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八荒·夙轶传 > 第11章 摽有梅落 二

第11章 摽有梅落 二


白瀛真人授予他的都确确是真真从上古流传的一些宝术,在外界都难以寻觅。但铭函,该怎么说呢,其资质是天生人皇,可人家却半分也不懂得运用,其本身的智慧,也不是特别出挑,也没有乐央那么强悍的理解能力,更不逞上古中晦涩难懂的古怪术法,别说半个月,即便给他一年,都有可能思索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白瀛真人却不这般想法,这铭函身具法力,且乃人皇之身,本就非凡人所可比拟,其智识也不同凡响,虽是表现平庸,但在无形之中那人皇天子气会自动引导铭函去适应那些高深的法术,应此,白瀛真人在铭函每天都被荒折磨时,便立了个遮阳伞在林间舒适地躺起来。

        说到底就是懒罢。

        铭函哭笑不得地如是说道。

        荒一招比一招强悍,其身高百丈,大得漫过了云雾,根本看不清形态,果真是如传言说据。其一抓飞去,漫天的烟雾都化作了罡风,裹挟暴戾地雷霆劈下,咋看犹如灭世之兆。铭函只能回档术法,右手捻过左手,印法非转,而逆行,竟是于九天飞释出无上红赤之光,漫天金色翻飞,仔细一看,竟是一叶叶孤叶,金碧色半映天际琉璃,飘落时,那红光全都凝作一线从半空伸展爆发,像极了一片云盾,生生挡住了荒的一爪后,又毫不停留的断绝,那一爪终是落下,铭函提剑去挡,被一阵破风轰杀得飞了出去,碾碎了两道深深的沟壑后停住。

        铭函有些狼狈,衣服上都沾了许多尘烟,且是头发也有些散乱,但是,却没有一道伤痕。

        白瀛真人略微有些惊奇,看开果真铭函的资质十分极致,竟是练了个把月便有了如此成效。

        “加油嗬,这个把月后的绰迩珲阖大祭礼可是要召开了,若是到时候你想要好好显露一番功夫,现在就得来个魔鬼特训。”

        白瀛真人懒洋洋道,铭函瞥了眼在林间舒适躺着的白瀛真人,气得吐血。

        荒再度一爪拍出,却是在爪上凝结了无穷无尽的杀戮之气,那是凶兽多年暴虐于妖界天生的血性,法力结成印诀,却附在那爪上,轰杀而去时,四遭也如同化作一道道冰棱般刺去。铭函不敢在正面挡下这般恐怖攻势,从测旁游走,钢筑的长剑上一抹戾色横起,周遭不见铭函掐诀,便旋即一阵排开来大大小小的法力凝结的印法,低声一吼,犹万剑指向遮天一爪,罡风肆虐而起裹挟星辰日月,一剑抵住了那一爪后,从中迸发出骇人的气浪,瞬间十里内的树木被倾倒,而白瀛真人眼见那迸发的气势直逼自己,也随手画了个仙障出来,将狂暴的法力挡住。

        而原野上终归铭函挡不住那惊天一爪,将其轰飞了又不下几里去后,却见铭函亟亟踏着身法斗转去了荒的身下,自消印诀直掐,印法一动,那荒的四遭顿时摩出千百万道凌厉的剑光和印诀,竟是个早已布下的陷阱。连同铭函钢筑的那长剑刺去,法术催动到了极致,炽热的骇人热浪从剑光中流走,焱火熊熊,有一抹金色,随着万剑而上击入了荒的体内,听得痛呼一声,荒竟是浑身震撼出灰朴的气势,荒芜的能力尽显眼底,一瞬间滔天的法力也被摸消,铭函便惊异一声,摔倒了地上。

        “靠,白瀛老头,你这荒太坑了罢。我都用法术和他斗了半个多月了,压根就没能走出十多个回合。不玩了不玩了。”

