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金泰百货所在的明珠广场是县城最大的商业区，百货楼盖了足足八层，比电视台的楼还要高，一到晚上便灯光闪耀，广场前也经常会有商业活动，因此来往的人也最多。
百货楼的第六层是餐区，最近开了一家很火的西餐厅，名叫翠亭，秦株在网上排了两天的队才订到号，到了店里发现门外也排着长长的队，看这架势倒很像大排档。
何娟在她身后小声感叹：“人真多啊！”
秦株道：“也就是图个新鲜，过段时间就没这么火爆了，你走路注意一点啊，看着点台阶。”
何娟连连点头，又道：“里面环境倒是挺高档的，会不会很贵啊？秦株姐，你别太破费……”
秦株转身敲一敲她脑袋：“我是带你出来散心的，你只管吃好喝好，算账我自然会去找阿南那小子算。”
听秦株提到周南，何娟的神情黯了黯。
秦株的确是受了周南的委托带何娟出来散心的，小情侣因孩子的问题有了分歧，何娟怀着孕情绪不太稳定，胃口也不好，又不搭理周南，在城里也没别的亲戚朋友照料，便只得秦株出马。
秦株也不聊别的，只和她说最近身边的趣事，没趣事也得编一两个出来，倒是逗得她笑了，连带着饭也多吃了一点。
一顿饭吃完，秦株正结着账，眼角瞥见门口走进来两个人，男人西装笔挺，女人纱裙飘扬，她目光跟着移过去。
许蔚为女人拉开椅子，自己则在对面坐下，女人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许蔚看着什么，不时捂嘴轻笑。
何娟顺着秦株的目光看过去，又看看秦株，低声问：“姐，认识的？”
秦株“嗯”了一声，收回服务员手中的卡，道了一声“谢谢”，便和何娟出了餐厅。
刚出百货楼，就迎面碰上了北条一行人，几乎就在北条看见她的同时，秦株低声对何娟说了一句：“快走。”
何娟虽不明所以，却也听她的话往旁边走了去，转头见几个男人将秦株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面容极为不善，她直觉不妙，没多想，掏出手机就给周南拨了过去。
北条嘴里叼着烟，语气拖得像唱戏：“哟，这不是秦株吗？好久不见啊。”
秦株面不改色，眼角却在几个人身上扫了扫，见他们穿着讲究，手里还拿着包装好的礼袋，便知是有正事的，心里有了底。
“怎么，秦大美女不认识我了？”北条靠近一步，伸手去捏她的下巴，“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秦株头往后一仰，声音镇定：“我记性好得很。”
北条的手落了空，他看着身后的几个弟兄，笑起来：“你们看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株，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意思？”
几个人都看戏一样瞧着，拿眼睛在她脸上身上转，仿佛她穿着的并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便服。
北条突然伸手扯住她后颈的头发，把她往自己面前按，声音因手上的力道而有些不稳：“哥哥我前段时间太忙了，没空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又犯贱了是吧？”
路过的人有的侧目，有的无视，有人站在远处看戏，也有人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北条低头在她耳边道：“敢玩我兄弟，也就该想到后果，哥哥我以前念着你也算是我弟妹，对你是客气了一点，你就以为哥几个是好欺负的了？”手上的力道加重，“犯贱也该有个限度啊，秦株。”
秦株哼都没哼一声，只惊讶道：“这么说……你是来替你兄弟出气的？”
北条冷笑一声：“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没了你疯子不知多快活，帮他出气？我谢谢你还来不及。”
秦株恍然大悟：“哦，那你是要找我算什么账呢，你现在这样总不会是来谢谢我的吧？”
北条“呸”了一声，“你少他妈跟老子扯犊……”正说着，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把秦株扔给旁边的人，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喂，飞哥……到了到了，就上来了，哎好嘞，好好好……”
北条挂了电话，走过来打量秦株一眼，吐了一口烟到她脸上，放话道：“咱们要算的账多着呢，你给我等着！”说着招呼几个弟兄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但各种目光还是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
秦株拿出手机正要给何娟打电话，身后却传来何娟的声音：“姐，你没事吧？”
她回头，见何娟正朝她小跑过来，而在何娟的身后、百货楼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何娟往身后看了一眼，对秦株解释道：“我给阿南打电话，可他赶过来怎么也得二十来分钟，我怕你这边等不及，一着急就……”
