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烽火起处
柳应元领着兵马急行军几日，殿后的部队已次第与清廷的先头部队交上手。一开始伤亡并不大，到得后来，清军陆续有大炮加入战斗，伤亡不断扩大，每日里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侧翼不时有小股乡勇骚扰，四面军情蜂拥而至，只弄得柳应元心烦意乱。
这日，天降大雨，柳应元领着人马于雨雾中急进，因不识路途，觅得一名向导带路，午后时分，到得一处江边，但见江面水汽蒸腾，白茫茫一片甚是辽阔。再问向导，此人跳入江中往对岸游去。
柳应元大怒，命弓箭手将向导射杀在水里，遣人询问当地乡民，得知此地乃湘潭县石园乡，面前壮阔的水面，正是湘江。湘江于此拐了个巨大的弯，他们被向导刚好带入三面环水地带，一万多人马迤逦而来，挤在狭窄的半岛上，进退失据。
柳应元心知不妙，想要带领部队折返已是不及，派人于附近村落搜罗渡江船只，一个时辰后，派出的人员纷纷回来复命，俱言莫说船只，就连乡民家中木头门板亦是难觅踪影。柳应元情知堕入官兵计中，心中叫苦不迭。
这时，一名小头目骑马来报，负责殿后的后营统领李军被敌大炮轰中，伤重身死，后营兄弟在副统领孟进的带领下死战不退，而清兵离此地不过二十里之遥。众头领面对涛涛江水，有仰天长叹的，也有力主背水一战，与追兵一决生死的，莫衷一是。
柳应元抬眼望了下左近，见不远处一片民居隐藏于黛绿之中，心中有了主意，令大家肃静，道：“诸位，情况紧急，谁与我领兵三千增援后营的兄弟，若能将敌军拖得半日，姓柳的敢保大伙平安渡江！”连问数声，却未见人应声。
柳应元尴尬道：“我知道此乃有去无回，舍身成仁之举，罢了，便由我姓柳的来担此责罢，左营的兄弟，跟我来！”拨转马头欲行。
“柳先生！”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柳应元应了一声，却见乃掌管后厨的曾豹。正不知其意，曾豹捧着一只大海碗，端到他面前，道：“柳先生，喝下这碗酒，曾豹给你壮行！”
柳应元平素滴酒不沾，军中遇有筵宴，每每煞了众人风景，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接过酒碗喝了一大口。酒味辛辣，不过入口后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被雨水淋透的身体顿感舒畅许多。然而喝到后面，他还是感觉有些难以下咽。
曾豹将酒碗抢过，一饮而尽，道：“柳先生，你乃中军副帅，队伍如何能离得开你？若信得过我姓曾的，便让我带兵前往！”
柳应元见他意甚真诚，颇为感动，道：“若得将军出马，便是吾等之幸！”
曾豹大声道：“多谢柳先生成全！”将空碗掷于地，带领左营的三千弟兄调转马头，迎着清军奔去。
朱子龙掐指一算，若十日内柳应元所部被清军追上，则季晓婉处境甚危，当下打定主意，就算不睡觉昼夜兼程，也要尽速赶回。于是将想法与慧明禅师说明。
慧明禅师听罢，叹息道：“你尽管使出全力，老和尚不落后便了。”两个人买了四匹马，轮替着朝前追去。
开始数天，沿途偶尔能看到些掉队的残兵落在后边，到第五日后，便有大量的战死士兵尸身残骸暴露在道路上，被野犬鸦雀啃食叼啄得面目全非，分不清是官军还是造反的农民，其状惨不忍睹。看得出，追兵与农民军每日都有战斗发生，且战况十分惨烈。
慧明禅师菩萨心肠，偶遇躺在路边挣命的伤兵，也不管他是哪方的人，总要下马救治。
朱子龙怕耽误工夫，带着慧明禅师刻意绕开官道，沿着大片马蹄印的边缘追踪，至第九日，忽闻前方喊杀声震天，抬眼望去，大队人马在雨雾中纠缠厮杀，中间杂着隆隆巨响。
朱子龙不解，问道：“大师，如此巨响，是何物作怪？”
慧明禅师神色一凛，道：“没想到清兵大队中竟装备有红衣大炮，子龙，你统兵这么久，竟然不知？”见朱子龙茫然摇头，他恍然道：“此种东西，地方府县自然未有配备，难怪你不知。有此物在，你们的人马恐怕要吃亏了。”当下将大炮的发射机理简要说与朱子龙听。
原来，此种红衣大炮，炮管长约三尺，前、中、后三段分别装填铸铁弹丸、火药和泥沙，于尾部点燃引信引爆中段火药后，弹丸便脱膛而出，威力惊人。慧明禅师见多识广，又好钻研，对此自然有所了解。
二人小心翼翼想绕开战场，却哪里能够？忽然数十人朝他们这个方向冲来，后面黑压压一大队清兵骑马追击，前面跑的人腿再快，如何快得过骑马的？不一会便被追上，马上的清兵挥舞着狼牙棒狠狠砸下，立时脑浆飚溅，惨呼声四起。
朱子龙远远看见被追击者乃自己人的装束，敌忾心顿起，运起真力吼叫一声，便如半空龙吟虎啸，那些人虽距他仍有百十步的距离，俱被震住了。马上的清兵见他孤零零一个人，身边只有个怪模怪样的老头，都回过神，一部分人举起兵刃朝他扑来。
朱子龙策马迎上，手掌一扬，砰地声响，当先一名清兵倒栽下马，身上青烟冒起。他不作停留，手掌挥动，那些清兵纷纷中掌落马，无人能近得了他身畔一丈。
PS:不好意思，昨日因事耽搁，未做更新，请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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