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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缘尽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明明相隔万里远在天边,却还是可以拐角相遇近在眼前。缘分这玩意本身就是个意外,好的人遇不到,坏的人一大堆。说好听点叫有缘,说难听点就是造孽。

        宋持星不知道自己造了多少孽。

        许是上辈子她是个名门贵族的大家闺秀,学习地主阶级,打压那些苦难的农民?然后被暗杀,这辈子到头来沦为一个明明飞上了天空却还是要被人用枪打下来的傻鸟?

        这么说服自己还是合理的。

        可是可信吗?

        她不是什么傻鸟,她是人——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闹,会骄傲会卑微的人。

        可是上天似乎把她当做一个没有感情的顽石,什么苦命的事都找上她,以至于到最后,觉得自己无坚不摧,风吹雨打都不怕。

        宋持星不想相信自己是什么“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会“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只是自己前半生太过曲折,突发奇想般的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

        好运怎么会这么毫无预料的降临到她面前?

        可笑。

        荒唐。

        宋持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她的手腕被余时隧拽红了大半,在白净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胳膊刚才被余时隧那猛的一推,已经破了好大一块皮,疼得厉害。

        她有点庆幸幸好今天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件黑色的外套,要是白的,她自己指不定怎么心疼死。

        宋持星看了看掉落在脚旁的银行卡和500块钱,弯腰捡了起来,揣进了兜里。

        这份打她不能白挨。

        宋持星扶着腿,一步一步挪出了小巷子,却看见了一个满头蓝发,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尽头看着她。

        江寻。

        宋持星跟他并不熟,觉得丢脸也无所谓,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只是瞟了他一眼,然后匆匆忙忙的收回视线径直走了。

        虽然没理他,可那也是在跟自己闹矛盾,跟江寻也没什么关系,但江寻似乎有点没眼力见,他在身后唤了一声:“宋持星?”

        宋持星:“……”

        真想走过去给江寻一个大嘴巴子。

        可是人叫都叫了,总不能装聋不理。

        宋持星艰难的转过身,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友好的笑容,干巴巴的说道:“好巧啊,江寻。”

        “我还以为不是你。”江寻笑了下,走向她,见她胳膊和腿上的伤,皱眉道:“你怎么……”

        “没事。”宋持星抢着回答,“没事,我……我刚才不小心自己摔的。”

        这是什么智障理由?

        江寻没有怀疑,只是双手伸上前去想扶着她,但被宋持星眼疾手快的躲开了。

        “好了哈,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宋持星跟他做作的挥了挥手,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腿似乎也不疼了,溜得比兔子都快。

        江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

        宋持星捂着腿艰难的跑了好一会,确定江寻没追上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真社死。

        她烦躁的抓了抓刘海,后面的高马尾已经散了大半,垮垮的坠在身后,挣的宋持星头皮发疼。

        她现在这个状态在大街上怎么看怎么像疯子。

        宋持星叼着皮筋,两手忍着疼痛艰难的扎着高马尾,却怎么都扎不好,乱的厉害。

        她心下烦躁的厉害,直接一甩手不扎了。

        头发散落,已经及腰。宋持星头发很软,保养的很好,这一散下,让宋持星本来身上的灰尘味竟然被香味盖住了大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

        宋持星猛地一激灵,以为又是江寻跟上来了,正想开口去骂,一回头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赵莱?

        宋持星惊讶的看了好几眼,确认是她无误后,才叫了出声:“赵莱?”

        赵莱笑了笑回应道:“嗯。好久不见啊小星。”

        赵莱长得很好看,相比较于宋持星高冷长相不一样的是她比较偏向清纯型——杏眼,鼻子小巧可爱,嘴巴又是樱桃唇。

        赵莱曾经是宋持星初中时候的好闺蜜,见过她的飞黄腾达,曾经祸害过很多男人,虽然宋持星没谈过恋爱,但并不代表赵莱没谈过。

        宋持星只知道她一个星期就能换一个。

        海的厉害。

        赵莱家里并不是很富裕,但本人却极其物质,初中的时候仗着跟宋持星玩的好,没少横行霸道,如今宋持星完犊子了,她自然也没脸没皮再去横行霸道了。

        但是曾经被她欺负的人可不这么容易的饶过她,当然要变本加厉的欺负回来。

        赵莱15岁第一次经历了性强迫,成为了赵莱耻辱柱上刻在中心的钉子。

        说起来挺好玩,两个都经历过悲惨的人走到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纠结,怎样的瓜葛,谁都不知道。

        到底是互相拯救还是互相杀害,全凭她们自己。

        她们有权利做这个决定,也有权利实行这个想法。

        人心从来没有绝对,只是在自己否定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你不回头看看怎么知道有没有其他出路呢?

        从来不要想着一条大路走到底,因为这个世界条条大路通罗马。

        面对以前旧友突然的到来,让宋持星有些不知所措,对赵莱那声熟悉的“小星”更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她想了半会,终于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你怎么在这?”

        赵莱说:“被校园暴力了呗,还挺难受的。”她的语气丝毫不在意,仿佛校园暴力的女主角并不是她一样。

        “没办法,她们看姐长得好看,羡慕嫉妒恨我偷了她们的男人。”赵莱不以为意,“有时候啊,相貌真的是这个世上最大的错误,长得太丑被嘲笑,讽刺,拳打脚踢。长得太好又被私下议论,流言满天飞。”

        宋持星低着头没说话。

        “你又不是没经历过。”赵莱说,“小星啊,我们是一类人,我说的话正好我们两个都适用。”

        赵莱瞥了瞥她身上的伤口,皱眉看了好一会才问道:“怎么回事?被打了?”