秦株点点头：“谢谢你啊娟子，我没事。”
何娟抿着嘴唇，像是有话要讲，却又犹豫着不肯开口。
秦株问她：“怎么了？”
何娟脸上露出愤慨之色，低声道：“我还以为那人跟你是朋友呢，结果他下来之后就只站那儿看着，也不过来，我都着急死了，我不该去叫他的……”
秦株看了看门口的人，对何娟道：“你等我一下，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何娟点点头，心里奇怪又忐忑，远远地在后面看着。
秦株走到许蔚面前，略微仰了头：“好看吗？”
他声音平平，视线望着前方并未收回：“我以为会更精彩。”
“那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
许蔚摇了摇头：“失望倒谈不上……我什么时候对你抱过希望？”
秦株冷呵一声：“许蔚，我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一个犹疑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许蔚？”
秦株看过去，是刚才餐厅的那个女人。
许蔚侧过头看了来人一眼，女人柔声解释：“我怕你这儿有什么事，就下来看看……这位是？”
许蔚看向秦株，介绍得毫无诚意：“这是孙静，这是秦株。”
孙静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忙道：“你就是秦株啊，我一直想见你一面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真是巧。”
秦株露出标准的假笑：“是啊，真是巧，你们在这儿吃饭？”
“是呀，这边新开了一家店，很火的，排队要排好久呢！”孙静笑着，看上去很是愉悦。
秦株眨眨眼：“好吃吗？”
孙静犹豫了一下，复又笑着答：“嗯，好吃啊，还挺不错的……”
孙静人如其名，长得文文静静，说话也软软的，他们其实应该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就被秦株的事打断了。
秦株看看她，又看看许蔚，迟疑半秒话还是出了口：“是吗？我倒觉得味道挺一般的，网上传的太夸张了，吃个一次两次图个新鲜还好，多了就腻了，还不如吃吃家常菜，你姑妈家烧的菜就不错。”
孙静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的话，小心地说：“类型不一样，环境也不一样，各有特色，都好吃。”
“那是当然，环境啊卫生啊也挺重要的，不过现在看上去高级的餐厅用的食材可能还不如农家乐干净天然呢。”
孙静有些惊讶，“不会吧？”说完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贬低农家乐的意思，窘迫地补充：“我的意思是，农家乐的食材干净，这家餐厅的也不会差的。”
秦株正要开口，许蔚却抢了先，对孙静道：“静静，我这边还有点事，你今天先回去好吗，我改天再约你？”
孙静的脸红了红，乖乖地点头，又对秦株道：“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吧！”
秦株看着他们，点头微笑：“好啊。”
待孙静转身离开，她收起脸上的笑。
许蔚问：“好玩吗？”
秦株点点头：“好玩啊……怎么，看到我欺负你的小女朋友，不高兴啊？”
许蔚没说话，脸上看不出情绪。
“你要是舍不得……”她伸出一根手指往孙静离开的方向点了点，“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许蔚浅浅地笑了一下，低头凑近她：“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然后直起身子看向她身后，“你朋友到了。”
周南坐在摩托车上和何娟说着话，不时朝秦株的方向看一眼，见秦株看过来，伸出手来朝她挥了挥。秦株冲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先走，周南会意，临走前看了她身后的许蔚一眼。
许蔚凉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害我没吃上饭，又撵走了我的女伴，是不是该补偿一下？”
秦株回过身，纠正他：“是你自己要来看戏，跟我没关系，这叫自作自受。”
许蔚摇头表示否定：“我是来救你的。”
秦株佯装诧异：“是吗？你除了袖手旁观还做了什么？”
许蔚答得坦荡：“我正要做什么，他们就把你放了。”
“哦，真是巧啊。”
“是啊。”
秦株冷眼看他。
许蔚向前一步跨过她身侧，低声道：“就一顿饭。”
秦株看着他的背影，有片刻恍神。
广场上亮起了灯，神色各异的行人在夜幕与灯光之中来去匆匆。
她跟上去：“地方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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