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善恶因果
周玉华一眼认出来人竟是自己的老冤家朱子龙，颇有些吃惊，干笑一声，强做镇定道：“小子，那一剑没把你送去见阎王爷？命真大啊！”
朱子龙却象没听到周玉华说话似的，目光死死盯着了地上，因为，地上躺着的另三个人，竟是失踪已久的费扬古、季晓婉和云鄂！刚才由于视线阻挡，他并没有看清地上躺着的几人究竟是谁，之所以挺身而出，无非是为了不让葛尔丹等人的阴谋得逞，待认出他们三人，内心的震撼不亚于周玉华。
昆都仑虽不认识朱子龙，但从他刚才的举动及与周玉华对话的语气神态，已判断出这位年轻人多半是友非敌，是以一边在脑海里盘算着对策，一边静观其变。葛尔丹却因自己的图谋被朱子龙无端打断而激怒，指着他鼻子瞪眼骂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不想活了？”
朱子龙回瞪葛尔丹一眼，目光如电，素来骄横惯了的葛尔丹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略回过神来，冲周玉华嚷道：“师父，这野小子是谁？快把他拿下！”
周玉华因自己别有所图，而暂时委身巴图尔珲台吉座下，唤葛尔丹一声小主人，葛尔丹平时对他也是恭恭敬敬，却哪里习惯被他这样使唤？虽知是葛尔丹情急之下的失态，心里仍是不悦，鼻子里哼了一声，朝朱子龙道：“小子，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放着北京城里的清福不享，大老远跑这里来蹚这趟浑水干么？”他见朱子龙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躺在地上的季晓婉，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冲着你的小相好来的。”见朱子龙沉吟不语，继续说道：“这样好了，只要你不管闲事，这小妞儿可以交给你，咱们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不说，周某另外奉上几枚绝妙的灵丹，包你武功另辟一番天地，如何？”
他见朱子龙的目光又扫向旁边，忙指着费扬古和云鄂道：“这两人也可交给你，总行了吧？你放心，周某承诺之事，必定做到，若有虚言，天诛地灭！”
以周玉华狂傲自大的性格，能把话说到这一步，也算是破天荒了，要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练武之人为能得到他的丹药而疯狂，又有几人能令他如此退让？是以他把话说完，满心期待地等着朱子龙点头答应。
昆都仑忍不住喊道：“这位少侠，相烦你一并救下我儿，大恩大德，容日后再报！”
满都拉图可是葛尔丹手中捏着的一枚重要棋子，周玉华知晓这里面的利害，当然不敢自作主张，他冲昆都仑怒道：“谁问你来着？”
“师父，何须与这野小子废话？”周玉华有好耐心，一旁的葛尔丹却忍不住了，他大喝一声，拔出腰刀兜头朝朱子龙劈去。
“啊！”“噗”，众人惊呼声中，也没见朱子龙如何动手，葛尔丹硕大的身躯便如碰到一个巨大的弹簧般向后方倒飞出去，刚好掉在烤羊肉的篝火堆里，顿时浑身突烟冒火。
“啊呀呀”，葛尔丹被烧得哇哇大叫，挣扎着爬出火堆，在地上翻来滚去，他的随从忙冲上前，七手八脚在他身上又踩又扑，待火熄灭，衣裳被烧得破烂不堪不说，头发胡子也被烧掉大半，脸上焦黑一片，看上去既可怖又滑稽。
“好啊，这家伙也有今天！”“真是活该！”在场的喀喇沁族人受卫拉特骑兵的欺凌，早就对葛尔丹恨之入骨，只因昆都仑竭力约束，才忍气吞声至今，朱子龙这么一来，真正是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场内顿时一片喝彩声，尤其萨日那，更是跳了起来大声叫好。
葛尔丹虽未受多大伤，却已颜面扫地，气得发晕，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摸腰间，只剩一把刀鞘，刀已不知被震到了何方，他清楚就算自己和十来名随从一起上，也不够朱子龙塞牙缝，只得朝周玉华咬牙切齿道：“师父，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周玉华已经没了退路，但他对朱子龙的武功实在是忌惮，硬着头皮问朱子龙道：“老弟，老夫的话你考虑得如何了？”
