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戴市长的极端愤怒 3
邰从化想，在郎壳子还能有什么问题。便叫司机开车直接去了。在进陶然居茶馆时，他没忘记给司机交待了一句：如果一个小时还没见他出来，就到茶馆来找他。
邰从化见到了黑老豹。邰从化经常听人说起黑老豹这个名字，有一两次还有人向他介绍过，但邰从化记不起了。起初邰从化进了茶馆以后对黑老豹没敢认，虽然茶馆里只坐了一个陌生人，应该就是黑老豹，但因为这个人长得根本不黑，不仅不黑，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孔上还透着文气。邰从化还没说话，对方就伸手让座，说：“邰书记，请坐，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邰从化疑惑地问：“对不起，你是——”对方道：“黑老豹，哈哈！”
邰从化冷静地坐在了黑老豹的对面，两个人隔桌相望。黑老豹的名字和本人形象风马牛不相及。看上去黑老豹也就四十左右，两手合十压在桌子上，手指上一点烟熏的焦黄也没有，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抽烟！而且那表情那神态，老成持重，文质彬彬，与他的律师身份应该相符。穿着浅绿色花旗袍的年轻女服务员颠颠地端着一个半米见方的茶海走过来，把茶海摆在桌子上以后就开始一遍遍地筛茶，不知什么原因，两只手都一个劲颤抖。黑老豹道：“我们自己来吧！”女子退离的时候，微笑着鞠了一个躬。邰从化看得明白，那女子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有点像申静一。他便想到了申静一“她现在在干什么？”
黑老豹筛茶道：乌龙茶的加工法是从明清时代流传下来的。从采摘到晒青到炒青这等等工序都要精心准备，如此制作出来的茶才会闻起来清香扑鼻，品起来淡雅润喉。首先：第一泡茶水应该倒掉，用意是把茶里的茶资与燥味洗掉。说完，黑老豹把茶壶里的茶倒在茶海里。第二泡即可开始品。给满上的第一杯茶应先放在鼻尖嗅嗅，再慢慢从嘴尖流入喉咙。待你喝下第一杯，便觉喉唇不再干涩，而渐渐润滑，这就是第一杯茶的作用，第一杯茶是润喉的。喝下第二杯，便会觉得自身不再孤单，寂寞，苦闷，心情也好了很多。第二杯是让品茶者解除烦闷用。当喝到第三杯时，茶汁会将你胃中的黏液冲淡，肚中空空如也，只剩文字五千卷，这是何用意？是喝了第三杯，茶补充了你的知识力量。再喝第四杯，只觉全身发轻汗，也就是出了冷汗，为什么说是出轻汗？因为在这个时候你一生中的不顺的事都会顺势与汗液从你全身上下的毛孔里流了出来，将来的你已在此时排除了毒素，便再不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喝下第五杯，无论是你的肌肉还是骨头都会变得干净，纯洁。这一杯茶，已是在给第六杯打底。第六杯，估计已通了仙骨，像神仙一样飘飘然，是快到仙界的感觉，极乐世界就是好。这第七杯，喝不得，喝了第七杯，你就可不再期盼做神仙了。此时的你只觉两腋升起了习习清风，你已去当神仙了……黑老豹每介绍到一杯就与邰从化一起喝一杯。
“这壶茶要多少钱？”邰从化问。
“堂堂一市委书记，提钱太俗！”黑老豹说完嘿嘿一笑，又说道：“难道一个市委书记还缺钱花？”
邰从化现在已经稍稍品出一点韵味，不过不是品茶，而是品人：能当律师的人智商都不会低，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打有准备之仗。于是，他便单刀直入了：“老豹，你找我就是喝茶啊？”邰书记省掉一个黑字，显得很亲切。
“堂堂一市委书记难道少茶喝？当然是茶要喝，事也要谈。”黑老豹又是嘿嘿一笑，说：“我们当律师的，一天到黑都是在钻空子。要不怎么能钻市委的空子呢？”
邰从化的心悬了起来：果然，来者不善！在他笑呵呵的外表后面，不知隐藏了多少让人猜不透、却又陷别人于泥淖的阴谋诡计！
邰从化此时便心里咯噔一下子，黑老豹果然不是简单人！
