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最后学年的首课（四）
基戈尔等着最后一批学生走进竞技台，面无表情得看着他们在一个远离他的地方躬身行礼。
尼米兹往前走了一步，灰眸的年轻法师有着“三大天才”之一的名号，和不怎么合群的恩维、奥科维奇不同，他无论在魔法成就还是品德上，都受到了所有学生的认同。即便是被基戈尔亲手封进炼狱边缘那个次元空间的堕落法师路易，都曾经亲口说过，尼米兹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也最像那些旧时代的传统法师。
他手持那顶黑色礼帽，微笑着对老师说：“老师，我们六个人不像其他两支队伍，他们都有特殊血统的同学，具备天赋的瞬发魔法能力，可以扛过您的第一波攻击。所以，我想向您申请一分钟的准备时间，而作为交换，您可以用高等法师两倍的魔力来应对。”
基戈尔不假思索得同意了学生的要求。
然后，五名站在竞技台上的年轻法师就一起望向了尼米兹，显然，这一分钟的准备时间是给他的。虽然容貌比不上奥科维奇和恩维，但是有着特殊的从容气质的灰眼法师从身上掏出来一张长长的魔法卷轴，他蹲下身来，首先念出了一段冗长的咒语，然后打了个响指结束了施法。
在场的法师中，只有奥科维奇皱起了眉头。发现这点的恩维问他：“发现什么了？”
“嗯......尼米兹施完法之后，整个竞技台内的元素波动都静止了！”
作为少数知道奥科维奇能用肉眼观察到元素波动的人，恩维一下坐直了身体，说：“啥？”
奥科维奇严肃得说：“严格来说，是竞技台上仿佛多了一层静态的元素波动画像，遮掩了实际的元素动向。也就是说，接下来，老师如果将魔力控制在目前水准的话，将无法再感觉到元素的动态。要知道，魔法师的战斗中，根据元素波动预判对手施展的魔法，是决胜的重要”
场上的基戈尔显然也感觉到了周边环境的变化，他露出了一个意外深长的笑容。
再做完这些后，尼米兹再次念起咒语，从那张魔法卷轴中跳跃起黄蓝青绿四个颜色各异的魔法阵。除了抱着幼龙蒂尼的布鲁尼以外，其他四个法师都伸出了右臂。然后黄色的那个落到了身材高大带着好奇表情的阿图那里，蓝色的则落在了背着一把长弓身材矫健的高冷女法师崔希丝身上，青色的那个属于有着几个小雀斑的马尾女法师瑟尔芬，绿色的那个留给了带着满脸期待的方脸法师维塔。
做完这些的尼米兹，对着老师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说：“老师，我们要开始了。”
基戈尔向着他们招了招手，然后，狂风暴雨般的魔法攻击就从对面举起双手的学生那里扑了过来。
崔希丝身前骤然立起高速旋转带着强大寒气的尖锐冰柱、而瑟尔芬则使用了裹着青色风刃的柱状龙卷。基戈尔竖起一只手，身前立起了一座菱形的守护魔法结界。刚想转移位置，基戈尔脚下的地面就毫无征兆得剧烈抖动了起来，地面仿佛成了狂风中的湖面。每当基戈尔想要移动，除了直面两位年轻女法师攻击魔法的那面的方向就会拍来一座石板地面化成的“巨浪”。那些巨浪上亮起绿色的魔法光芒，一根根坚硬锐利的木刺从上面长了出来，让它们显得更加恐怖。而这个魔法显然来自收到了黄色魔法阵的阿图和收到了绿色魔法阵的维塔。他们刚刚只是同时用力得拍了拍手掌。一个就使出了远超他魔力承受能力之外的高等魔法“土浪”，一个则瞬间用植物系魔法增加了这个魔法的杀伤力。也就是在石板铺成的竞技台上，如果是在野外，基戈尔这会要面对的就是挟裹着尖刺的恐怖泥石流“海浪”了。
成功限制了基戈尔的短短时间，两股强大的魔法洪流就冲击在了那座看上去坚固异常的透明菱形结界上。几乎可以免疫所有高等魔法攻击，主要用于大型站场上的高级守护魔法——“威利斯的庇护”经受了恐怖的冲击。
对老师教导的“大部分传统魔法师之间的战斗，胜负往往就在一两个魔法后”深有体会的年轻法师们，显然采取了正统魔法师最擅长的远程“魔法轰炸”。
“舍弃施法过程瞬发高阶及以下魔法不是大法师才能做到的么？”恩维惊叹，“他们几个特殊血统的家伙就算了，尼米兹是怎么让他们都做到的！”
奥科维奇的目光落在附在四个同窗手臂上的魔法阵上，若有所思道：“我有个猜想，如果是真的，尼米兹这个魔法发明可真有些不得了了。屏蔽魔法波动加瞬发高级魔法，这......”