        铭函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烟,对着树林里依旧享福的白瀛真人大骂一声,哼唧哼唧地把剑一丢就要走。白瀛真人屈指一弹,一道仙障哐地吧铭函给撞了上去,悠悠道,

        “才这般打磨你就忍受不了?这半个多余后的大祭礼上可是有比武比文环节的,为的就是给村中的女孩留个好印象,比文嘛,啧啧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惨不忍睹。为今之计你的唯一长处就只能寄托在比武的方面上,那是村里所有人都比不上你的,如果你不加紧掌握你的法力,那到时候输了,你的乐央也就没了哟……”

        “靠,白瀛老头谁跟你说我是为了乐央,再乱说老子不练了。”

        白瀛真人稍微垂眼看了一眼赌气坐在地上的夙水铭函,乐呵呵道,“是是是,不是就不是,练吧,别懦夫啊。”

        铭函腾地站了起来,钢筑的剑又回到了手中,远边轰隆作响的荒震天动地,嘶吼一声,“老子就干给你看!”说着,提着刀剑又飞了去。身后传来白瀛真人哟哟的吐槽,“能别说的这么奇怪吗,小铭儿。”

        “靠本大爷怎么说管你啊!去死去死去死!”

        无数的法力被铭函倾泻而出,在周遭凝聚起一道道印诀,赤红的烈焱燃烧了半边的天际,如绡如纱般仿若的云霞被撕裂而去,忽而四方都涌现了庞大的紫气,又是光怪陆离的诡谲神光交错纵横,漫天如雨,精光倾泻而下,那从周遭云烟中迸发一道道的铁索缠住那荒无边际的身躯,又被荒芜给吞灭,而后又是无穷法力汇聚成枷锁,那一瞬,天地间也变了色,星轮额开。

        青谀、天阳、

        狂风奏响的舞、

        钢筑和法力凝聚的剑、

        无尽琉璃和赤星。

        轰隆一响,铭函苍白的唇齿轻启,念动着不知什么法诀,只见那云霞峥嵘住了荒的身躯,枷锁在一瞬寸寸崩坏,极响的光芒炸飞了方圆十里。连白瀛真人惊讶的咦了一声,也是起身,化出强力的仙障挡住了气浪。

        是星仙术。

        白瀛真人黑隧的眼眸中一股亮光闪过。不曾想,星仙术这般高等的术法,铭函竟是参悟成功,且施展出来了?星仙术乃古卷上流传已久的高等术法,其所需的计算量庞大,设下的仙咒法印不下千百之数,需借助星辰天力,四相万物和两大星辰的力法来展开,方圆百里内,当是被星轮封锁,寸寸崩碎,无所从生。这等强悍的术法,乃是高级法术中要接近仙术的了,未曾想,当初白瀛真人只是让他去把那些术法口诀都演习一遍,一个多月,他竟是施展出来了。

        无声的崩碎从那片领域迸发,一寸寸,一微微,化作了星辰,那星辰消散之后,只剩一抹抹靓丽的彩霞,而那彩霞被撕裂开后,又是一抹混沌不堪。而那光怪之内,荒灰朴庞大的身躯依旧屹立,只是多了几分狼狈,那白色得几乎是如沟壑般深的伤痕蔓延了全身,没有血色,只是渗出金光,不过那荒的气势虽小了几分,却依旧强悍。而铭函施展了星仙术后,却是法力也用尽了,坐在地上哼唧哼唧地喘气着。

        此子,大才也。

        白瀛真人笑了笑,仙术屈指频发,从仙境中轰然长出了无尽枝丫,化作一颗柳树,蒲团飞下,拖住了铭函,以仙术恢复着失去的法力,而那荒的身姿也在白瀛真人莅临时,所有慢慢渗出的金光回馈,重新闭合了伤痕,在一瞬,灰朴的气息消散,荒芜净矢,被一道漩涡送入了不知名的地方中,万物又生长了起来。

        白瀛真人看着狼狈的铭函,嗤笑道,“看看你这模样也不让人笑话,今日的训练结束了。你也有十分大的长进,星仙术你也能施展,想必我给你的其他术法你也应是能慢慢领会了罢?明日再来和荒□□手。”

        铭函闻言再度炸毛,“靠,老子很累好不好,还要来。不行,我要去睡懒觉,别打搅我。”

        白瀛真人怜悯地赏个八字眉,也是摇摇头,“也罢也罢,辰时再起来呗。”

        铭函闻言再度炸毛,“卧槽,辰时,这还不早?”

