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坦白
夜很深了。
邵璃躺在临时床架上熟睡着。
乔雾里醒后却再也睡不着。
她翻看着手机屏幕，最后还是点开了那条没有回的微信。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乔雾里写道。
……
“叮~”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躺在包厢沙发里的栢翼皱了皱眉，清醒了几分，眼睛眯开一条缝，摸索着手机。
包厢里的灯关了，音乐也没有再播放，只留栢翼一人，活生生把ktv睡成了酒店客房。
她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是萧羽凡的。
她撑坐起来，拿起手机，看见乔雾里的信息后迅速解锁了屏幕。
“哒哒哒”的打字声在悄无声息的环境下显得冰冷又突兀，手机屏幕微弱的白光照射在栢翼憔悴疲倦的脸上。
“不用谢……”删除。
“没事……”删除。
“顺路去看看你……”删除。
栢翼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上，不止从何写起。
盯着聊天框许久，却不知如何回复。
什么时候，狂妄拽放的她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犹豫不决。
栢翼无力地放下了手机，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从指缝泄露，滴落在沙发上。
为什么自己像在一场大雾里，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抓不住。
……
乔雾里时不时看看手机，时不时看看月亮。
心口像被一股无形的里掐住，有些心烦意乱。
她盯着聊天框。
“对方正在输入…”已经停留了十几分钟。
“她在写论文吗？”乔雾里自言自语。
“嗡——”手机振动。
乔雾里开了静音，电话铃声改为了振动模式。
栢翼给她打的语音电话。
乔雾里看了一眼邵璃，把头钻进了被子里，接通了电话。
“喂？”乔雾里轻轻说道，声音很小，听起来很温柔。
栢翼把电话放在耳边，听着乔雾里柔柔的声音，和骂架的那个她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扬起了嘴角，眼里满含笑意和热泪。
“乔雾里，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好。”栢翼无厘头地说了这么一句。
乔雾里愣了一下，思考着怎么回复这句略显暧昧的话。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雾里，如果我喜欢女生，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栢翼先打破了安静。
“当然愿意。”乔雾里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那，如果我喜欢的女生是你，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乔雾里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僵硬，表情凝固，不知作何回答。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乔雾里的睫毛颤了颤，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雾里，我说的是如果。”栢翼自行铺好了台阶。
“嗯……”乔雾里闷闷的说了声。
隔了一会儿，乔雾里说道：
“栢翼，我有女朋友了。”
“她叫淮一一。”
“半个月之后她会从澳大利亚飞来找我……”
乔雾里一次性说的很完整，很清楚，没有一点打结，就像是写好的台词在心里重复了很多遍，终于得到上演。
这次，栢翼沉默了。
字字清晰，字字戳心。
她紧紧盯着前方，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那……恭喜你。”这几个字说的很淡，热泪瞬间夺眶而出，却又笑着，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
“我挂了雾里，你休息吧。”栢翼按下了挂断键，颓靡地靠在沙发垫上，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喜欢一个人就这么苦吗？
“乔雾里，我他妈，喜欢你……”
栢翼哽咽着落泪。
手机自动息屏，包厢里唯一的光源消失，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与黑暗……
……
栢翼掀开了被子，燥热感瞬间被带有凉意的空气驱散，她望着天花板，庆幸着自己能够把话说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乔雾里原本轻松的笑容慢慢凝固。
从挂断电话后，自己的心跳一直突突作响，太阳穴也随着心跳的节奏跳动着，萌生出一种陌生的恐惧感……
“乔雾里，你在害怕什么。”她问着自己。
可是，停不下来……
……
天色慢慢地亮了，太阳的亮度再高，色调再暖，却也遮拦不了住昨晚最亮的月亮在天空悬挂过的痕迹。
邵璃伸了个懒腰，转头看见已经空了的病床。
“雾里？”邵璃喊道。