恩维开始指尖敲击凳面，说：“可不止这些，你感应下尼米兹的状态，他的魔力是不是干涸了。”
奥科维奇认真看了看，脸上挂上了赞叹的表情：“是真的，竟然还能实现魔力共享！”
这时，场上两名女法师的魔法攻势开始减弱，而基戈尔身前维持着的菱形守护魔法结界也开始有了消散的痕迹。但是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晃动的地面发出了一声巨响，所有的波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后，一股四五个人高的泥石流冲破竞技台地面，将基戈尔席卷了进去。
然后，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瞬间站了起来，就连一直沉默看着竞技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斯努比斯都不例外。
刚刚只有观众席上的人才能看到的如同被橡皮擦擦掉一样的布鲁尼又如同被画出来一样出现在了竞技台上空，不过在他的身形完整露出后，他的脚下竟然凭空浮现了一条绿色的巨龙！
莉莉丝不确定得捂嘴惊呼：“蒂尼？”
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布鲁尼双眼中冒出诡异的绿光，而那颗硕大的光头上则布满了神秘的图纹。他的嘴里冒出艰涩难懂的文字，有些阅读量丰富的年轻法师们认出了那是龙语。然后，布鲁尼将手摁在了蒂尼的鳞片上，他体内的魔力喷涌而出，那些魔力迅速聚集到了绿龙的胸口，让从梦境中借取了力量而进入少年期的巨龙蒂尼本能得张开了巨口。
“轰！”巨龙天赋具备的可怕龙焰从蒂尼口中喷涌而出，绿龙的龙焰虽然没有它黑色、蓝色和红色同类的元素伤害，但是带有可怕的毒素。传说在巨龙们参战的混乱纪元后期，大部分远古神祗都无法抵抗这些毒素带来的可怕麻痹和侵蚀。
此刻，用守护魔法撑起了一个圆罩将重达万钧的泥石流挡在身外，虽然感受不到魔力波动，但是仿佛有着什么特殊方法能感知泥石封锁之外景象的基戈尔露出了只有单独一个人时才会有的笑容，他低声说：“这群小鬼，真是半点不留情啊。”
那个泥石堆在绿色龙焰的炙烤下迅速发硬，所有人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个仿佛泥石坟墓一般的土包里，已经成了高温和剧毒笼罩的地狱。
尼米兹念了一段咒语，魔力水准不怎么出彩的维塔手臂上的魔法阵开始发光。然后，维塔竖起手臂，在开始战斗以来第一次念起了冗长的咒语。随着咒语结束魔法释放，已经凝固的土包下方，竞技台地面的石板被整个拱了以来，无数根粗壮的荆棘如同怪物的触手一般，将那个已经和石头小山一样坚硬的土包顶在了空中。然后，从天空中扑通落地的巨龙蒂尼，一边发出带着天空统治着威慑的嘶吼一边冲向了它。
巨龙覆盖着厚厚泛着金属光泽鳞片的身体以一个取巧的角度撞在了土包上，同时，那些荆棘也一起往上做出了掀翻的动作。短暂获得略小于成年巨龙身躯的绿龙和那些荆棘一起把小山一般的土包顶上了天空。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土包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撞在了守护结界上。在索尔监控下的守护结界拦下了这个大“沙包”，随着土包的破碎，被第二个守护魔法保护在其中的基戈尔出现在了所有人视野中。从始至终，他竟然连一次还手机会都没有。