        白瀛真人瞥了他一眼,“废话,辰时时分天地灵气充裕,最为浓郁,不在此时,还在哪个时辰?”

        铭函嘟囔道,“至少应是巳时吧……”

        白瀛真人瞬间黑脸……

        毫无疑问,铭函又挨了个拳头。

        日后里走出仙境,女孩子们碰见了都叽叽喳喳的问道,“小铭儿小铭儿,你头怎么了。”

        只见他一脸淡定道,“哦。被驴踢了。”

        女孩子可惜道,“真不走眼,真不知道是哪头驴敢这么糟蹋了这美颜。”

        白瀛真人忽而从天际乘玄云而过,顿时一个踉跄,没从云上摔下来,而后大怒,“你们全给我抄经书一百遍!!!!”

        天际垂萧夜,飒飒凉风过山头。山麓下篱篱栅栏里起伏的房屋透射出金秋烛火的光辉,沉重的黑暗中起了萤火之光飘起绵延一里的花浪,清月濡光漾漾落撒于云海中,折出绚飞花瓣的轮廓。

        云珺山头的朱漆庭落中,白漆砖铺砌一地的水栈小道绵延至后栅外的花园中,鎏彩的纹理走向如山川花卉,从其内澄澈濯水透过一个个光滑的半圆木墩飘散出一层层水雾,笼罩住整片花园,朵朵白浪撒在青碧幽绿草坪上。那是墨家特制的水灌木械系统,用简单精巧的几个机括和栈道引水,在白日里喷薄出澄澈的清濯河水,夜晚则透过蒸腾机械挥发水雾,使得这片花园日夜都保持着湿润宜人的气温,能让各种花卉茁实拔长。这村里能用上这种机械的人家,怕也就只有村盟八家罢了。

        乐央的屋子在那花园前,是夙水老爷子请来的能工巧匠搭建的,典型的江南宫詹风格,室内有个不大不小的厅子,穿过木制的回廊能直通后面的花园和前端的门扉到庭落里。厅子内有个半嵌入的露阳台,旁侧的门通向里端的内室,隔着扇小门便能去到公共灶房中,这里一向是盛家饭庄专门为村中八家提供饭菜的场所,偶尔歇息时有人要开个小灶打个招呼便可。

        薄冰玉璧般清冷的月光映照于露台上,倒挂着璎珞和珠瓷的风铃铮铮悦耳。

        乐央手绾了孔雀朵纱帘,掀开了的明月辉光映照于那双波光鎏瞳之上,苍空星辰渺落,然大星的轨迹紊乱,时而偏离,时而趋近,这已经不是一两天的景象了。

        夜空中划过一个难以察觉的身影,轻巧地步伐落在屋檐上,衡走时竟是毫无声响。

        “卿卿,师父让你来的?”

        乐央拂了拂飘动的璎珞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忽然出声道。

        半晌,屋檐上传来回应,是那如银弦的声音中遮不住担忧和无奈,

        “是的师姐。师父托我和你说,时日无多了,尽快把夙水铭函带去。”

        乐央重重的一声叹息,阖上了眼眸,漫过眼底,响彻耳蜗,血红的花朵遍地开发在废墟之中,轰然倾倒的白蛇雕玉嵌石柱重重砸在一抹黑色的影子上,滔天星辰轨迹倒转,如潮水般灭世倾泻于大地上,星光下沉,海水倒灌,紫光充硕。惨叫声绵延不绝,她恍惚看见两抹身影重重撞在一起,激起千层涟漪,空气阵阵崩碎,触之宫阙尽毁,金城石榴蒲团被风刃切碎,漫天翎羽如雪,恍惚间,再交错,精钢响彻,地面寸寸碎裂,腥臭血水染红了白寒虬龙凤幡帷。

