万分好奇地盯着三千看,递去疑问的眼神。

        三千一笑,微微颔首,“这是罡星罩,出自大云沧海之边的地魁一族的精品,用火精和焚星打造,可以将人箍入罩中保存完好。因为碧湖的力量太强,我怕你承受不住,便用罡星罩将你护住,但我也说不准能撑多久,至少上面残留了我一丝气息。”

        乐央若有所悟,点了点头算是示意。毕竟地魁一族她也有所耳闻,南幽瀚野大地八千里辽阔富庶,种族繁多,且大多为外族,依傍海滨和地矿为生计。地魁族生存于地底九幽下的千尺洞窟之间,身材娇小,属于精怪和人族混血,信奉火与冶炼之神雅量天神,天生血脉天赋能拥有操纵地炎万火,精通锻造,经手地魁族的武器亦或是神机都是精品中的绝品,那巧夺天工的技艺在这世间都是少有人能够做到的,因此地魁族出品也成为锻造界品质的标杆。

        铭函撤下了已残破不堪的断裂衣摆,浑身收拾成短袖短衣的农民模样,脸上烟尘抹了抹,刺激进伤痕中又渗出血沁来。他把撕下来的衣袖打成个结,咬在嘴中,手中施法结起印诀来,保存了一口气在心肺中,往自身叠加了不知多少个仙障来,随即向旁边望去,向三千颔首示意。

        三千瞧见一笑,拉着铭函的手,朝着大空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猛地便扎到了碧蓝的镜湖之中。

        冰冷的湖水缓缓地将两人吞噬,一股股阴寒的气息顺着冷不丁钻入了他们的身躯之内,缓缓扩散到四肢百骸,最终缓缓郁结在心肺当中,夺去了一部分空气。铭函心下一骇,连忙放出了仙障,然而也仅仅是车水杯薪,缓缓地挡住了一部分荒气的入侵便极速的溃散而去。镜湖的湖水缓缓的将他吞噬,像是沉入了泥潭一般,所有的力道都失去了作用,是能被它缓缓拖入,最终一个扎头完全沉入了碧蓝的镜湖中后,那镜面又恢复了平静。

        那冰冷的湖面之下和普通的湖水别无二致,而且比表面上看更加广阔深入,缓缓地流动毫无阻隔,只是那湖水中蕴含着源于上古神明的神力与太初荒息的诡谲力量令得铭函有些吃不消。那些湖水中的寒意随着他们进入湖中的一刻立马侵入他的身躯之中,随着每一步前进都无时不刻地侵入他的体内,将血脉中流转的灵气全部吞噬一空,形成了荒气冻僵了他的四肢和肺腑,缓缓淤积到心口时,着实令铭函痛苦万分,尤是心脏被人狠狠地掐住一般无法呼吸。他强撑着身体一步步游过去,法诀中的空气已经开始渐渐消弭,若是不尽快找到入口,只怕就要葬身在这镜湖之中了。

        铭函回头看了一眼,三千依旧是神色如常地缓缓潜游在水中,看见铭函投射过来的目光,颔首示意自己没事,又从怀中拍了拍,表示乐央也完好地保存在罡星罩中。

        铭函心中一落石头,算是松了口气,比起自身的安危倒是乐央的安危更甚过自己。铭函不敢停留,不断朝那青白石板下的湖中心游了过去,强烈的荒息侵入他体内,不仅是在侵蚀他的肺腑,更是钻入他的脑海中不断啃食他的神智,令他头痛万分又无法自拔,匆忙间催动人皇之体,一缕帝焱在骨骸中燃烧,这才驱散了一些阴寒,又能继续前行了。

        越往湖中心游进,光线愈是暗淡,到那青石板之下时,几乎完全无法视物。而那深渊中的荒气也愈发强悍,即便是帝焱生生不息地燃烧着也无济于事,疯狂地侵入他的身躯和精神之中,污染驻扎,分外折磨着人,让铭函一张脸苍白无比,浑身犹如刀剑刮骨,剥皮抽筋,而大脑被不断冲击导致疼痛不断,直让人想要狠狠撞上墙去一头撞死算了。

