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万能档案室
虽然是白天，档案室里却显得有些昏暗，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一小块地方。已经有一小会，没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了。
空气有些干燥，可以看见细小的飞尘。男人坐在电脑桌前，神色不明。
“zero？”
听到声音，男人微微侧过头：“你怎么来了，hiro？”
“班长告诉我，你说有东西落在了射击场。我四处找了一下没看到你，就来这里看看。”诸伏景光将门随手关上，“是发现了什么，回射击场察看了吗？”
降谷零叹了口气：“果然瞒不过你。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当时看到久川又返回了射击场，于是跟上去看看。”
诸伏景光有些意外：“久川？我记得他的射击还算可以。”
降谷零摇了摇头：“不是还算可以，是非常优秀。以他的枪法，二十发全中靶心也没有问题。他在压制实力。”
诸伏景光的神色严肃了：“你看到他返回去打枪了？”
“鬼塚教官也在，应该是教官让他展示一下自己真正的能力。我觉得哪里不对，所以想来查查情况。”
毕竟他们五个，当初也是查了资料，彼此了解，并且帮忙解决心结，成为了永远的挚友。
诸伏景光走近，他看着一片空白的电脑屏幕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找出来吗？”
“不，其实找出来了。”降谷零按下退回键，诸伏景光才发现刚刚是点开了一个文件。
文件名是《takumi》。
诸伏景光顿时意识到不对：“为什么是这样的？”
这个文件无论从什么地方看都不对劲，何况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这本来不应该，档案室里，松田父亲的案子，诸伏父母的案子都能查到，为什么没有久川拓巳任何一点的信息？
“hiro，你说有没有可能，”降谷零缓慢地说，“他和组织有关系？”
诸伏景光惊愕地转头。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大胆的猜测，但也有一点点合理的地方——他们去卧底后，他们留在档案室里相关的资料都被相应地处理保密——但久川拓巳还在读警校，这个有关难道是······
“我不是说他一定是卧底，”降谷零一眼就看得出来自家幼驯染在想什么，“我只是说，他的事情，他的过往是不是，和组织有关？当然这个猜测完全只是一个没有什么依据的假设，只是我心里有点不好的感觉而已。”
诸伏景光直视着降谷零的眼睛：“如果是你的感觉，那你觉得，他是哪一方的？”
降谷零静静地看着只显示一个名字的文件，在不断蔓延的沉默中慢慢开口：“他身上，有一点让我熟悉。”
就像久川拓巳旁观就能看出降谷零那种生死搏斗的痕迹，降谷零也能看出久川拓巳开枪的狠辣与直接。警校的学生第一次开枪，或兴奋或紧张，毕竟面对的只是靶子，不会有那样的气势，沉稳与果决，平静却致命。
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能够做到的。
但降谷零没有从久川拓巳身上感受到组织成员那种阴狠的，让他厌恶的血腥，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同期会是那个组织的人。
“可能是我太过多疑了。”降谷零呼出一口气，“不是什么都和组织有联系的，可能久川的资料比较特殊吧。”
他踢开椅子站起身来，笑着说：“好了，不管那么多了。走吧。”说完率先往门外走去。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看着降谷零远去的背影，压下到喉咙的叹息——zero在那个组织待了太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zero了。
他变得谨慎小心，变得多思多疑，但如果不是这样，也无法在那个组织里继续潜伏。
走在前面的金发男人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笑着问：“对了hiro，你会画画吗？”
“······啊？”
————————
并不知道自己被怀疑了的久川拓巳正低头看着手机。
天有些暗了，乌云缓缓地逼近，虽然往前方看天空还是纯净的蓝色，后面层层叠叠的乌云却预示着一场大雨。
学生们急急忙忙地往寝室赶，人影在久川拓巳的视野边缘模糊，唯一清晰的是手机上刚刚收到的一封邮件。
【不要忘记了你该做什么。——gin】
久川拓巳茫然地盯着这条信息，甚至没有发现人们都在跑动，少数人看着站立不动的银发青年面露疑惑，但青年低着头拿着手机，看不清表情，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喊他。
“gin这是什么意思？”久川拓巳在心里疑惑地说，“按照剧本我要做的不就是从警校毕业进入警视厅吗？我这开学才多久，他特地发一句话是为什么？敲打我吗？”
无法理解组织劳模脑回路的久川拓巳最终什么也没想明白，总归gin没有说要做什么任务，久川拓巳随手把信息一删，突然肩膀被人一拍。
萩原研二笑着说：“站在这儿干什么，要下雨了，快回寝室吧。”
久川拓巳闻言抬头，发现那大片的乌云几乎已经要到他的头顶，他神色一变，拉起萩原研二就跑。
“诶诶诶？慢点小久川，没那么急——”
后面的声音被掩盖在风声里。
————————
“呼，呼呼——”萩原研二弯着腰喘着气，“你跑得也太快了吧？”
“淋雨会生病的，生病就要去医院，会很麻烦的。”银发青年神情认真地说。
萩原研二闻言一愣。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表情，抬起头笑着说：“说得对，不能淋雨。谢谢小久川带着我一起跑回来啦。”
久川拓巳摇摇头：“要谢谢你告诉我快下雨了。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他朝楼梯走去。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想起看到青年的时候青年神情专注严肃地盯着手机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消息，让他连要下雨了都没发现呢？明明那么多人都从旁边跑过去了，明明很多人都在说着要下雨了。
萩原研二不由得又想起刚刚偶然听到的鬼塚教官说的话。
————————
一小时前。
“你问久川？”
是鬼塚教官的声音。
萩原研二停下了脚步，他判断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左边走去。