        “你回去告诉师父吧,恕乐央不能把夙水铭函带回去了。但凡她曾经没有向他伸出手来,如今这局势也就不会成这般境地,我不想再使如今这般和乐太平的景象毁于一旦。”

        屋檐上回应一声叹息,卢卿卿道,

        “师姐,你这般违逆师父的意指,可是第一次。我未曾想你才和那夙水铭函待了几年,就连你最敬最爱的师父也不听了,你可知卜天宫如今如何?宫中上千子弟又如何了?你,当真?”

        话说了一般,像是说不下去。乐央继而绕了绕手中血般的绳丝,用了极轻的语调,道,

        “不关他的事。我只是不想再引起纷争了,关于天地人皇的战乱自上古就一直没有停歇,原本历尽了上亿万年的演化,早已被岁月尘封。这一次若不是我们卜天宫出手,又怎会……”

        话到关键,乐央却没有再言,而是又沉寂着。抬眸望了望月色斑驳的玉璧天月,她静静道,

        “这一次,我再不会对夙水铭函出手,卿卿,你回去罢。”

        “师姐,你太任性了!那夙水铭函,哪点值得你这般掩护?”卢卿卿明显为乐央的回答感到气愤,一时也不由大了声响,话语间充斥怒火,显然十分替她不值。

        “够了卿卿,我不想和你吵……绰迩珲阖祭礼很快就要举行了,我最近还很忙,等到这过后我就去卜天宫找你们。至少,再给我一点时间……”

        夜空下没有一丝回应,沉寂着的暗青玄光折射万千星子,竟是慢慢渗出鲜血来。

        这是夏日,许是烈火暗夜都是正常的。只是这光芒,有些艳眼。

        往后的第十四个日头里,绰迩珲阖祭礼已是临近而至。那作祭坛的一块方场方圆边际有三十来丈长,铺砌的是由村里最出色的锻鎏工匠打磨的方砖,那村里三名最出色的锻鎏工匠,在古语称为“锃帕缇溉”,寓意为“点金锻师”。而在漠村八家里,锃帕缇溉是对锻鎏匠最高阶段的称呼,锻鎏是一项从上古流传的工艺,传承于工匠锻造的秘艺,有将金属或是他物锻炼提粹,鎏以金玟,使之成金的寓意。本便是上古著名的技艺,但因为太久远的缘故,传承道这一代时也已所剩无几,仅存的一些工艺被集合使用,虽是无法如炼金术般点石成金,但亦可从颓石从粹出精钢。

        那一方三十来丈的方场铺设了上万块锻鎏的方砖,在烈日之下一束浓光溃散为晕,呈现光彩琉璃的绚丽纹理。而方场正中是祭坛,九阶九丈,银镀的恢弘边子,日光下璨若天辰而一层薄雾拢去,灰蒙而深邃古朴而大气,立了南方天神的雕塑,高约五丈,金灿的质地瑧了几抹祥云笼绕,纹理如龙蚱盘旋霞光背着神像而晕散如绡纱罗。云层浓厚,显出一派仙气,而露出一线光芒的大日处烟云极渺,像是碎了的絮棉。

        那祭坛雕塑下是一圆池,喷发出碧澄的水流,在日线下映出冰渺之意。而圆池的水是从村后葱茏青郁的云珺山下白水旁天然引流而来,这祭坛的圆池以前原是由村民一次次提着木桶运送水流送到池里的,而后来村长为了大家方便,斥了资金修了一条水渠从白水引流到了圆池中,藏在祭坛机括中,夜晚寒冰凝露在机括储蓄中,白日经由寒冰冷却的机括中喷发而出,显得格外壮丽清澄。

