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倒霉蛋
昨晚抽出那张逆位的塔的时候，她只劝自己，不要封建迷信。小小的纸牌不能决定人类的命运！不能屈服！高唱国际歌，相信人类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惜从昨晚开始听到早上，上班路上又听了一路，事情还是发展到这一步，只印证了一句话：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是的，她被敬爱的主管指进小组了。
别的部门还开开会抽抽签呢，她只是一上班，就被他敲敲桌子通知了这件事。
谢昭啊谢昭，专坑自己人。
赵渡一个脑袋两个大，部门早会都不让她开了，直接去报到。
新批了个会议室专门给她们小组用，赵渡和一帮老油条像被赶鸭子似的赶了进去。众人本还苦哈哈地笑了几句，直到看见人事部派来的是董事长的亲戚，一个个噤若寒蝉，屁也不敢放一个。
赵渡没有讽刺的意思，她也不敢放。
宁负君子不得罪小人，这种攀着大树长高的杂草最难的伺候。
会议进行得还算顺利，比起员工大会来说，进展几乎是突飞猛进的。仅一早上，孙组长就传达了，不是，明确了以下要求：
便宜，便宜，还是他大爷的便宜。
但是要好看，要专业。要租音响和灯光，要请化妆师，要布置会场，要有摄像和后期，决赛要格外隆重，且便宜！
孙组长发言完毕，会议室里响起久久不绝的掌声。赵渡脸上堆满了微笑，手上跟着节奏鼓动着，心里想的是食堂不知道炒的什么菜还挺香。
赵渡被分到了器材准备小组，和另外两个人。按照要求，后天要提交报价单，经审核后交由领导决策。
赵渡今天什么也不打算准备，另外两人也一样。
这种工作就和大学里的小组作业一样，大家就看谁能摆烂，最先忍不住的干得最多。
不过三人一整个下午还是聚在一起，翻翻同城贴吧什么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收集的信息。
要是没有大姐打来的电话，赵渡差点就无痛度过这个下午了。
到了下午，她姐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她正巧来县里办事，今晚就回家住，还安慰赵渡不要害怕。赵渡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听她说：“我已经骂过妹妹了。”
赵渡更糊涂了，“为什么要骂妹妹啊？”
“家里不是来了一个生人吗。”
“嗐！那是天畴的表哥，我又不与他多接触。”赵渡说。
赵渡听见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
那边问她今天几号？赵渡说七号，怎么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赵渡这才反应过来，“都走了吗？”
“明天就开学了，你说呢？“
赵渡想想那个人，自己下了班就要独自面对他……
“别太担心，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赵渡反过来安慰她。
大姐关心道：“那人怎么样？没吓着你吧？”
“没事儿，哪那么容易吓着啊。”赵渡接着问，“那你回来吃饭吗？”
可姐只答：“我会尽快赶回去。”
“那就是不吃喽。”
大姐嘿嘿地笑笑，“好妞妞，乖乖等姐姐回去哈～”
正好好的又叫她小名……
“好的，甜甜~”赵渡学着她的语气也叫她的小名。
“没大没小！”大姐笑骂道，“拜拜~”
“嗯，拜拜~”
如果童博知道今天天仇就要抛下他离开他，起码昨天学习的时候会更专心一点。
童博旁敲侧击地问天仇是不是真的没办法带上他，天仇表示了无能为力，“我买的是机票。”
童博不懂机票和这件事的关系，但听得懂那是简短的拒绝。
天仇接了个电话，说自己叫了车，大约二十分钟后到，让电话那头的人准备好。
童博展示出一个询问的眼神：你不说不能带，那个人是谁。
天仇的眼神：是和你的豆豆一样重要的人。
天仇的嘴：“来！汉语拼音背一遍，然后再打三遍电话给我！”
在电器的安全使用的检查后，天仇终于拉起了行李箱。
童博帮他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天仇还是不放心，转身安慰他：“你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我是去求学，也没有地方安顿你。这里你先安心住着，赵渡会关照你的。有事打电话，我尽量帮你解决。三个月左右我就放假了，这段时间尽量不要惹事，要避免自己见官，不要动手，尤其不要展示你会武功。过年见。”
童博笑他太过忧心了，“我还是有分寸的。”
“我相信你，但这个世界并不像你。”
临上车，天畴又交待他一句话：“来日方长，别吓着她。”
她是指谁？
