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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何为天时


慧明禅师从随身包裹里摸出两本薄薄的小册子递到朱子龙手中,道:“这两本书先放你这里保管着,没事就拿出来翻翻,稿子虽说是写完了,有些细节老和尚我想得总是不太明白,你得帮我琢磨琢磨,有空咱俩在一起商量商量,没弄明白之前,上面的法门你先不要急着练习。”见朱子龙点头,他拍拍包裹,继续说道:“子龙,你的伤既大体好了,我们就不必每日回来这里,这晌外面疫情吃紧,有得我和你智愚师叔忙的,另外,还有几个门派的书没送到位,得抽空给他们送去,免得带在身边,夜长梦多,要落到旁人手里,他们的不传之秘泄漏出去,可就好心办成了坏事。”

        朱子龙知道慧明禅师武功卓绝,若不是遇到郑经远这样的卑鄙小人存心暗算,旁人打他主意纯属挠虎须,这样说除了心有余悸,多应出自一腔热心肠,于是恭声应了,将两本书小心翼翼贴肉揣在怀里,目送着慧明禅师和智愚和尚出了院门。

        血毒既除,剑伤亦初愈,朱子龙打叠精神,将内外功夫重又温习起来,每日在院子里勤练不缀,有时嫌场地施展不开,带着多义寻处无人的荒地施展拳脚,神威大发之际,多义自是艳羡不已,感叹道:“哥哥,我的功夫要有你一小半厉害,还怕郑小军这小子请人算计我么?”

        朱子龙笑着安慰他道:“你不要心急,照着我教你的法门下苦功,迟早比我厉害。”多义虽不大信,却已面露喜色,一旁兴致勃勃跟随练功。

        朱子龙估摸着自己此时除了不能骤然使全力猛力外,身体功力已大致恢复到八九成,心内笃定下来,从怀里掏出那洗髓经和寂幻指翻看,这两本书篇幅不长,文字浅显易懂,里面讲述的练功法门亦不艰深晦涩,但看一遍下来,仍然生出不少疑惑。

        他记得慧明禅师说过欲练寂幻,须先洗髓的话,这样看来,要练那寂幻指,先得依据洗髓经的法门将自己的内力属性洗髓重置,然而,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洗髓过后,内力将消解于零,得从头练起,难不成,为了练这寂幻指,得先将自己辛苦修炼,后又经奇遇得来的纯阳罡气完全化解?这样一来,那自己的火焰掌功夫岂不完全废了?前面郑经远偷得秘笈,将寂幻指的冰寒指力练到那般惊世骇俗的地步,他在如此短时期内,又是如何做到的呢?自己如果依样画葫芦,单从功力来论,三五年之内,可没有把握练到他那个程度,更何况,绝不会有另一场奇遇等着自己。

        朱子龙思来想去,总觉有不少疑团悬在心头,他将书放回怀中,心想,等慧明禅师回来后,得好好向他老人家讨教一番。

        三天后,慧明禅师和智愚和尚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朱子龙趁着慧明禅师梳洗和吃面的当儿,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慧明禅师呵呵大笑,道:“子龙,你这些问题,老和尚亦早思虑过。”

        “大师的意思是,要练寂幻指,真的须先将自身内力洗髓归零?”

        “是。”

        “如此一来,徒孙有两点疑虑。”

        “你说。”

        “其一,洗髓后功力归零,改弦更张,倘若这门武功反不如以前所学,岂不是弃瓜得豆?其二,前功尽弃,从零开始,若拿我与觉远比较,他功力日进,而我这里要从头练起,岂不是始终要被他压制一头,何从超越?”朱子龙知道郑经远天资远比他高,修炼寂幻指后练成的寒冰真气也确乎非同小可,但遇到他的火焰掌,终究居于下风,自己弃火焰掌而重修寂幻指,是否真有此必要?更何况,自己与郑经远、周玉华等人仇不两立,落后一步,则步步挨打,这时候洗髓练功,似有自毁城墙之嫌。

        “你说得有道理,哈哈哈哈……”慧明禅师捻着白胡子,哈哈大笑起来,须臾,他容颜一正,肃然道:“不过子龙,我也告诉你两条,其一,不谦逊地说,就老和尚所知所历,少林寂幻指所载武功,旷古无出其右,无任何门派任何武功可与争锋;其二……”

        “与通天指相比又如何?”朱子龙一句话几乎不假思索到了嘴边,打断了慧明禅师。

        “二者相较么?一为霸道,一为王道,犹如星辰比之日月,江流比之海洋。”慧明禅师微笑着告诉朱子龙,他自打在泰安的客栈首次翻看寂幻指秘笈,及至后面独立默诵书稿,于书中所载武学要义理解越深,越被前辈高人的智慧震撼。通天指以纯阳罡气为依托,将天地之阳刚灼烈发挥到极致,寂幻指则以一股浑然圆润的真气为底蕴,非阴非阳,兼阴蓄阳,中和平正,包容并蓄。

        “师祖,我与觉远交过手,寂幻指所仰仗之内力,不是冰寒真气么?”朱子龙有些不解。

        “非也非也。”慧明禅师摇摇头,道:“老和尚与慧清师兄以前亦如此认为,亲睹经文后,方知原来所思皆谬。觉远以天赋自诩,欲走捷径,他练出的冰寒真气,应是入了歧途之象。”

        “师祖的意思是说,觉远并未完全按照经文所示,洗髓重修,而是以原有内力为底,择近取巧,所以,虽有突破,却已偏离正道?”慧明禅师一说,朱子龙既已明白,郑经远若老老实实洗髓,绝不会短时期内将冰寒指力练到如此境界。

        慧明禅师微笑点头道:“正是,照老衲思之,寂幻指功夫倚仗之气,可称为金刚气,人若练成,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到此份上,方可称为金刚不坏体。”

        “师祖,这么说,以前我在寺中练的金刚不坏体功,并非正宗?”