        可是铭函压下了这个念头,艰难地游进了青石板上方,帝焱在冰冷的湖水中绽放,瞬间照亮了一方天地。铭函瞧见这湖中没有鱼虾,而湖底也是一派荒芜的礁石凸地,隐隐有白色的骨骸穿插在古老的岩石当中,应是之前那些岁月中无数来到此地的神明遗留下的骨骸,马虎一瞧,便是有不止千具,而且每一具骸骨都不完整,有的残缺成碎块,有的则是断成两截。这让铭函无比骇然,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令这些能搬天换地无所不能的天神也葬身在这。

        一个恐惧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铭函心下一骇,瞧着前方绽放的那抹帝焱,光芒投射到深渊的黑暗深处时,有什么釭青的影子一闪而过。

        平静的湖水中,除了两抹身影,有什么东西静悄悄地划过水波惊起清脆响亮的声响。

        那游动的声音愈发近了,像是藏匿在黑暗之中的凶兽,阴森的杀意完全被湖水淹没,随着波澜的推进缓缓的游动着,令人完全意识不到它的存在,把注意力放在这侵入四肢的荒气中而忘记了这水下本该有着的什么——能把天神抹杀、把神骸也咬碎的庞然大物——

        在水下极速滑动水波的声响愈发地响亮了,那是鳍翅的舞蹈,用一种恐怖的力道拍打水波的轰鸣声。

        铭函僵硬着缓缓回过头,心下凉了半截,已是知道此时已经无法回避——

        黑暗之中,帝焱的光芒投射进深渊,那个怪物的血盆大口,缓缓地从水波中挣开,映入眼帘之中,釭青的鱼鳍和翅翼在水波中缓缓地拍打,犹如利剑般剖开了厚重的水层,闪烁着寒光来到了他面前,凶戾的血腥之气散发在湖面之下,滔天的怒吼,犹如金属争鸣!

        来了!来了!

        铭函狠狠一咬牙,很想嘶吼一声,用力地朝着水波一踏,猛地向后退去,手中无尽的帝焱缭绕而来,赭红的神光照亮了整个大湖,碧水轰鸣,叫嚣成雷霆,龙吟破开大湖的水声,响彻云霄!

        那个怪物的身形也完全地显现出来。那是怎样坚硬而庞大的身躯,闪烁着釭青的金属色泽,长鬃覆尾,在水中横扫狂削,无数的山石瞬间成齑粉。那两对硕大如月的血红双瞳极为嗜血地盯着铭函,八只强壮的兽肢怒锤碧波,鱼鳍如利剑劈开湖水,直直冲撞而出,一排血白交融的利齿开合渗人,随着铭函手中龙鸣大盛,愤怒得滔天震吼!

        轰!轰!轰!轰!轰!

        庞大的爆破声从水下传来,将整个镜湖劈成了两半。那怪物的身躯狠狠撞上了帝焱啸腾的巨龙之上,发出震怒的惊天咆哮,声波扩散开来,狠狠地将整个大湖推走,铭函的七窍瞬间被震出了血迹来,胸臆中血气翻涌,一时没有忍住便从嘴中狂吐而出。

        那是梼杌!上古赫赫有名的凶兽!

        千百万年前就应当被轩辕大帝斩杀的超然凶兽!此刻竟是在这大荒的镜湖之下!悍然冲撞而来!

        《神异经·西荒经》中有云:"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两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扰乱荒中,名梼杌。一名傲很,一名难训。"

        梼杌,传闻是乃上古人皇鲧神羽化后的邪气所化,在上古纪元一直为祸一方,大杀四野,曾经轩辕大帝讨伐的那一战竭力撕杀了上百名天神,可谓凶煞无比,是这世间鼎足与千万凶兽之上的四大凶兽之神之一,就连当初法力滔天的一代天君轩辕大帝也是损耗了许多气血并在众神的帮助之下才将其打败,封印于九幽之下,最后在才岁月之中消散而亡。

        只是未曾想到,这梼杌不仅没有消亡,反而是从九幽逃匿到了这大荒之中,靠着大荒太初的荒气生活在镜湖之下,成了彤天海楼的守卫。

        铭函心下愈发冰凉,这梼杌乃是上古凶神,就连轩辕大帝也没有把握斩杀的强大存在,凭借他一人之力又怎能将其打败?