朱子龙想起周玉华干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心头立时涌起一股厌恶，应道：“我想明白了。”
“你同意了？”周玉华热切地问。
“是！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朱子龙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匹夫，只须你先叫我一声爷爷，再磕上三个响头！”
周玉华一张老脸气得发绿，喝道：“好小子，原来是消遣你爷爷来着！”双手抖动，一边凝聚真气，一边冲葛尔丹喊道：“小主人，你们速速退后！”
葛尔丹知道师父武功非同小可，一出手非死即伤，且必定波及周边，忙带着随从急急往一旁退去。
朱子龙也会过神来，急得用蒙古语大声喊道：“乡亲们，请大家速速退到十丈外！”一边喊，一边挥手示意众人后退。
可惜，不知是别人听不懂他的话，还是不信任他，四周的喀喇沁族人并没有多少人后撤。
周玉华伸手往怀里一摸，手掌在嘴唇边做了个细微的动作，狞笑道：“小子，有道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今天，爷爷就跟你来个彻底了断！”右手食指一点，一道凌厉的罡气急速射向朱子龙。
朱子龙对周玉华的武功知根知底，这一指他本可使开如影随形步闪避，但唯恐伤到身后的喀喇沁族人，只得提起那把萨日那送给他的腰刀，连鞘一挡，“当”地一声，这把刀还真是坚固厚实，但见刀鞘上火光四溅，却并没有被射穿。
“真是天意！”朱子龙心里感叹道，自他的那把昆吾剑被毁，他也懒得去找寻残剑的下落，没想到萨日那无意中的馈赠，成了他对抗周玉华的利器。
有了这把腰刀，朱子龙心里有了底气，但他深知周玉华指力的厉害，一边挥刀抵挡着，一边冲德力格尔和萨日那喊道：“德力格尔大叔，萨日那妹妹，快叫大家后撤！”他不敢靠周玉华太近，因为越近一分，通天指力越猛一分，腰刀恐有被射穿之虞。
德力格尔亲眼见这白发老儿一指戮死一匹健马，不敢怠慢，当即招呼围观的牧民们后撤，他一喊话，果然立竿见影，不一刻，人群便四散开来，只是远远地围观。
没了顾忌，朱子龙大大松了口气，他不再一味被动抵挡，一面躲避袭来的指力，一面寻找时机反击，如影随形步伐使开，整个人便如一只巨大的蝴蝶，围绕在周玉华身边翩翩起舞，姿态曼妙之极。偶尔击出一掌，也有风雷之势，虽被周玉华避开，掌力波及之处，飞沙走石，地上的枯草竟被引燃，看得围观的人们惊叹不已。
昆都仑心里嘀咕，眼前这位年轻人身着喀喇沁部族的服饰，自己却从没听说族里出了这样的英雄才俊，回头倒要好好打听打听，若得此人效命麾下，何愁部族不兴！现在看来，这位年轻人所使的应是传说中的中原武术无疑，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中原武功奇妙若斯，所谓窥斑见豹，怪道千百年来，北方游牧民族虽偶有染指中原，终究不过昙花一现，何也？与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相比，游牧民族虽然悍勇善战，终究缺少底蕴也！清廷这次侥幸问鼎，怕也气数不长，自己忝为首领，为部族生存繁衍，可得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方称明智。他一边观战，一边胡思乱想，猛然间朱子龙一掌拍出，周玉华堪堪躲开，姿势狼狈，不自禁随着众人喝起彩来。
数月前，二人已经交过一次手，朱子龙知道，这老儿的功力全在于药物激发，一开始虽说刚猛凌厉，气势逼人，但火候尚浅，只要挡住了他前面的三板斧，待他内力难以为继，身法迟滞这时，便是自己反击的良机，百招之内，自己应是稳操胜券。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的设想，两人你来我往斗到近八十回合，周玉华的内力不仅未见衰竭，反而有越战越勇，源源不绝之相，更可怕的是，将近百招之际，这老儿忽然左手一展，食指竟然也射出了一道罡气！
原来，周玉华上次与朱子龙一战，虽然凭着沈甘露的搅局侥幸将朱子龙打败，但事后深知自己仍远不是朱子龙的对手，后面数月，一面日夜用功不敢懈怠，一面加大药物辅佐剂量，刚才动手前，他更是服下了一枚纯正的天心补气丹，内力陡然间巨幅加大，左食指气破之口迎刃而开，双指合璧，通天指的威力俨然翻了一倍。