在短时间内耗尽了力量的绿龙如同幻象一般在一阵扭曲中消失，然后从空中掉落的布鲁尼一把捞过因为脱力而伸长了舌头剧烈喘息的幼龙，并且稳稳得落到了地面上。唯一一队全员毫发无伤的年轻法师们一起看着漂浮在空中并未降落的大法师基戈尔，脸上带着抑制不住得兴奋，就连几乎没见过笑脸的崔希丝都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基戈尔嘴角微微翘起，说：“上一次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好像是接近三十年前的事了。”
从空中落到地上，基戈尔就恢复了表情：“尼米兹你的魔力连接魔法还有改进空间，光做到把你的魔力引导给其他人远远没有达到它的上限。我曾经在挑战一个古老的法师塔时，见过他们的魔力连接魔法，将整座法师塔里的法师们凝聚成了一个魔力集合体。”
“不要觉得你们比其他人强大，你们只是占了这个游戏规则的光。在正面战场上，这种魔法的使用方式，只会让你们在用完魔力后成为战场上的靶子。你们的敌人会用尽一切办法优先消灭你们这些耗尽魔力的魔法师。但是赢了就是赢了，你们通过了检验。”
基戈尔抬起头，扫视了一圈所有在场的人，说：“不管怎样，我很高兴的看到了一点，你们都已经有了把魔法作为一项工具使用的意识。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魔法师们几乎就是孤僻的代言人，他们只懂得沉迷于魔法的神奇，极少有人去关注魔法最终呈现的元素规律。不得不说，你们中最早意识到这点的人是亚索，而将这一点运用和发挥出来的是恩维。我知道你们都在这场检测前和他们进行过谋划，比起某些人想看到我灰头土脸这点小心思，我更高兴我的学生们没有在旧时代法师的错误上继续走下去。”
“我并不擅长指导你们魔法，所以你们最后一个学年的课程，我选择了以这种方式开场。以后你们会经常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你们的实力仅限于此，那么下一次，你们最好祈祷赛文可以忙得过来。”
基戈尔的总结让刚刚结束完战斗的学生们面面相觑，大部分人心里都忍不住一边哀叹一边吐槽。就连涵养极好的尼米兹都脸部僵硬得想：这段最后学年首课的总结，果然很老师......
在学生们一片哀叹声中，某个灰发的年轻法师一直弓着的背竖了起来，他刚想站起来说些什么，就被身边那个最了解他的舍友拉住了手臂。
早就意识到他会忍不住想下场的恩维看了看被亚索阻止了的斯努比斯，用压低的声音讽刺得说：“如果你觉得现在打赢把魔力压制到跟你一个水准的老师很有意义的话，你大可以现在就冲下去。但是我对此可没有兴趣，比起这个来，我更想在不远的将来，能逼出老师全部的实力堂堂正正得打一场。比起这种无聊的检测，到时就算输了，我也一定会比今天更骄傲。”
双目赤红的斯努比斯深深得看着嘴角带着讽刺微笑但是眼神异常认真的金发法师，他的身体重新弯了下去，然后，这位仿佛发生了某些变化的灰发法师第一次没有和他抬杠：“你说的对，就为了这句话，在这个学年结束前，我会毫无保留得遵循你的意见。”
奥科维奇低头看着两个同窗，又看了看同样抬头望向他的亚索，他挠了挠头，说：“听上去很有趣啊。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的话，我觉得可以试试！”
然后，他又加了一句让斯努比斯和恩维差点想把他丢下去的话。
“反正打输了老师也只会狠狠揍你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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