        三千握住了他的手,安慰般地定了定他的心神。铭函往身旁望去,三千对他展颜一笑,用神念传音道,

        “这不是真正的梼杌。”

        铭函一愣,三千紧接着道,

        “梼杌凶兽早在千百万年前便消亡了,但是其神魄未散,飘游到了大荒之中后被荒气所滋养,却是在这镜湖之下形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充其量也是被荒气掌控的一个躯壳,虽不复上古时候的强悍实力,却凭借着荒气的诡谲杀死了不少神祗。你不必和它硬憾,只要快些找到入口即可。”

        梼杌的獠牙愤怒地朝着铭函嘶吼,显然是不满于竟然有人能够从它嘴下脱逃。铭函望着那巨大的釭青身躯,不免嘴角一抽,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道,“不必硬憾?可这凶兽一直追着我不放啊。传闻梼杌之狠毒,一旦有人从它手中躲过一劫,便要一直一直追杀到底,生生吃了才算数,哪怕它现在消亡了,可神魂还在啊。你让我如何躲过?”

        三千一手挡住铭函,头也不回地注视着梼杌道,“你去青石板下,找到彤天海楼地基中的一个彤云御文,那是开启入口的法阵,我挡住梼杌。”

        铭函看了那凶煞怒龇的梼杌一眼,深深感到一阵恐惧,道,“你小心些。”话罢,铭函便一个用力游到了那青石板当中去。

        梼杌见到铭函要逃走,自然不肯,怒的在湖水中狂怒一啸,许多湖水轰隆地涌入它嘴中,形成个巨大的涡旋,无数地紫红色荒气化作刀刀刃茫,右脚一踏,猛然像个炮槌爆发而去,却在即将抓到铭函的衣裳时,视野中猛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生生地挡住了它。

        梼杌见是个比自己小了很多的蝼蚁般的人类,自然不放在眼里,再度一加速轰隆隆地直爆而去,紫涨的荒气化作旋转的刀刃,眼看就要在下一刻将这个人类给千刀万剐。

        铿锵!

        漫天彻地的淄金魔茫轰天而起,乍然间化作了一道钢硬的仙障,遮天盖地而去,竟是一瞬间席卷了整片碧湖直接笼罩了彤天海楼那一方的水域,竟是生生将那无数刀刃和飞撞而来的梼杌即将悍然撞来的一刻轰然震飞!被拦下的梼杌愤怒地震天一吼,三千笑意盈盈地站立在那光幕之后,抬袖翻飞,无数的淄金流光倒飞而出,纷纷凝结在那仙障之上,凝成一座强悍的法阵,烈焰熊熊燃烧,碧水纷纷形成漩涡阻挡在了青石板的前方。

        梼杌仰天震怒,忽然釭青的身躯上钢羽针列,湛青的电流汹涌流转而出,擦碰出火光来,那无数的雷光汇聚在那头上的长角之上,青白辉映,强光刺激得整个黑暗的水域一阵白昼般亮眼。三千眼眸因着不适地下意识一眯眼,视野掩去了那刺眼的强光后心中忽然咯噔一声,暗叫一声不好,亟亟睁眼时,那梼杌早已是飞撞着狠狠砸在了仙障之上,湛青琉璃的雷光伴随着利剑般的长角顺势捅入光幕中,瞬间咔嚓几声,雷光轰隆爆炸,瞬间便爬出了几个深深的裂痕,几个瞬间,那道筑起的淄金仙障便轰然被炸得破碎。