        而方场四遭的玉柱都系上了云罗霜锦,大多都是清雅秀丽的色彩,避免了太过喜庆的红血色和深沉的黑白色,取而代之的是诸如碧蓝、琉璃一类的清丽颜色。柱下有一排接着一排的座位,是供祭礼时的村长大家使用的,而青年男女们则就是站在方场之上,接受祭礼之后,便可向南方天神的祭池投放芺枬。之后再吃下特制的料理“芶霁”。再然后便没有了更多的安排,大多都是自个随意的聚会酒宴什么的,而后的重头戏便是青年男女向自己属意的人表达心意,男孩儿郎们捧着山腰开的荼蘼和山茶混合编织的花饰送给女子,若是女子属意,则剪下花饰编织的枳草,若是拒绝,则向男方道歉并赠送一枚簪花。而绰迩珲阖大礼上,会举办连续七日的笪彻恩大会,由瞩目的男子们上前比试各种绝活,俘获少女芳心,这是最重头的戏码,倒时方场必定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观,今年最出色的男孩儿郎们的各种比试和少女的才艺一览,即便不参加争夺,能一睹盛况也是没有遗憾了。

        大会那天甚是热闹,来来往往的不光是村中的人们,还有赶着这番盛况来进供特产货物的商人们来观望。而村中适龄的那男孩儿郎个个都是穿上了由苏家定制的最新衣裳,女孩们着上了最美丽的衣裙,戴上并不繁重琐然却又美丽非凡的饰物。那落座在前端的皆是八家的亲戚友人,也都是村中较有身份的人物。毕竟此次参加祭礼最热门的男孩儿郎,大多都是八家的人物,譬如箫秦、夙水铭函、盛方觚。皆是村中几乎最出色可媲美那些成年大人的年轻子弟。

        夙水铭函着着广袖灵纹的纬衣,质地是上乘的蕅离锦,且是最高等的那种,衣摆是金色,并不俗奈,线条配着他壮实而不硕巍的身形完美的曲合着,显得更加高大秀气。水墨染花和游走栩栩如生的花彩都是为了防止厚重而热印的,并非绣娘用针线交织而成。如此一看,那方场祭坛上一抹水墨染花纬衣的身影,显得格外仙气盎然,花灼灼其华下令人不禁分外感叹道不愧是从白瀛真人那走出的子弟,就是和凡夫俗子不太一般,像极了乘风而去的天仙。

        换铭函自己的话来说,是因为这将近几个月来被白瀛真人近乎虐待般的特训后,连铭函原本和智商无法搭边惨不忍睹的功课竟是都提携了起来,明显是有了质的飞跃,虽还不及乐央箫秦他们那般文韬俱全,但也算是难得的了。因为知识的底子被提携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分外有气质,显得卓然,而修行那些法术的课程,大多都与修心有很大联系,这也使得铭函更加除尘不凡,仙气飘飘了。不过按照白瀛真人来看,卧槽显然他这个漂亮无比的仙人气质压根就是硬拗出来撑场面的,他本身的逗比气质,压根就不是个把月的特训就能拐过来的,要是真有如此好事的话,断袖也能成良宵。

        不过这等大场面,白瀛真人也不好出面拆穿他的本质,这是个留下好印象的重要场合,一不小心便一辈子留在了山里做老光棍,如此也只能硬忍着笑一脸严肃地站着。

        阵势虽然不是特别低调,但也没有多宏大,但确实是真真绚丽的。方场上的少男少女儿郎大家闺秀们排成了一列,为首的男孩儿郎是最年长的箫秦,差了大概一岁便可以及冠,这般岁数虽然在村中算是较小的,但搁在这乱世中却足以上战场杀敌建功了。往后推,小一个岁数的便是铭函,在后便是盛方觚,而后是墨家的墨叶提、秦家秦瑧然等一众人后,排到最后最小的便是十四岁的苏彻。女孩子那一行,最首的却是和铭函一平岁数的乐央,后推是风家的大小姐风枂芩,再来是初月家的初月凛、往后再来是墨家的墨青姚等出色的八家女孩,而最小的无外乎,也就是苏彻的双生妹妹苏萸。

