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工作的意义
天仇大喇喇地伸了个懒腰。
童博一时不知话从何起，“童战说你被童心……”
天仇挥挥手，“你不也是一样？”
童博低头思索了片刻，笑着摇摇头，“看来我是真死了。”
天畴并不同意这个看法，“现在不一定了。”
童博一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只听眼前的小伙子侃侃而谈：
“我是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的活人。而你，童博，你也正活着，活在现在，2017年。你能呼吸、有心跳，脉搏稳健，容光焕发。你好得不能再好了。”
“2017年。”他重复了一下这个年份，没有年号，没有朝代，似乎隐隐要告诉他些什么。
见他神情落寞，天仇有些不忍，按住他的肩，“过去，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童博苦涩一笑，揭开了辛酸的谜底，“我，沉睡了千百年，死而复生了？”
天仇挑了下眉：“没那么绝对。”说着他拿起纸笔，全是童博没见过的样式。
他在雪白的纸页上点了两个点，“这是过去，这是现在。把它们联系起来。”
童博接过笔，把两个点连了起来。
天仇点点头：“这就是时间，连接过去和未来的时间。每一天都是线上密不可分的点，日夜交替，昼夜轮回。正常来说，你就在这条线上，从这里走到了这里。”
“这不对吗？”
“有时候要跳出来看问题。”天仇唰地一下撕下那张纸，折了一下，接着拿起笔，在纸上扎了一个小洞。随后他举起那张纸，纤薄的纸页透着光，两个黑点重叠在了一起，在黑点的重叠处，有一个针孔大的光点穿透了“过去”和“现在”。
童博伸手接下了那张纸，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如蒙重击，久久不能平复。“有人在过去和现在建立一个通道，让我来到了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生死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童博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这绝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可能做到这件事。”
天仇倒是不担心：“他要是有这个能力，来的绝不会是你。”
童博一怔：“你也知道他的事？”
“尹浩出殡那天，装神弄鬼的就是我。”天仇颇为自豪地说。
“除了他还会有谁？”
天畴笑眯眯地收起纸笔：“谁知道呢？也许是某个心软的神。”
“你又是怎么回事？”童博问天仇。
“我？我就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的普通人。尹天仇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份多出来的记忆。顺便一提，我现在叫尹天畴，田寿畴。”
转世为人？那他给的信任未免有点太多了。
“只是记忆，就能让你确定我就是你认为的那个人吗？”
“我也不想信啊。”天畴无奈地想，老天根本没给机会拒绝，把人打昏了往门前一扔，不收就要遭受良心的谴责，送去医院又会把事情闹大，她可再经不起什么风言风语了。嘴上却是体贴：“可你实在太像了。像到是从过去摘下来的片段，从口音到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天畴伸手在他脑后拔了根头发，一米多长的头发带着柔软的发根卷曲在他的掌心，没有任何接头，头发的弧度也没有人工的痕迹，完全是自然生长的状态。如果是为了骗这一户人家，这个投入未免也太大了。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天畴被问得一愣，在脑海里检索着合适的词语，他看了看周围，答道：“滨湖，尹家坡。”
完全陌生的地名对他完全没有帮助。
天畴大手一挥：“这些都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有没有身份证。”
“什么？”
天畴点点头，“好，那就是没有。那当务之急就成了你要怎么活下去。古穿今的电影我可看太多了，时间紧任务重，咱们赶紧开始学习吧。我昨晚一宿没睡，光给你找教材了……”
童博忙按住了天仇，“豆豆是不是也在这儿？昨晚我好像见到她了。”
“昨晚？”天仇眼珠一转，“哦，她上班去了。”
“上班？”
天畴点点头：“人嘛，都要工作的！”
工作的意义就是钱，打工为的就是个钱。
我们不总有很多机会选择各个档位的钱。
有人会尽量往上选，钱越多越好，赵渡本人也认可这种观念。可她实在太懒，选个活轻事少钱又差不多够花的就行。她不算那种把及时行乐挂在嘴边的享乐派，只是没有为了钱这件事努力过。