“糟了！”朱子龙心里暗暗叫苦，只得慢下身形，挥舞腰刀左抵右挡，徒有招架之功，没了反击之力。
“哈哈哈哈，臭小子，这下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周玉华左右开弓，得意洋洋。其实，此时他的内心却是焦急无比，因为，一粒天心补气丹的药力只能持续半个时辰，他现在虽说立于不败之地，但朱子龙仗着那把破刀庇护，自己一时半会还拿他没有办法。若是药效到了时限自己还未拿下这小子，莫说对方决计不会让自己腾出手服药，即使再次服药，等到药效发挥，自己怕已躺下。眼下，葛尔丹及他手下的那帮武士无论如何帮不上忙，到那时，还能指望有第二个沈甘露前来搅局？想到这里，周玉华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如汤煮。
周玉华焦躁之际，一眼看到朱子龙身后不远处的方桌下，竟然伸出一张俊俏的小脸，无比专注地看着场中的朱子龙，神情既有担忧也有痴迷。
躲在桌子下的正是萨日那，她正当少女情窦初开之年，既对朱子龙倾心，便不肯舍他远去，是以招呼众人后撤，自己却原地躲在了方桌下，德力格尔和吴德志被场中的打斗吸引，竟也没发现萨日那未随同后撤。
周玉华回想起刚才的情景，猜测这小妞十有八九是朱子龙的新相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面露狞笑，右手一指逼开朱子龙，左手一指迅疾无伦戮向缩在桌子底下的萨日那。
周玉华的内力在药物的刺激下于体内汹涌澎湃，罡气从丹田凝聚到破指尖而出几乎没有什么迟滞，他双指交替，攻击速度越来越快，虽未把朱子龙打倒，几匹立在不远处的马儿先后中指毙命，弥漫的罡气逼得人群不停后退。
朱子龙握着已是孔洞遍布的腰刀勉力支撑，只是绕着周玉华周身游走，不让他逼得太近，以减轻指力打击的力度，同时，他还得暗中顾及躺在地上的季晓婉等人，是以周药师忽然把矛头对准萨日那，完全在他预料之外。
“啊！”躲在桌子底下的萨日那显是被指力击中，发出一声尖叫，周玉华存心想扰乱朱子龙心神，指力几乎毫不停息，再次射向萨日那。
“不要！”朱子龙惊觉不妙，飞身阻拦已然不及，情急之下，腰刀脱手飞出，挡住了周玉华袭向萨日那的第二指，自己门户大开。这时，德力格尔也听到了女儿的叫声，急忙往这边冲来救援。
“萨日那，快跑！”朱子龙大叫道。
周玉华目的达到，狞笑着双手齐出，两道指力交叉着射向赤手空拳的朱子龙。
朱子龙大骇，扑地一滚，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指力，然而，未等他站稳，周玉华的指力又已袭来。
朱子龙的轻功虽好，应对周玉华一指之力绰绰有余，但面对他双指齐齐挥舞就有些吃不消，因此，不一会儿，已是满地翻滚，狼狈不堪，与上次打得周玉华满地找牙的情形刚好掉了个个儿。
“哈哈哈哈，臭小子，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周玉华终于出了口恶气，边抡动手指，边开怀大笑。
朱子龙没想到，仅仅时隔数月，这老儿的武功竟有了如此大的进境，俨然比全盛时期的武齐天还要强，不禁对自己的冒然轻敌后悔不已。
周玉华稳操胜券，手上加速，准备于三两招之内结束战斗。忽然，似乎有只蜜蜂样的东西钻进他一边耳朵，嗡嗡作响，吓得他身体一抖，手上顿时失了准头。朱子龙得此喘息，从地上翻身而起，站稳身形。
“什么古怪？”周玉华一只手不停，另一只手掏了下耳朵，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就在这时，他的另一只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这次的感觉不是蜜蜂钻入，而是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依稀听得是僧人念经般，虽是轻言慢语，却越来越清晰，震得他耳鼓隐隐有些作痛。
“奶奶的，白日见鬼了罢？”周玉华骂道，睁眼四顾，猛见前方飘来一朵红云，那云看看飘近，却哪里是云，明明是个披了袈裟的和尚！
那达慕会场的蒙古牧民们都是虔诚的信徒，亲眼目睹这奇妙的一幕，纷纷跪地下拜，齐声高呼“菩萨下凡”。