        白瀛真人和村长皆是站在方场祭坛的最前端的雕塑前,一手捧着各自的芺枬送到了手中。祭坛开了祭。清澈的水流蓬发而出,在日晕下形成彩色云霞,那神塑透出股巍然仙气,显得更加神秘。箫秦为首的男孩和乐央为首的女孩捧着芺枬投入了祭坛的圆池中,白瀛真人用法术引起火焰燃烧在手中的小蛊中,点燃了从松麟檀脂上制成的香,蔓延出一股飘然的香气,那香在祭池中化了一笼的芬芳,极为淡雅。照例,这个时候村长要拿着“锃帕缇溉”打造的银刀子从每个人的手上割下一滴血来,投入各自的芺枬中后才算是完成了愿请。

        为首箫秦和乐央,村长拿着那银晃晃的刀子每个人都在指尖割下了血来,滴入芺枬中,居然闪了闪金灿灿的光来,而后随着咔嚓一声,崩碎成了一滩粉末,消散在水中,村长拿着仙草点了点水,往各自脸上抹了一点。而后又继续拿着刀子往后边的人手上割下血来。铭函看着那刀子寒人,本就害怕见伤口,如此一来更加萎缩,便嘿嘿地朝着村长笑了笑道,“阿叔啊,我怕疼,能轻点嘛?”

        村长白着眼瞪了他一下,一把攥过他的手来,刀尖在他手指上轻轻一划,他立马就哎哟哎哟起来,顺着那银白的刀血像是雨迹般留下,滴入芺枬中时,猛然闪耀出赤红的光来,然后竟是扑哧扑哧地燃烧,最后也化作了一滩水,村长瞪了瞪,仙草点了点后抹在他脸上。铭函感觉那清水沾上没什么感觉,就是凉凉的,嗖嗖地缓解了烈日蒸熏的炎热。

        其实绰迩珲阖祭礼的前戏主体大多是祭祀,想来也没有什么看点,一方众人在方场上观了半天都感觉到无聊。一时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但为了接下来那场精彩的争斗,也都按捺下心中的燥热来耐心等完祭祀大礼。

        要说绰迩珲阖祭礼最瞩目的地方,前边已经说了,就是那村中儿郎们向心仪女孩许爱的那场面。在许爱之前,男生们大多都要举行对垒比试的大礼,一方面切磋十几年来进展的功力和文略,一方面为心仪女孩留下好印象。

        身为那最瞩目有可能夺冠的几个名选之一的夙水铭函,自然也得十分卖命。先前白瀛真人就说过,他这十几年来读文略的知识全都是被狗吃了的,压根就拿不上台面来。唯一擅长的方面只有武略。但此厮甚懒,更是放浪形骸随心所欲,说白了就是浪,压根就没好好学习法术。而为了不负众人所望,在大礼举行的前半个多月白瀛真人就一直拿他和荒兽对打训练,硬是在这一天生生地把所有法术都习会了。

        上台的铭函果然气场不一样了许多,前面来挑的这些都是比较软弱的货色,虽然个个身强力壮,但毕竟不是法术斋的子弟。一上来铭函就提着剑打了几个术法,来来回回抱着戏耍的心理将那几个少年玩弄了好久,这才一剑挑开衣襟将人给扔了出去。