        三千心下一惊,后退一步后右手抛袖飞去,指间一个戒指上刹那间迸发出强盛的赭黑神光,幻化出无数妖蛇龙兽的虚影,咆哮着如厚重的浪潮般重重地将梼杌飞速撞来的身影淹没,无数的赭黑色神光犹如雷霆般强盛爆发,一阵强过一阵,咆哮着不断吞没梼杌的身躯,无数的凶兽虚影撕咬怒刨,一瞬间梼杌的身上便多了无数个深浅不一的伤痕。梼杌虽是上古凶兽,但三千手中那暗沉质地的戒指乃是上古圣物,名唤弑敕神戒,传闻是上古神君以天君敕令之石所铸,其戒中弑杀了无数凶兽,其凶力被封印于戒中,一旦解开封印便能敕令这凶戒内上百万年来积攒的凶神之力,实乃是上古凶器,后来因众神大战之后便下落不明,却不曾想,竟是落到了三千手中。

        梼杌虽为上古四大凶神之一,然而却早已消亡,现如今只是依靠太初荒气异变的躯壳,即便其强大依旧如此,但弑敕神戒无数的凶神之力也足以与之抗衡。

        梼杌被那无数的凶神潮汐吞没压倒,愤怒地爆发出无数荒雷,却怎么也轰不散那汹涌直去的澎湃潮汐,那些凶兽被禁锢在戒指中,常年沉睡其锋芒早已钝搓,刚开始时还隐隐被梼杌给压制而下,但这些凶兽嗜血成性,一旦从梼杌身上嗅到了一丝的血腥,其凶煞的脾性自然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一个比一个狠辣,嘶吼着将它巨大坚固的身躯给咬出一个个豁口来,鲜血汹涌直冒,整片水域都被染红了。梼杌愤怒得癫狂失控,这世间哪怕是上古的轩辕大帝也没有将它伤的这般狼狈,顿时咆哮一声,紫魔神光犹如一轮垩日般升腾高空,一声争鸣猛然降下无数的利箭,嗖嗖嗖如暴雨倾盆,一触到凶魂便极速钻入,然后抽干了那些凶魂的凶神之力,疯狂地注入到梼杌身上,不断修补着伤痕。

        一时间,三千也隐隐感到有些棘手,手指上的弑敕神戒神光大盛到极点,赭黑色的凶茫浩瀚如海洋,遮盖了整片水域,连戒指本身也开始颤抖嗡鸣,无数的凶神之力一下子全部被释放,就连这件圣物也无法承受,开始清晰地出现了裂痕。赭黑色的凶魂魔光漫天笼罩而去,重重地将梼杌推到了空中又重重地砸了下来,无数的魔光化作一条条巨蟒攀爬直上,寒牙一闪,瞬间扎入了梼杌的身躯内。

        梼杌惊痛地一声惨叫怒咆,四肢不断地挣扎挥舞着,碧湖被搅得沸腾不止,淄紫魔光伴随着从天而降,愤怒地要撕碎这些凶魂,将他们从梼杌身上给抛开,狠狠地劈下,再不断地钻入潮汐之中轰炸连连,一时间又是把神戒的攻势给缓和了下来,在水中与凶魂魔光不断缠斗,连连爆破,把整片镜湖都搅得失去了原本的模样,一个个巨坑出现在湖底,灌注了梼杌的鲜血,把湛青的湖水都染成了血红。

        另一方面,铭函避开了三千和梼杌的惊天凶斗,尽管铭函对三千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而感到惊惧,但仍是努力地潜游到青石板的下方,湖水因为梼杌的缘故,荒气消弭了不少,一下子给了铭函喘息的机会,爆发出明亮的帝焱之光,照亮了粘稠的湖底,那青石板阵列捭阖,铭函约摸已是到了彤天海楼的正中下方,青石呈现着花纹交错的古朴样式,别无二致,唯独中间那一块隐藏在青苔下的浅白色砖石上有彤云御纹。铭函心下大喜,奋力一蹬水向上直去,同时伸出右手,眼看便要触碰到那块板砖——