黑老豹拿过身后的一个黑皮包，从里面取出一张报纸，邰从化注意到，是一张《西都日报》。黑老豹把报纸抖了抖，摆在邰从化面前，说：“你看看我画上红线的地方。”
邰从化便找到了画红线的地方，见上面的文字是：“郎壳子市采用土地置换的方式搬迁中学。”
黑老豹见邰从化看完了这一段，便开口道：“据说，市里打算为此投入一点二个亿？”
邰从化暗暗一惊。这是在市委常委会上大家议论的一个数字，并没有最后定论。黑老豹怎么连这些也知道？他微微一笑，说：“一个会上议论的数字，不足为凭，你举出这个例子，想说明什么呢？”
黑老豹道：“我当然是想说明什么，否则我找你干什么？这个项目在整个西都来看，这是一所占地面积最大、整体布局最合理、功能用房最完善、内部设施最先进的现代化学校。”
邰从化平静地看着对方道：“这不正是我们的工作目标吗？”
黑老豹目光炯炯地逼视着邰从化道：“错！你的工作目标里含着你对申静一的深情厚意！”
原来，为了说明问题，校长申静一领着市委市政府一班人来到郎壳子中学的邻居“郎壳子供销社仓库”，见仓库里被分割成很多小格子，每个格子就是一间教室，孩子们正在里面上课。申静一道：“郎壳子市关于在教育上投入的问题，以前没有人建言献策吗？不是。据我所知‘两会’代表都写过提案，可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是束之高阁呢？谁都说不出该提案有什么不对，或者说，谁都认为代表们意见提得好，可是为什么没被重视起来呢？这些年郎壳子城东改造城西改造，修建政府大楼，风起云涌、如火如荼，为什么不看一眼那些狭小、破旧的学校？……
申静一说得井井有条，入情入理。大家无不默默点头。邰从化立刻给分管教育的市委常委、宣传部白部长交待，要他拿出一个方案，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来。
尽管黑老豹的面目可憎，一副咄咄逼人的凶悍本相。但他并未说错。平心而论，这个方案确实是为了学校发展的。虽然最初提议不是邰从化提的，但提出这个想法却说到他心里去了，因此一提出来便得到他的认可。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发展教育还有问题？”身为市委书记的邰从化也不是吃软饭的。
黑老豹道：“去年学校危房改造资金才花两百万，今年又拆，这不是劳民伤财吗？再说，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上学，学生一年比一年少，小小一个郎壳子县级市有必要办两所高中吗？郎壳子只是一个吃饭财政，一个学校搬迁就花去了半年的工资，你们的决策就很对是吧！”其实，提出要搞搬迁的理由也是黑老豹提出的。
“这里面有群众的签字，还有人大对群众的问卷调查，这是符合民意的。”对这个问题邰从化听到过不同意见，但还不像黑老豹说得这么严重。特别是申静一的强烈要求，最终使邰从化下了决心。听到邰从化这么说，黑老豹根本不买账。
“你作为一名市委书记是能找出很多理由，但是我们做律师的讲的是证据！”黑老豹说完，就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张七寸彩照，“啪”一声拍在邰从化面前的桌子上。
邰从化一看，是一张他和申静一在一个小树林里抱着接吻的照片。他的脸顿时腾一下子就涨红了。照片颜色鲜艳，轮廓清晰，而照片上的两个人分明就是他和申静一，确定无疑！两个人接吻的神态非常投入！邰从化的心脏蓦然间狂跳起来：“老豹，你要干什么？”
“怎么，你想说里面那个男的不是你？还想说那个女的不是申静一？”黑老豹一字一顿地说着，把照片收了回去，接着说道：“是不是还想说照片是电脑合成的？”邰从化真想叫公安局长过来，把黑老豹关起来。黑老豹像是看出了邰从化的心思，黑老豹笑着说道：“邰书记，为了抓拍你的浪漫之旅，我们可是费了神的哦！是哪一次还记得吧？三省坡！”
怎么会不记得呢？连续开了两天的市委常委会，面临一大堆问题无法解决，使他烦透了，真想出去散散心。这时，申静一把一个电话打到了邰从化的办公室——事情真是无巧不成书，申静一说最近很烦，想出去走一走。于是，他们想约去了三省坡。