        莫说这前戏虽然简单,铭函胜的十分从容,但毕竟为了满足观众的好奇欲望,铭函还是十分给面子地周旋了好久,让其大饱眼福一般才装作了致胜一击将人打倒。

        第一二轮,遇上的基本都是没有法力的普通少年,偶尔遇上几个法术斋的,也是轻轻松松一个术法就完胜。

        第三轮,铭函对上了盛方觚,这才开始有点压力了。

        要说这法术斋中的少年二郎们,除了箫秦以外,论最有资质的,盛方觚其实并不在铭函之下。更是恰巧与铭函同龄,且修为也不弱,毕竟是少年心性,争强好胜之心从来都是有之。虽然铭函平日无心,但这般时候,是在心仪女孩子那留下好印象的关键,怎能儿戏。若论两人真的认真比起来,不见得谁胜谁负。

        盛方觚擅长的武器的枪,一把钢筑头的□□,木质坚韧,使起来那叫一个风生水起,繁华褪色。只见他脸上有少有的认真神情,一把跳上了台子,手中□□路法急变,一道道破空之音随着那□□从直面取去。铭函素来不畏盛方觚,更不论现在,别看那一招凶险可怖,其实还是点到为止,只是气势上十分凌厉,心性不坚的人极容易被破了使招数的气势,从而败下阵来。

        铭函那手中无华长剑剑光直飞,从测旁闪了过去,光影竟是飞起,与那日光耀下重合,只见一息间一闪,盛方觚□□忽然变了方向,回刺再飞,同时法力顿时灌入,大喝一声枪与铭函的长剑铿锵一回合走去,再顺势向四周连连狠劈,不断响起铿锵之音,铭函的身形也倒飞而去,手中的剑因为那□□不断落下和变化击得颤抖不堪。铭函右脚一踏,法力从手中提出,赤光漫天彻底,顿时震飞了躲闪不及的盛方觚,手中的剑像是注入了无尽的鲜血,又像是在燃烧那熊熊的战火,金光迸乍,剑影如梭,一气呵成,一时飞向盛方觚。而后者也干脆将□□飞起,手中印诀一掐,竟是源源不断升起一道道切碎空间的光刃,印诀中星光泛滥,四遭一时天色也暗去,显然是法术大成的境界,能令的天色也变,随着法诀一出,□□化作一头巨鳄,带着碾碎一切的魄力与那剑光火焰冲撞,激起千层气浪。两人各自退了一步,铭函不惧,也不再退,手中再度掐起印诀来,泛滥着赤光与熔岩烈焰的异象生起,巨鳄咆哮,异象如波光粼粼,溃散着赤光,铭函手中的术法加紧变化,无尽金火澎湃缭绕,从手心凝结印记,小小得如垩日天罡,从剑中爆发而去,如岩浆喷发,顿时消去盛方觚那星芒璀璨的术法,直接将其轰飞。

        铭函乘胜追击,手中的长剑拿起,法力充斥着剑锋,一蹬脚飞去,刀光击飞了□□,一脚瞪下盛方觚,重重砸在台子上,铭函飘然落下。这一回合,是铭函胜了。

        方场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瞬间就沸腾了,顿时感觉这一场比试才是真正的比试,前面那些就犹如凡夫俗子,山野村夫持登互殴一般,这一场比试,可是如同两方大能在以绚烂术法对轰,以刀剑武法定胜负。虽然盛方觚是输了,但在比试中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的,未必比他人差,一时也俘获许多少女心。

        铭函嘿嘿嘿地朝着狼狈拍土的盛方觚笑道,“承让了杯子。”

        盛方觚白眼一翻,扯了扯嘴角道,“算你嘴贫,我先下台子了。你自个也找个地方歇息去吧,接下来你可是要对阵箫秦的哦,别到时自讨没趣。或者我劝你现在先放弃算了,推脱累了下台好歹能挽回面子,要是被打下台可就不好看了。”

        铭函不置可否,笑道,“我是一定要打的。”

        说完下意识看了女孩子那边一眼。乐央坐在蒲团上和人说笑,察觉到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忽然给了个微笑,铭函腾地感觉腰不累了腿不算了连心跳也停了。暗自打了气,再度上台。箫秦一身青衣飘飘就这么在和煦风动下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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