那和尚隔着老远噌地一跳，便如腾云驾雾般，嗖忽已立在朱子龙和周玉华中间，袍袖挥动，周玉华只觉全身仿佛被只无形的大铁箍箍了一下般，内力凝滞，手上的罡气便发不出去。好在这种被箍住的感觉转瞬即逝，内力很快恢复顺畅。
周玉华惊疑不定，收回手掌，看清这和尚身材矮小，容貌奇丑，心里骂道：“什么菩萨？明明是个丑八怪嘛！”朱子龙却欣喜不已，叫道：“师祖，你怎么来了？”他心里牵挂萨日那的伤情，却不敢离场去看她。
这和尚正是慧明禅师，他朝朱子龙微微一笑，道：“有好事要告诉你，等会你就明白了！”又转身向周玉华合十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周药师周施主了？老衲这厢有礼。”朱子龙与慧明禅师在一起的时候，已多次向他提到过周玉华其人其事，还说他们二人长得很像，是以第一眼见他，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周玉华哼了一声，道：“正是老夫，你又是谁？”
“哦，老衲少林寺僧人慧明。”
“少林和尚？失敬失敬，你找我又有何事？”周玉华虽不耐烦，但被慧明禅师气势所摄，只得耐着性子。
“阿弥陀佛，老衲这次本不为施主而来，不过既然相遇，便是缘法，这里不妨说道说道，江湖多有周施主恶名相传，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还盼施主能就此悬崖勒马，洗心革面，善哉善哉。”慧明禅师说道。
“别人要嚼舌头就让他们嚼好了，自古来成大业者，还能计较这许多？”周玉华颇不以为然，指着慧明禅师问：“老和尚，难道你也想来坏老夫的事？”
“非也非也。”慧明禅师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好说话，老和尚，你先请让开！”周玉华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得客气，这时，他感觉到天心补气丹的药效已有衰退迹象，心里很是着急，若不是顾虑到这老和尚身手有些邪门，不想把他逼到和朱子龙联手与自己为敌，照以往的个性，怕早就出手了。
“非也非也。”慧明禅师仍是摇头。
“老和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干什么你就直说！”周玉华焦躁起来。
“若传言不虚，施主所作所为，实为江湖侠义道不齿，俗语云，多行不义必自毙，老衲今日倒想劝得施主随我回少林盘桓些时日，施主若能领会此中良苦，迷途知返，则善莫大焉，阿弥陀佛！”慧明禅师缓缓说道。
“什么善不善，恶不恶的，老和尚，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教？还想叫我随你去少林寺，做梦么？”周玉华怒道，对慧明禅师也动了杀机。
“师祖，这个老家伙已经无可救药，跟他有什么道理好讲？您要小心，他的通天指功夫已练到二指通！”朱子龙一旁大声提醒。
“哦，通天指？二指通？了不起啊了不起！”慧明禅师由衷叹道，话锋一转：“周施主，要如何你才听老衲的劝？”
“哈哈哈哈！”周玉华看着慧明禅师认真而执着的表情，忽然觉得滑稽无比，忍不住仰天大笑：“老和尚，你凭何忒的自信？说什么都是废话，有何本事，先亮一手给大伙儿瞧瞧，老夫平生不弄虚的，只服有真本事的人！”
慧明禅师莞尔一笑，轻轻说道：“这样，老衲原地不动，任施主打上三招，若不能伤我，便须随我前往少林，如何？”
“师祖，不可！”朱子龙叫道，慧明禅师却微笑着朝他摆摆手，似乎胸有成竹。
“什么？你再说一遍？”周玉华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的通天指穿金断玉，这老和尚武功再高，亦是血肉之躯，又如何能挡？
慧明禅师却微笑着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直到这时，周玉华才相信这老和尚并没有发疯。
“那好，是你自己找死，殊怪不得我，接招罢！”周玉华凝聚内力，准备发指。
“且慢，你还未答应我呢！”
“嗯，就是这样，若三招打不倒你，我姓周的便随你去少林，决不食言！”周玉华为人虽然不择手段，但说过的话倒也算数。
朱子龙冲上前阻拦，忽觉一股柔和却又绵密紧致的力道弥漫在老和尚的身体四周，他甫一靠近，竟被摔得倒飞出去。
