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梦魇
自从那日去接她以后，龙博察觉到，有些事情发生改变了。
她面上倒是如常，说原谅他就是原谅他了，也没拿着什么劲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相处着，依旧是下班吃饭，天黑散步，不时地看看电影。夜里十点多，各自回屋休息。
但龙博发现了一些变化。
她饭量忽大忽小，以往晚饭不过是略吃几口，半月来从未变过。这几日时有吃起来便不知道停的时候，若是遇上合口味的重口菜，非要到咽不下去了才想着起身。
喝酒的量比起从前也大了不少。以前喝酒不过是浅喝两口，那杯子一次倒二指，倒上两回也不过是尝个味道。这几日换上了大杯子，不管今天喝没喝过酒，睡前必得满斟一杯，仰脖灌进去便把自己关进卧室，每每留下龙博独自看着空杯出神。
若是从前豆豆什么都听他的时候，那晚的事他当然会出手干涉，但如今他身份不明，遍地又都是监控，不管是报复还是恶作剧都难保不会留下马脚，贸然出手怕是会给她惹下麻烦。
她也隐晦地提过，希望这件事就此过去，再不要生什么是非了。
龙博前不久答应了隐修去他的卫生室帮忙，以他的知识储备和技术，只够他在中药柜前帮着抓抓药拔个针。但这么一份工作却也应了他的急需，每天迎来送往那么多人，总比他躲在家里看电视能帮他真正融入这个社会。而且……
“我也不能总这样被你包养着。”
她想纠正他的用词，怕他难堪，犹豫了一下只是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又有人来说闲话了？”
“不，是我自己想找份工作。多一个人赚钱，家里宽绰些，你也轻松些。”
知他只是乱用了词，她点点头。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包养这个词用在这里其实不太合适。工作你喜欢的话就去做，多见见人也好，省得总闷在院子里，人都要闷坏了。”
龙博应着，她接着说，“钱的事儿不用担心，天畴给你留了一笔钱，一时半会儿都动不了。你也别多想，才吃了我半个月的饭，饶是你饭量再大也没那么容易把我吃穷，我还是有些家底的。”
二人谁也没想到，他这工作一做起来，下班倒是比她还晚。不过也是得益于这份工作，龙博才能明白，她的状况早在那晚之前就很糟糕了。
他打扫的时候，看见她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包，顺手帮她整理进房间，没想到一拎起来就掉出几张白花花的纸来。他也因此了解到了抑郁症这个概念。
隐修是个大夫，只说这是心病，与他专业不对口，问及怎么治，便是老一套：要调理。
龙博没提豆豆的名字。她既没有对他提过，他自然也不该对别人提。
他就算再不懂得抑郁症的意思，看见诊断书上写着她的大名，下面填着严重的自杀倾向也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好在书房里有不少心理学的书。
看那些书半新不旧的，多是近两年才购得的，不用多想也该知道那是为什么买的。从贴标着签的地方一一翻开，看得到她的用功，想来她也是对自身的情况早有了解。这个诊断书，倒显得新了。
她生活一切平常，只是睡觉的时候过分辛苦了些，他心里也没底——这个病到底是不是真如别人所说严重又不可忽视。
直到前两天，龙博确信，豆豆出了大问题。
那是个晚上，约莫有四点了，饶是豆豆，平时也多半睡熟了。可厨房却传来异响，龙博掀开被子便从楼上翻身下来，只见客厅和她卧室的门洞开着，里面一点人影也没有。厨房并未亮灯，声声巨响不停从里面传来。龙博顺手抄起一张凳子，小心地放轻了脚步。
一开灯，竟看见豆豆双眼无神地切菜，面前的萝卜已经砍得乱起八糟。
龙博开了灯，豆豆却没有抬头，连被光刺着眼睛的反应都没有，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龙博轻轻唤了她几声，她也不应声。他这才明白，她是梦游了。
正打算点了她的穴道将她送回卧室安歇，却看见她眼神一变，目露狠色，那菜刀歪了几分，直冲着左手就去了。龙博大喝一声！双手铆足了劲拦下了那只右手。
他本想夺刀，但事发紧急，她手劲也不小，人在梦中手上又不知卸力，硬要夺刀怕是会伤到她。
经这一喝，豆豆的眼里这才清明过来，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现场，丝毫没有噩梦惊醒的慌张，扭脸便对他笑道：“我横竖睡不着，想做点萝卜汤，你也馋了？”
龙博惊魂未定，见她刻意打岔、避重就轻，就明白她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儿了。只是她张口便撒谎，丝毫没有犹豫，他心里揪着疼。
是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现场，还是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这种局面？
龙博心中一惊，一个猜想在脑海里炸开！
那些监控，原是装给她的吗？
他不敢犹豫，豆豆心思细腻，视别人的关心如洪水猛兽。若是被她察觉自己发现端倪，怕是要大费力气给他宽心。
“太晚了，萝卜汤等天亮了我给你做，热个牛奶给你好吗？”
“还有牛奶吗？”
“有的。”龙博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接下刀子。
“那拜托你啦~”
“去客厅等我吧。”
龙博把牛奶开了口放进微波炉，设了个时间，炉子开始工作，嗡嗡地转着。从窗户看向客厅，她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望着那锋利的菜刀，龙博止不住的后怕。快一个月了，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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