童博目送着车子拐出巷口，心上突然升起一种孤立无援的寂寥来。
他看看周围，想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却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旁边几户门口有一个老人。一个有些孱弱的男性老人，正敌视着他，眼神怨毒地说着一些口音很重的话。
童博不太熟悉这方言，大概辨认出几个词，分别是：母灾星，养汉子，搞破鞋，和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脏话。
童博看了看周围，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他不想搭理这没来由的恶意，不仅不生气，反倒觉得那人可怜。
还是听天仇的，深居简出吧。
没想到那骂声愈发高了，似乎是看他回避以为他好欺负吧。嘴里的花词儿也多了起来，似乎非要留下他似的。
“你知道这住的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敢回去！你回去死去吧你！你回去就得死！”
童博不懂这朴素的诅咒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跟他纠缠下去怕是得见官。
但没想到那人抬步往这边来了，这要是再避就不合适了。那老头拄着个拐杖，佝偻着腰，腿脚还挺快，三两步来到童博近前，举起拐棍就要打人，“男的留头发？死人妖，我打死你！”
童博身侧闪出一个身影，一根木簪挽起一头长发，步态轻盈，一阵清风吹过人已经横在童博与那老头之间。伸手一拽拐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清脆又响亮，直打得那老头脚下不稳差点跌倒。那人还欲再骂，看清来人后只有怒焰不敢出声了。
这簪子他认识，是赵渡。
她毫不客气，张口便骂：“舌头不要了就割下来喂狗！在我家门口嚼舌根？鸡嫌狗恶的老不死，活够了就买瓶农药漱漱嘴！”这个场面童博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不知在哪见过，只觉心间有些快意。
直到她转过身来，童博才明白是为什么。一切都明白了，那个身影，天仇的交待，那份熟悉感，与眼前的这张面容拼贴在一起，凑出了一个她。
“豆豆？”
那张俏丽的脸，那眉眼，那轮廓和怒气冲冲的神情，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她短暂地看了一眼童博，张了张嘴却咬住了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权当做打了招呼，随后越过他进了院子。
眼神里是陌生的，但童博熟悉这表情，童战小时候被爹冤枉替童心背了黑锅，不服气想解释又憋着一口气不解释的时候，就是这幅神情。
他想起昨晚的心情，似乎有些明白了天仇的话。
那老人还是不服输，觉得备受屈辱，于是拐杖一扔，往地上一坐，大喊大叫了起来，“你看看！看看吧！逆了天了啊！”
嘴里不住地让童博评理，还骂童博眼瞎。
这片住户不多，他叫了半天连个出门看热闹的都没有。
童博笑笑，“好坏晚辈还是分得清的。”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这就是个绝户命！你早晚死她手里头！”
童博身侧有一个身影快速移动，他拦住了她，可没拦住她手里的东西，一盆水毫不留情地泼了出去，吓得那走路都颤巍巍的老人赶紧爬了起来。
“呦！动作挺快啊？慢着点！这么大年纪了，可别摔着~”
那人憋得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住地喘着恶气却不敢抬头看豆豆一眼，最后捡起拐杖讪讪地回家了。
却不想豆豆叫住了他，“哎！老棺材瓤子！”
那人回头，赵渡往她家屋檐上一指，颇为轻蔑地笑了笑。那人又气又恼，一时间脸似乎更红了。
童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儿有个墨斗大小的东西，亮着个红点。后来，童博知道那是监控。而豆豆的家里，起码有六七个这样的东西。
童博跟着她回了院子，没想到一进院就被那黑猫哈了，她看了一眼，把盆扔到一边，抱起如意往客厅去了，宠溺道：“吃条条哇~”
虽然语调和语气不一样了，但音色没有改变，还是豆豆的。
他早该认出来的。
“再相会。”童博喃喃着，看着那矮墙后的红色夕阳，深刻体会着再世为人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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