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光明会

众人将欲出发，老者道：“等等……”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睁着大眼的许青云和季晓婉，“他们两人见过我的面貌，给我一起杀了！”

        季晓婉可是心肝宝贝，朱子龙奋不顾身，慌忙出言阻止。老者稍一踌躇，双脚一跺，点了三人穴道，一齐装入大车前行。朱子龙躺在大车上惦记着自己那些银子，心中惋惜不已。不过他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多义明天肯定会最早来这里找他，自己放银子的地方他也知道，心里也就安心许多。

        紫禁城内，顺治帝问恭候一边的步兵统领成德：“那些人上路没有？”

        “禀皇上，已经上路！”成德躬身答道。

        “好，朕倒要瞧瞧，这出好戏接下来如何演下去。”顺治眯着双眼，缓缓说道。

        荒僻山道上，一群人，一辆车，正急急赶路，正是蒙面老者和他的手下。

        他们五人都已褪下面巾，以真面目示人。为首老者姓左名良玉，是前明朝一员猛将。他胸怀韬略，作战勇猛，因与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作战，屡立战功，而官加太子少保。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崇祯皇帝在煤山自杀，左良玉与一帮文武大臣护卫着太子朱慈烺且战且退，一路往东逃遁。未料半路太子朱慈烺离奇失踪，众臣百般寻找未得，而追兵日近。他们只能忍痛弃之不顾，率残部迤逦退至山东境内，寻得一隐秘所在，休生养息，厉兵秣马，以图再起。

        后左良玉听闻太子为清廷所获，遂率人前往京城营救。无奈事情败露，人未救成反而被俘。后虽遇高人解救得脱，但随行一众兄弟死士无一生还。此事左良玉引为毕生大恨，郁积于胸。他虽刚至知天命之年，却白发皓首，面容比平常人苍老得多。

        这次京师之行，为免蹈覆辙，他谋划周密，行事隐秘，所率四人都是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部属。本以为会遇到一场恶战，但事情异乎寻常的顺利，顺利到他不敢相信。不但找到了要找的人，而且手刃了姓罗的仇人。任务完成，又出了口恶气，他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那年太子朱慈烺失踪后，旧明残部在左都督王翦和领兵进京勤王的山东都指挥使曹满勋带领下，一路败退到山东，后于泰安境内，绵延数百里的泰山余脉找到一个隐秘的场所，结营扎寨，占山为王，过起了草寇的生活。时值中原大地，旧明败兵，李自成的大顺军，清朝的八旗兵，还有吴三桂统领的地方兵，一团混战。地方官府也无力围剿他们，由此这些残部将养生息，坐大一方。

        不过王翦与曹满勋知道自己这点兵力的斤两，既缺少个朱氏皇族血统的继承人，又无力与清军主力作战。因此他们没有效仿其他反清武装集团的做法，打出国号，册立新君，而是以帮会的形式建立组织体系。

        他们给自己的帮会取名光明会，取意光复大明的意思。由于没有皇族继承人，会长职务一直空缺。王翦与曹满勋自封左右护法，下设监事，执事，管事，办事等职级，手下所部一万余人平时垦田，战时为兵，亦兵亦民，与清军在大山里捉起了迷藏。

        顺治帝登基后，虽数次遣兵攻打，无奈社稷初立，叛乱四起，加之国库空虚，无力周全。山东地面的光明会遂成了与成都张献忠率领的大西军，南京福王朱由菘建立的南明政权并立的乱源，顺治帝头疼不已。

        然而光明会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若论在前朝的职务，王翦是正一品的左军都督，相当于今天的国防部长。曹满勋是正二品都指挥使，相当于今天的大军区司令。从理论上讲，王翦的命令，曹满勋必须服从。但光明会以曹满勋勤王的旧部为主建立，是故王翦有名无实，曹满勋有实无名。曹满勋仰仗王翦确立权力传承的合法性，王翦仰仗曹满勋的兵力弥补自己实力的空虚。两人虽勾心斗角，互相不服，但迫于斗争的需要，谁也离不开谁，倒也互相掣肘，多年相安无事。

        不料近日王翦与南明福王的人暗中勾连，意欲带领光明会南下与福王所部会合，联手抗清。曹满勋却有自己的算盘。在光明会这个万余人众的小王国里，除王翦外，他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的人物。若是南下附于福王，以他在前朝的品阶，抑或现时手里的区区万人，充其量只能当个总兵之类的二三流角色，与今日之地位有云泥之别。

        曹满勋虽有偏安之想，但不便明说，他表面称：与其南下，莫若向西投靠张献忠的大西军，倚仗蜀道之险，或可做长久计较。实则他深知：北京城破时，王翦满门老小为大西军前身即李自成的大顺军所屠戮，王翦与张献忠搁着血海也似的仇怨，让他答应向西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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