        叮!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水野中,铭函伸出去的手在瞬间便被一道凶煞魔光给挡住了。铭函吃痛地缩回了手,紫色的魔气不断缠绕在他手掌间,谗食着他的法力。那块板砖前隐隐显现出了一块龙鳞般的片甲,黑紫色的魔气不断升腾着,气势汹汹地朝着铭函撕咬而去。

        三千听见那声清脆的响声,眼前的梼杌忽然是疯魔了一般开始大肆地释放无数的凶力,爆炸得更加频繁,一声接着一声不顾体内生机的流逝将汹涌而出的凶魔潮汐轰出了豁口,咆哮着就要冲出去,浑身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一块四肢还被凶魔给咬掉了,直直地倾泻身躯中的荒气,一双眼神却无比犀利,不顾一切地要朝铭函那冲过去。

        三千心下一骇,手指划出鲜血滴落在手中的神戒中,刹那间绽放出凶光莲华,戒身一阵爆震之下轰然碎成了好几块,凶神之力也凝聚到最强,形成硕大的圆月将梼杌狠狠撞开,一瞬间失神的功夫再度缠绕到它身上,撕咬之下把尾巴也给狠狠咬断,一个横扫就把它四肢砍成了碎末,可梼杌依旧咆哮着一次又一次撞击圆月,癫狂使它的凶性爆发到极致,但身体中的生机也流泻得愈来愈快,渐渐地再度被魔光给吞没,不断咆哮着。

        三千顿时恍然大悟,那块鳞片恐怕是梼杌的逆鳞,用来守护彤天海楼的入口,心下一定,手中印法结起,不断地释放出一圈圈光晕将其笼罩住,镇压在无数浪潮之下,只剩下嘶吼连连。

        铭函同时也狠狠地用法术撞在了那鳞片上,紫色的荒气不断蔓延,铭函的术法却无法撼动那块巴掌大小的鳞片分毫。不由心下一怒,掌心间被飞溅的勒出了血痕,几滴鲜血伴随着帝焱的燃烧凶狠地砸了过去,竟是生生把那块鳞片给打穿了过去,拳头直接砸碎了那荒气包裹下的砖石。

        铭函一喜,不由朝三千那看去。彤云御纹上的五彩神光霎时绽放,一个巨大的法阵悬浮在整块青石板上,不断地凝结出旋转聚集的云带,把铭函渐渐地吞没进去。

        三千连忙一震袖袍,连连地退步而去,梼杌挣脱了束缚愤怒地往前撕裂撞去,三千极速地后退,紧接着一转身奋力一跃,抓住了铭函的手臂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铭函和三千的身影顿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猛地从半空坠落而下,重重地在地上砸出了个大坑后,灰尘泼洒在阳光中,铭函□□一声,把三千从自己身上给推出去,吃痛地摩挲着手臂,揉散那片淤青,显然是被三千压得不轻。

        三千讪笑这收拾了一下自己,因为从高空落下的缘故,三千压在了铭函身上,差点没把他震得吐血,自己却是毫发无损。简单地平缓一下心神后,开始打量了四周起来。

        彤天海楼中是典型古雅的楼阁殿式,红灯笼内结于窗顶,四处可见各种大荒中的奇特雕塑,内部比外部看起来要敞阔。活像是一片辽阔的瀚野大地,往天空望去,可以看见一圈一圈的栅栏和楼椽悬梁交错,一环环层次迭起,直通往雪白绚丽的天墟豁口中,星焚之光伴随着雷电肆虐,彤云交错遮盖,透出强盛的星光照亮整片楼层,只是整栋古楼层层直上,竟是一层归一层,没有任何通往上一层的道路,甚是奇特。

        三千袖袍一挥,从腰间抛出一枚琉璃金珠,正是那罡星罩,上面的裂纹已是密密麻麻遍布整个珠身,眼看便要崩溃,随着应声一响,金光漫天撑起,很快便从里面跌出一个人影,赫然便是乐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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