“他的表现很好，测试也压制住了，成绩上看起来大概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枪法很准，格斗也很好，我不会故意跟你说不好的评价，但你知道，”
一声深深的叹息传来。
“但你知道，从私情来讲，我不赞同你再把他派回去。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既然出来了，就······”
“是，他确实有别人不比的优势，但他只有21岁，”轻轻的落笔声传来，“他的父母已经······你知道我不是······是，总要有人去，我只是······算了，我知道他会去。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一阵声响传来，像是什么人在放东西，但很快归于寂静。
萩原研二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他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
“研二？你怎么站在一楼，不上楼吗？”
萩原研二回过头：“是小诸伏和小降谷啊，你们从哪里回来？”
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僵，随后诸伏景光看了降谷零一眼，对萩原研二无奈笑笑：“我们刚从档案室回来。”
萩原研二突然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两人，缓缓做了一个口型。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聊聊，”他从两人的反应中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去我那里吧。”
三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上楼，他们看着自己即将踩上的地板，听着每一步踏下的声音。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又好像已经想好了很多。
他们走进萩原研二的房间。
“你们先说吧，在档案室查到了什么？”
降谷零摇摇头：“文件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查到。”
“为什么突然要去查小久川的档案？”萩原研二问。他知道降谷零不会无缘无故去查别人的信息，除非是像当初查小阵平那样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东西。
降谷零摊了摊手：“我之前，毕业之后，去一个组织卧底了。和hiro是同一个组织。”
萩原研二神情一肃：“我们大概猜到了是卧底，但你的意思是，久川他和你们卧底的那个组织······”
“没有切实证据，”降谷零冷静地说，“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但我在射击课结束后返回过，他的枪法很好，很凌厉，他在压制实力，而鬼塚教官默许了。”
萩原研二瞬间捕捉到了关键词。
“那种枪法不是第一次开枪或者只是对靶子练手能练出来的，”降谷零沉声说，“其实可能是我疑心了，毕竟我能看出来，鬼塚教官不可能完全没察觉，又知道久川压制实力，可能是上面的要求吧。”
“不一定完全是多心了。”萩原研二看着降谷零，“也许他，真的和你那个组织有关系。”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组织，但我偶然听到了鬼塚教官说话，应该是打电话，只能听到鬼塚教官一个人的声音。从话的内容来判断，久川实力很强，不止枪法好，格斗也好，但鬼塚教官和另一个人说，他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不希望他再进去。”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神色猛地一变。
“他还说久川在这方面是有优势，但是他才21岁，并且提到了他父母，具体父母怎么了没有说，但，”萩原研二顿了一下，语气沉重地说，“我怀疑他父母已经遇到了不测。”
“最后他挂断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大概是，久川会想要去。”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
萩原研二能说的说完了，他安静地等着眼前两个真正卧底过的人给他答复。诸伏景光愣怔地盯着自己的指尖，而降谷零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卧底，是一个很沉重的词汇。
它意味着未知的困难，意味着四处潜伏的危险，意味着你要隐藏起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曾经有过的一切，它意味着你要做一些不愿意做乃至深深厌恶的事，意味着不论你失去多少人也要面不改色。
你会对着不该死去的人开枪，你要面对不明真相的人带着怒火和恨意的指责，你要把自己伪装成最不希望变成的样子，你得隐藏所有真实的情绪，做出所有虚伪的表情，带上一层一层的面具，甚至忘记最初的模样。
你要和你最熟悉的人即使相遇也得沉默着擦肩而过，你要在重要的东西被拿来毁坏时装出毫不在意甚至假装快意，你要把所有的一切咬着牙吞下去，然后睁着眼睛看着太阳升起。
没有什么能够概述卧底。
这条路上荆棘丛生，所幸的是总有人前赴后继。
因为他们被需要着，为了第二天太阳照耀到的是脚步轻盈的人们而不是死寂和绝望，他们要率先踏入黑暗，将未知探明，将危险除尽。
于是后来的人，能够在黑暗降临的时候毫无顾虑地打开灯，照亮脚下平坦的路。
“那不是一个好地方。”很久以后，还是降谷零先打破寂静。
“他们在各阶层都有成员，”降谷零沉声说，“那是一个盘踞了不少于半个世界的庞然大物，他们有着完善的资金链，水平极高的杀手和狙击手，有着完整的研究团队。”
另外两人安静地看着他。
他们一直都知道，降谷零不是他们记忆里那个降谷零了，他下意识的一些反击动作，，随时观察周围的习惯，以及努力压制但仍会不时流露出来的一些气息——他是一个潜伏多年的卧底，而不是一个刚刚考入警校的学生。
“如果是我猜想的那样，”降谷零说，“组织不可能会放着一个在外潜逃的叛徒，要逃离组织没有这么容易，还能够这样平静地读警校，更大的可能是组织派他来卧底，而我们这边又要把他派回去。”
“所以才说他有优势，因为他有组织那边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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