一毕业，进外企的，考研的，考公的，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上钻的时候，赵渡结束了努力应聘来的看不到头的实习期，默默回到了家乡滨湖，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找了家刚开没几年的电子厂做了文员，一做就是三年。
不必为她担心，她能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待上三年，环境条件自不必说。
工厂是新能源方面的新兴产业，不管以后发展如何，能吸引这么一个大鱼来建厂地方就会足够重视，肯定会给诸多优待。三个厂区，一字排列开，被街道分割成一个个小方块。厂区内散落着规矩的厂房，道路宽阔又整洁，随处可见的草坪，不知名的乔木错落在空地上，绿茵环绕。
员工宿舍落在新区，新区安排的更是奢侈，要是去掉厂房，环境优美的秒杀县里大部分小区。后面有医务室，前面有咖啡厅，出了门就是餐厅，旁边就是篮球场。虽然餐厅一直没有投入使用，这个暂且不说，但餐厅门口的罗马柱也彰显了物权所有人的野心。
赵渡所在的行政办公大楼，矗立在厂区的一侧。二十多层的大楼，全被单向玻璃包裹，立在低矮的厂房区里好似鹤立鸡群。从外面看，活脱一个高端写字楼。这栋楼直接提升了整个厂区的形象，若要提起滨湖的工厂，世丰公司绝对会是第一印象。而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到茶水间倒上一杯热水，站在窗户旁俯瞰整个园区。
除此之外，在这里工作的日常，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她今天在处理无意义又极其繁重的表格任务时，听到了一些八卦：无非是关乎于那个姓朱的副总经理如何在丢了一个国外的大单后，还能稳坐二把手的位置的猜测。董事长因为丢单对朱显极为不满，臭骂朱显的事儿连车间员工都听说了。但他却没走。
副总这个职位，经常换人，有时候一年能换仨，但即使在更换决策层上如此勤快，也并没有拯救公司日益下滑的颓势。看车间里日复一日的卫生检查就明白了，效益不好就抓纪律，搞卫生，这是定律。
只是最近如今纪律也抓了，大扫除也搞了好几回。指望这个大单救命一样的迎接考察团，最后还是丢了单子。
车间里生产力过剩如今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又不好给员工放假，只好让领班们带着员工在车间里带薪团建活跃气氛，避免无工作的压力引得员工纷纷辞职。
这种半工半玩的状态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赵渡本是想在这里养老的，不求升职加薪，安安稳稳地干到退休是她唯一的志向。但没想到，干了没几年，厂都快没了。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么大一个公司，想倒闭也没那么容易。
话又说回来，这个副总倒是真有点东西。平时的风评就很差，刚入职没多久就带着手下的员工在厂区边上的小饭馆吃饭，对着几个小姑娘玩儿命的吹牛皮，从大贬特贬董事长严打员工恋爱的规定无缝切换到宇宙起源的趣事到现在还被口口相传。
可他丢了单子后不仅没有像前几位一样卷铺盖滚蛋，还在公司里大搞特搞企业理念，员工风貌，拍宣传片做宣传册，也不知道董事长孙世山那老头怎么舍得给他批的钱。
赵渡虽然没有很多很多的工作经验，但面对名人名言语录一样的企业理念，也是明白瞎几把搞就是用来形容这位副总的。领导层每人出一句话，凑了三五页a4纸的企业理念，并印发至员工包括一线工人手里，要求熟读并背诵，最后还要参加考试。不通过，还会扣绩效。
这都是往事了，最新消息是，要搞歌唱比赛了。世丰公司对于员工的精神建设还真是下了苦工啊。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事都是人事部在搞的，赵渡只要不报名参加比赛、只要不被报名参加比赛，应该可以远离这些糟心事。
看看时间，嗯，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打卡下班了。
赵渡专心处理着手边的表格，直到她的主管谢昭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本能地抬头看看，果然看到熟悉的面容。主管指指旁边的大会议室，随即拿着本儿和笔离开了。
赵渡顺着他的方向，看见在各部门员工的簇拥下走进大会议室的朱副总经理，似乎突然开悟了，懂得了一些浅显的道理。
比如，世事无常的原因，就是有人是个瞎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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