三省坡作为一个旅游景点，春夏秋三季最好，深冬季节花草枯萎，树木凋零，时值深冬，去那里干什么？邰从化开着车在一棵樟树下接走申静一后便直奔三省坡……
申静一瞅瞅周围没人，就果断地抱住了邰从化，并急切地吻住了他。她没问邰从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知道，根本不用问，两个人彼此彼此，全都过得差强人意。否则，邰从化根本就不可能与她一拍即合，在大冬天跑到三省坡来！她现在只想尽情享受短暂的亲昵所带来的忘我的欢愉。
此时，一个长镜头正对着他们，角度虽然不是最佳，但能够准确地拍摄他们亲吻的神态。他们全然不知。一点一点地，从额头、鼻梁、两颊，耳朵，脖颈，最后落在嘴唇上，两只舌头绕在一起对话。
黑老豹边给他斟茶边说：“邰书记，你不要固执己见、死不认账，你的照片如果流传出去不出三年你就会下马，你信不信？”
邰从化看着这个可恶的黑老豹，不想多说一句话。因为他与申静一的情爱是那么圣洁。但再圣洁的爱情现在也只能埋藏在心底，不能表露。
“不说别的，只要我把这张照片寄到西都市纪委，你想过吗？你的后果将会是怎么样？”
邰从化仍旧无话。因为纪委介入，查他与申静一这事不可怕，怕的是别的事。
“邰书记，你怎么不说话？”黑老豹有些洋洋自得。
邰从化扭开脸，看着窗外过往的车辆和走过的行人，说：“你想要什么条件？”黑老豹呵呵一笑说：“早就等你这句话呢——我想要这所中学的扩建工程！”
邰从化道：“你直接去找申静一不就得了？”
黑老豹道：“不行，申静一那人我们已经做过了解，是个做事严谨老到的女强人，她不经过招标是不会随便给别人工程的。”
邰从化暗暗佩服黑老豹真是个无孔不入的家伙，怎奈他打不进申静一的中学，自己这个市委书记恐怕也难在这所学校中插一杠子。于是他说：“我找她一趟试试，如果也不行，你就还得自己想办法。”
黑老豹道：“不行，我就拿你这张照片当人质，你不把工程给我，我就把你的照片向社会公开！”
授人以柄没有办法，但也不要太过火。邰从化停了几秒钟后说道：“郎壳子的工程多的是，你为什么偏盯上中学？商业大楼、城东路改造、广场建设……”黑老豹打断了邰从化道：“邰书记，你应该明白，那些大工程我吃得销吗！再说要垫资、要销售，我只能走短期行为！”
邰从化此时在心里匡算了一下，中学的扩建工程至少需要一点二个亿，按照正常的20%的收益，谁接下这个工程谁就可以赚上两千多万。这对郎壳子市的规模都不很大的私企那可真叫钱了！黑老豹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以申静一的脾气秉性和做事风格，怎么会不经过招标就把工程撒出来呢？那是连问都不用问的事情！可是，黑老豹紧盯了一句：“邰书记，在郎壳子的地盘上，你说话哪有人敢不听的呢？”
邰从化为了让黑老豹死心，就果真掏出手机给申静一打了电话，结果被申静一严词拒绝，完全没有把邰从化当市委书记看待。说这事没商量，我不想因为白菜豆腐一碟小菜就断送了你的前程！邰从化马上解释说：“我在这里边可是什么好处也没有，只是单纯为别人帮个忙！”
申静一道：“那你就好自为之！”
申静一的这个问题提得好——“好自为之”！怎么做才能好自为之呢？邰从化一遍遍地在心里问自己。看着眼前的对手黑老豹，感觉这个人虽然长着一张白净脸，说话办事确实够黑，难怪人们叫他黑老豹而不叫他白老豹！
为了落实邰从化的指示，一星期后，戴稳市长主动拔通了黑老豹的电话，说市政府决定聘请他为常年法律顾问，每年顾问费用十万元，一聘五年。电话那头黑老豹没有做声。见黑老豹没有答话，戴市长接着说，这事就算你默许了，“马上到市政府来领取聘书。”
丁山觉得这题材不错，亲自写了一条消息寄往报社，眉题：政府主动请法律顾问，依法办事树学习榜样。主题：郎壳子市政府重视法制建设工作。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63/63713/347772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