乔雾里从洗手间出来，已经脱掉了病号服，换好了衣服。
“诶？你去哪？今天还要继续输液。”邵璃走近她。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吃药就行。躺着不舒服，我想回家。”乔雾里的脸色有些暗沉。
“那好吧，我们待会去办出院手续。”邵璃知道乔雾里想做的事情是拦不住的。
……
回到家后，看见了在织围巾的外婆。
外婆看见了雾里和邵璃，赶紧起身，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雾里？”她走近了些。
乔雾里握着外婆的手，微微笑着，
“我不想待在医院里，还是在自己家里最自在。”乔雾里说。
外婆捏了捏雾里的手。
“待会外婆给你们做好吃的，使劲补一补。”三人都笑了起来。
阳光变得温暖。
乔雾里上楼回了房间，瞥见了床头柜上的玻璃瓶，里面的萤火虫露出了原始的黑色的身躯，没有了荧光的闪烁，它们就像招人厌烦的昆虫。
十几只萤火中的尸体静静地躺着，早就没有了那晚的愉悦和浪漫，仅剩几只奄奄一息地趴动着，寻找出口。
它们眼前看见的是自己生存的美好的世界，可是身处透明的牢笼却浑然不自知。
这，不也是人的世界吗？
一个人的生活就是一座牢笼，有着各种羁绊，有的人在牢笼里活的自在逍遥，有的人在牢笼里挣扎苦笑，同样都是阶下囚，你为何看得见太阳，我却摸不到光……
乔雾里打开玻璃盖，将萤火虫倒进了花盆的泥里。
那顶头盔反射着窗外的图景，牵动着乔雾里的回忆。
她低下了头。
她知道，自己的心，好像乱了。
……
栢翼走进洗手间，看着自己一张脸憔悴的有些可怕，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皮肿了起来。
洗了把脸，她走出scarclub
一夜身处在漆黑的环境，突然的出现阳光晃得有些刺眼，她用手挡了挡。
萧羽凡发来了信息。
“我跟你爸说了你在我这，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操，萧羽凡个蠢蛋。”栢翼揉了揉太阳穴，这下又无处可去了。
这是要我回去跟我爸认错？
老子可头都磕了。
栢翼原地转了一圈，去上学？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乔雾里。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进入“一群拽爷”群聊，里面都是自家“兄弟”。
“咳咳”，栢翼清了清嗓子，按下语音键，故作深沉。
“兄弟们，今晚哪个场子见？”
“叮叮叮……”果然是兄弟，回信息的速度那是相当之快。
栢翼挑了挑眉，高兴地点开，随即脸僵。
“陪老婆。”
“和老公看电影。”
“和男朋友共进晚餐~”
……
“哎……”栢翼深深叹了口气。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单身狗。”
栢翼骑上机车，呼啦呼啦飞奔在了路上。
阳光一路洒溅，泛着金光，夏风掀动着少年的衣衫，自由的身影穿梭在车流之中，引人注目……
骑了半个多个小时，绕了最远的路，犹犹豫豫，还是绕回了家。
栢翼悄咪咪把车停在院子里，猫着腰，踮着脚。
“咔哒”一声，门开了。
栢翼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咳咳！”栢川咳了两声，吓的栢翼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
“回来了？”栢川看了栢翼一眼，低了低头。
栢翼故作淡定。
“回来拿东西，马上就走。”说完准备走开。
“回来了就吃顿饭吧，今天我不忙，在家陪你”栢川语气很缓和，甚至有些温柔，和原先命令式的口吻判若两人。
栢翼很不习惯栢川突然的关心。
她局促地挠了挠头，想要拒绝。
“我们好好聊聊，栢翼。”栢川说完走去了饭桌，做饭的阿姨端着做好的菜，热情地招呼着栢翼来吃饭。
栢翼半推半就，坐上了桌。
栢川给栢翼夹了个包子，又倒了杯热牛奶。
“小翼。”
栢川突然叫她小名，栢翼尴尬地手都僵了。
“昨天爸打你，是爸不对，我也反省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你要求太多，关心太少。”
“你这孩子从小很乖巧，爱笑。是我逼得你太紧了些，让你没有交到一些朋友，变得内向了。”
“子不教，父之过。”
“虽说是希我望你好，但是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是爸爸的错，希望你也体谅爸爸。”
说完这么多，栢翼内心实为震撼。
栢川的威严就这么在她面前丢盔弃甲似的卸下了，透露着一个普通父亲对孩子的关爱。
她抬眸望见了栢川头上的白发。
这些年他为栢翼操的心真不少，还要管着公司，整天学校公司两头跑。
栢翼在外面喝酒，打架，栢川工作到深夜再累还要去酒吧接人，到派出所领人。
栢翼低下了头，到底是怎么了……
人生无常啊，总是大悲大喜走轮回。
她笑了出来。
“没想到我的老父亲还有钢铁柔情的一面。”
“爸，这些年，您辛苦了。”
栢翼站起来，给栢川深深鞠了一躬。
在场的阿姨，栢翼，栢川都湿了眼眶，都破涕为笑。
这鸡飞狗跳的家啊，是该过些安宁日子了。
栢川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让栢翼坐下吃饭。
阳光竟又更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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