        慧明禅师点头:“一为内,一为外,你以前所学,充其量为外门横练功夫罢了。所以,这其二嘛,吾虽后发,遵循正道,其效自会一以当十,直至超凡入圣之境,何惧他们这等入了歧途之人?”

        朱子龙被慧明禅师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喜道:“既如此,师祖,明儿咱们就开练吧?”

        慧明禅师却微笑摇头道:“不能。”

        “为何?”

        慧明禅师不回答朱子龙的话,目视远方,良久,方收回目光,反问朱子龙道:“子龙,自少林先贤创立此门武学,你听说过有谁能练成它?”

        “徒孙听师傅们提到过几位前辈高僧。”

        “是呵,老衲亦听闻先辈们说过,此功问世后,少林弟子中有数人据此练成八级或者九级寒冰指,举世无敌,后人俱以为此即寂幻指真功,老衲直到看到正本后,方知修得金刚不坏体,方为寂幻指功夫题中应有之义,那些前辈高僧,与觉远一样,应是入了歧途。”

        “那些高僧俱是大智慧之人,为何一再重蹈覆辙?”朱子龙大为不解。

        “此中因缘,那些前辈如何不知,他们之所以如此,实为迫不得已之举”慧明禅师喃喃说道,原来,若按正道修炼,存在一个几乎不可逾越的障碍,就是,金刚真气中容不得半点杂异之气,好比一瓶清水中,哪怕掺入一点墨汁,即已整体变质,属性全无。有些前辈高僧,辛辛苦苦修炼金刚气到达一定火候,一朝不慎,致使真气中掺入偏阴或偏阳的异种真气,则前面所练全部作废,须洗髓令真气归零后从头练起。偏偏实际修炼中,人体因身体、情绪、天候等种种因素,出现修炼偏差,虽方法无误,而结果出岔,却是避无可避,打个比方,蒸一锅饭可保全熟,蒸十锅饭则难免偶尔出现夹生,同样道理,没人能十年如一日练气而不出半点偏差,一气呵成的,也就是说,金刚真气要求的绝对纯正与修炼真气中不可避免地犯错,已形成一道致命的悖论,那些前辈高僧穷尽岁月修炼而难破此障,万般无奈下,只能放弃正道,退而求其次,改练寒冰指,这正好解释了,少林寺自寂幻指武功问世数百年,还无一人练成金刚不坏身的原因。

        “以此说来,觉远虽入了歧途,实乃聪明绝顶之人哪!”慧明禅师最后,还不忘加上这么一句慨叹。

        “师祖,既如此说,这门功夫我们又如何练得?”朱子龙失望不已。

        “是啊!”慧明禅师长叹一声,忽然眨眨眼睛,换了一副笑脸,道:“你动下脑子,也不是全没有法子。”

        “有何法子?”朱子龙顿时来了情绪。

        慧明禅师咧着缺了门牙的嘴,爽朗地笑道:“过去不行,现在却有可能行,子龙,你动动脑筋想想。”

        朱子龙苦思半晌,仍是一头雾水。

        “好了,我也不给你卖关子了,你不是学了化元功么?”慧明禅师朝他眨眨眼睛。

        朱子龙张着大嘴楞了半天神,终于恍然道:“师祖,你的意思是说,你我二人,一人练气,一人吸气、化气?”

        慧明禅师点头嘉许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我二人合伙练习此功,一人专心练气,另一人专心化气,气纯则化,气杂则洗髓重来,只须沉得下心性,假以时日,何愁神功不成?”

        “哎呀,师祖真是高明!”朱子龙乐得跳了起来。

        慧明禅师亦得意地说道:“你想想,以前吸虹大法未问世,那些前辈高僧再如何努力,又岂能成功?及至后来吸虹大法传入少林,经书却已失盗,所以,不难理解,回溯几百年,为何无人达此神迹。子龙,当今世上,也就咱爷孙俩既有秘笈,又会化元功法,此乃地利人和,所以啊,我这次大老远来找你,是不是很有道理?”

        “是啊是啊!”朱子龙点头如鸡儿啄米。

        “可惜,欲练此功,咱们还缺天时。”慧明禅师明媚的脸色忽然掠过一抹黯淡。

        “要如何方为天时?”

        “何时天下太平,能让咱爷孙俩寻一处清净所在,安心修行?”慧明禅师一瞬间仿佛有了心事。

        朱子龙想想也是,慧明禅师古道热肠,自己亦有许多的放不下,若就此隐世修炼,怕也难为。再说,时局不稳,强敌环伺,又如何能觅到一处不受打扰的世外桃源呢?倘若自己与慧明师祖勉强找到处隐秘所在洗髓练功,二人功力俱已归零,莫说对付郑经远、周玉华这些人,就是寻常的土匪盗贼,都难以对付自保,此情此境,又何以堪?想到这些,他也轻叹一声。

        “好了好了,你不须担心,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慧明禅师见朱子龙情绪起起落落,安慰他道,向众人打了个招呼,与智愚和尚携着包裹出门而去,这一去,又是十多天未归。

        朱子龙只得将练习寂幻指的念头暂且放下,这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于院墙屋瓦高处练了练轻身功夫,正感觉良好之际,院门忽然砰地被人撞开,冲进来一人。

        “何人如此大胆?”朱子龙喝道,从屋脊上轻轻纵下,手掌一竖拦在进门之人当面,一下子却愣住了。

        来人神色慌张,头发散乱,一张俏脸略见憔悴,正是数月未见的云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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