        “没,走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宋持星作势盖了一下,当做无事发生。

        “嗯……行,摔了一跤。”赵莱点了点头,“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家挺近,不麻烦你了。”宋持星爱面子,当机立断拒绝的很快。

        赵莱没强留,说:“行,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好找你。”

        宋持星将自己背答如流的电话号码给了她。

        赵莱背了几遍,然后笑嘻嘻道:“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多去看望你的。”

        “嗯……”

        等到宋持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宋茫躺在沙发上玩着开心消消乐,估计是因为输了太多遍,没忍住爆了个粗口,把厨房里正在刷碗的老太太吓了一跳。

        老太太本来就不利索的手下了哆嗦了一下,盘子也随之从手上划了下来,碎了一地。

        宋茫骂骂咧咧的声音更大了。

        老太太心里素质不高,被吓得蹲在地上捡碎片的时候愣是划破了手指头。

        真是不堪入目。

        宋持星刚打开门进了屋,宋茫阴阳怪气的语调就随之跟了上来。

        “呦,大小姐打道回府了?哦对,我这可不是什么府邸,顶多算个茅屋,藏不住宋小姐这种天生就应该闪耀发光的人啊。”

        宋持星对他的阴阳怪气早就见怪不怪,刚想略过宋茫直接进屋,宋茫不依不饶的话又跟了上来:

        “果然,杂种和杂种生出来的还是也只能是杂种。”

        宋持星停下了脚步。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两个杂种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杂种?

        宋持星停了脚步,扭过头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有错吗?”宋茫似笑非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吧?”

        “你爹当年他逃税漏税,不止害了他一个人,整个公司也因此被查封。”宋茫说话间带着为不可及的一点恼怒,“我在里面投的50多万也随之飘向海里。你该怎么还?”

        宋持星不吭声了。

        是啊,宋茫还有五十多万呢……她怎么还?

        她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就事事不顺心,先是余时隧,后是宋茫。前后夹击,宋持星怎么能撑得住。

        她觉得她都要疯掉了。

        宋持星不想在跟他争吵下去,想走回房间。

        她很累很累。

        她觉得现在有无数重担子压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压的她背都直不起来,只能做一个被人踩着头的罪人。

        她就是罪人。

        罪不可恕,罪大恶极,但却罪不至死。

        为什么上天不放过她呢?

        为什么世上的神超度了一个又一个,却总是轮不到自己。

        噢,原来是因为她的头跪在地上,挨着青草,给人当板凳踩着自己上马车。

        她膝盖亲吻着泥土,手指碾碎这泥土,似乎这就是她唯一的发泄方式。

        可怜的厉害。

        宋茫却依旧不依不饶:“你这个杂种滚回娘胎肚子里,怎么还有脸来我们这里,吃软怕硬,好吃懒做,我们不是宋毅,我们可养不起你。”

        “你来到这人世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杂种,没想到你还真是……”

        “啪!”

        清脆又响亮。

        宋茫愣着看她,捂着自己的脸,似乎反应总是慢半拍,呆站了好一会意识才回笼。

        “妈的,宋持星老子他妈今天打死你。”宋茫恼怒得很厉害,因为他一怒,额头就爆青筋,

        宋持星学过打架,反应很快,躲了宋茫好几下攻击。

        宋茫跑向她,然后对她的头发就是一顿扯。

        三千青丝变得杂乱不堪,该打结的打结,简直不要太乱。

        “你不是挺能抗揍吗?怎么不还手?就你那个三脚猫武功,拿什么跟我斗。”

        宋持星已经崩溃到了彻底,她没在说话。放弃了抵抗,任宋茫扯着自己的头发。

        “老子供你读书,不是让你过来跟我反打的,你给老子注意点。”宋茫松开了她的头发,跑去屋里洗澡去了。

        宋持星回了屋。

        她自认为自己并不爱掉眼泪,可是此时呢?泪水夺眶而出,怎么擦都擦不完,止也止不住,宋持星干脆自暴自弃让它就这样流下来。

        泪水是咸的,血是腥甜的。

        她很累很乏,以至于到最后她连自己该如何活下去都不知道。

        她的曾经,本就不应该生活在这堆杂草里,更不应该跪着亲吻泥土。

        她应该干什么?

        她应该向上飞,向前冲,哪怕头破血流,哪怕道路忐忑,她也能跪着走完这条布满荆棘的路。

        宋持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苦命人,她不信邪,也不信什么神佛。

        人在绝望之时,神佛只是给予心灵的一个寄托,真正需要冲破舆论的,是你自己。

        你自己需要长出一双翅膀,一身尖锐的铠甲,来保护自己。只有这样,你才能重获新生。

        有人帮你吗?没有。

        有人可怜你吗?没有。

        所以你更需要自己拼搏,自己去奋斗,自己去拼。

        宋持星过了好一会,才堪堪止住了泪水。

        她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拿出碘酒对着镜子上药。

        药酒冰冰凉凉,抹上去疼痛感消失的很快。

        宋持星小心翼翼的涂完药,才回到床上看手机。

        余时隧发信息了。

        宋持星点开对话框看了看。

        余时隧:还来上班吗?

        余时隧:你应该不会来了吧,毕竟你刚才被我吓到了。

        余时隧:学校见。

        宋持星吐出一口气,刚想给他打字回复,想来想去为什么呢?

        凭什么让她打字回复。

        她换了个界面,最后发了狠的,使了劲的,按了“删除该联系人”。

        缘分尽了。

        孽缘尽了。

        她该怎么办?

        她的生活费去哪赚?

        宋持星终究还是在这里生活成了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太可笑了,天意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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