就在这时，周玉华大喝一声，右手食指发出罡气，径直射中慧明禅师的心窝，四周围观的人们惊呼声一片。
只听到当的一声响，似有金石相撞，待朱子龙站稳身形看时，却见慧明禅师盘膝坐地吐纳，胸前的僧袍虽碎了一个洞，人却气定神闲。
“师祖，难道你练成了……？”朱子龙又惊又喜，差点把“金刚气”三个字喊出口，见慧明禅师朝他微笑着点点头，略微放心下来。不过他也暗中戒备着，慧明禅师一有意外，他便要出手。
“妈的，差点上了这老和尚的当！”周玉华暗中骂道，心想，你以为将些铁板之类垫在僧袍内，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老子不信今日真的遇到鬼了！”周玉华第二次双指齐出，两束罡气正正射向慧明禅师天灵盖，慧明禅师不敢怠慢，身体前倾，口中念念有词，夕阳映照下，只见他整个印堂上忽然似笼着一层金灿灿的光芒，周玉华的罡气遇到这层金光，便如冰雪入水般，无声无息消融其间，一点响声都听不到了。
“完了！”周玉华无比震惊地看着一脸祥和的慧明禅师，心中涌起无尽的绝望。这次，他是真的相信自己遇到了旷世高人，原来自己穷尽岁月，费尽心机练成的所谓无敌武功，在这里连人家痒痒都挠不到，这第三指，出不出手还有何意义？这也意味着，他姓周的大势已去，败局已定，一生营营碌碌，苦心孤诣，想要在这西北草原上裂土封建，成王成侯的图谋，转眼要付诸东流。若就这样随那老和尚去到少林落发为僧，还不如死了算了。
周玉华表情扭曲，大声嘟囔着，自己跟自己发脾气。慧明禅师忽然似发现了天底下最为奇怪的事情般，指着周玉华，嘴张得大大的。
周玉华看到机会，左手食指猛然戮出，这次，罡气流射进了慧明禅师张开的嘴里。
“噗”“砰”两声闷响，慧明禅师仰头后倒，周玉华被朱子龙一掌击飞，口中飙血爬不起来。
“师祖！”朱子龙带着哭音扑到慧明禅师身上，托起他的后脑，摸到的却是一片模糊的血肉，周玉华的指力从他口中进入，从后脑透出，这一处，正是慧明禅师练功的罩门。
人们从四方围了过来，昆都仑指挥自己的卫队救起满都拉图、季晓婉等人，将葛尔丹及他的几个随从牢牢控制住，又要上前捆绑周玉华。
“阿……华……”慧明禅师一息尚存，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含含糊糊唤道。
“师祖，你要说什么？”朱子龙含泪问道，将慧明的身体略微扶正。
“阿华……弟弟……”慧明禅师指着周玉华，轻轻唤道，岁月催老了容颜，但无法磨灭记忆的烙印，周玉华刚才跟自己较劲的表情，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弟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跟家人发蛮发狠的模样，多少年了，依然未变。
“是了，我早该想到！”朱子龙恍然大悟，明白了那次在皇宫，周玉华明明是杀死左良玉的凶手，为何自己偏偏对周玉华下不了手，因为那一瞬间，他看到的是一张酷似慧明禅师的脸，而这两人，果然是亲兄弟！
朱子龙将瘫软在地的周玉华一把拎了过来凑到慧明禅师跟前，指着他鼻子大骂道：“臭贼，来看看，这是你的亲哥，你等着被雷劈吧！”
“什么？哥哥？他不是！”周玉华虽受重伤，却仍清醒，看着慧明禅师一张变形的脸，说什么也不相信。
慧明禅师忽然面露微笑，用一种奇怪的方言与周玉华说起话来，有些话朱子龙听不懂，有句话朱子龙却听得明明白白，“妈妈说了，要你做个好人”，慧明禅师说完这句，身体一歪，靠在朱子龙怀里，没了声息。
“师祖！”朱子龙哭喊道，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小坤哥哥，原来你一直没有死，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周玉华喃喃说道，忽然发起狂来，大喊大叫道：“我记得妈妈说的是，你要做个强人，难道，是我听错了？老天爷，你说，是我错了吗？”
“你去死吧！”朱子龙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周玉华踢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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