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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故园情深 第二个梦下


志远是从五、六岁开始在绿萼私塾接受启蒙教育的,到七、八岁,已开始在白鹤书院求学了。十年下来已取得了秀才的功名,志远虽经过许多年的八股教育,因心中自有一番天地,思想却一点也不迂腐。他年轻轻的早已看透了官场的黑暗,世事的险恶,厌恶人与人之间的争争斗斗,根本就不情愿到外界的红尘中去累身心,他乐意过的生活是徜徉在绿萼的山山水水,过桃花源般的、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其实,他一点都不怕干农活的辛苦,这份辛苦对他来说那叫做快乐,就如诗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多么富有浪漫意境的人生啊!

        但是想法归想法,现实归现实,自己上无片瓦可栖身,下无几垄地可供营生。当然,这些家里都可以供给,只是他有何颜面接受呢?一家人为了供他读书,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呀!他们每一个铜板都是辛苦劳做得来的,他岂能白白接受!哪怕就是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也不能这么做。想想、再想想,他读了半天书,却到头来如白丁一般回家耕作,那定会被世俗之人指指点点,这会让家人有何颜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必须出去闯出一番天地,再回来耕作。有了这个中间过程,那才叫归隐,人们才会敬重你的。志远非常清楚,他只有挣下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家业,也是该有那样一份家业,他才能够心安理得的过他想要过的生活。到时,不但他安心,更让家人安心……。

        志远是1897年,十九岁那年,在新婚后不久,便告别了娇妻和充满期冀的家人出外营生的……

        真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作为读书人的志远,经起商来倒也得心应手,很快就上了正轨。他先是在安州城开了家字画店,以书画为引子,借以熟悉人及其他生意——特别是茶叶等家乡土特产行情及渠道。在对这些有了充足了解后,便去数百里外的都会般的城市江州去发展,仅仅几年功夫不但打开了销路,并拥有了不少固定客户,收入也稳定了下来。看来他这个散淡人——曾几何时,有“僧敲月下门的”不羁劲头,去找高人“谈经论道”的豪放性格,倒挺适合在人海中穿梭,他也常暗自笑曰:大隐于闹市焉!

        志远能有今天的成就,一是和他的人品分不开,他是虽有防人之心,却无害人之意,更不可能有欺人之心;二是和他自身所具备的才华是分不开的。有多少人喜欢他的书法绘画、玉石印刻,正是以此为契机,加上他的坦诚相待于人,才能将生意更上一层楼,有了较大的发展。

        志远在新婚燕尔之时,正是他义弟自珍走在逃婚的路上的时候……

        桃源的整个沈氏家族,在历史上考取过功名的、光进士掰手指都数不过来。每个沈氏人家更是以子弟能金榜题名为荣耀。而自珍家这脉沈姓人家,从一百多年前的祖上算起,就已多少年没有什么子弟考取过功名了。当时考不上功名,也不能怪祖上不是那块料。按理他是有那个能力的,全是因为他家虽孩子众多,怎奈就他一个男丁,家里也是对他拿不定主意,是顾东好,还是顾西好。如此折腾,一会让他管好家业,一会又让他努力读书的,这样自然分心。祖上因此屡试不中,心也就冷了,也就一心一意经管家里的产业了。其实到了此时,祖上心中又升起了另一种坚强的支撑:那就是要好好的经商,做一个名扬四海的富绅,就象本乡那位给朝廷捐巨资,而获皇帝恩准、敕建忠义牌坊的前辈那样。

        只是祖上虽经商、治家有方,却无法达到那位前辈“挥金如土”的能力,为此死都未瞑目。到此就不说祖上这是呕了多大的气吧!就是到今天,自珍的父亲,每念及至此,心中还会隐隐不平,又何况当年的祖上了。

        其实,这一切的起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族长——祖上的太爷爷,偏向有功名的堂兄、堂弟,而结下的这场百年怨结,至今还在延续着。

        沈家因是脉脉单传,所以就延续了祖上的教诲,以先维护、光大沈家产业为代代己任,只是到了自珍爷爷这一代,更是功名功名不行、产业产业衰败。爷爷眼见他手中的产业更不及祖上,也就心灰意冷了,索性也就打消了为祖上争光的祖训,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将手中的大部分土地出卖后举家迁到城里专心营商去了。虽如此,还是像历代一样,要把子弟送到家乡的白鹤书院读书,奢望是有的,主要还是想培养孩子的乡土之情。

        定居城里后,唯一让爷爷感到高兴的是,自珍的父亲给他先后生出了四个孙儿,如此破天荒的人丁兴旺,使爷爷一时梦想,这是沈家起死回生的好兆头,只是多少年一过,他就明了这一切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四个孙儿,就小孙儿——也就是自珍像是个读书、营商的料。只是自珍他一会风,一会火的,很难给他定性,行与不行,还有待时间的验证。

        最终爷爷还算想开了,把产业交与了自珍父,就先回桃源养天年去了。回去了,倒也明白过来了,哪都不如故土好,爷爷这个悔呀!转了半天,又转了回来,到此他也劝自珍父,也把包袱放下,将城里的产业变卖,举家迁回桃源安生算了。话说开了,那口气其实本不值得一争,因为时间是最公平的秤,到如今那家沈家人,早已衰败了,衰败的还不如他们。

        自珍父也眼见几个儿子难有营商的料,而他也时常感到力不从心了,只是他还有些心不甘,非要多挣些积蓄,多在桃源置办些家产才肯回头。不过事与愿违,沈父是越做下去,是越难收手,他不是不想收手,只是欲罢不能——几次生意失算,家业已被套住了。如此,若大个沈家也只剩下了个空壳。

        自珍十八岁那年,家里要给他结亲。无论父亲怎样——是苦苦相劝,还是拿出家法相威胁,自珍就是不答应。原来他在拜师学琴艺的过程中,看上了琴师的女儿了。

        小师妹虽小他三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小师妹虽年纪尚小,还有点不徇世事,但与自珍却情同意和——两人相和的一曲黄梅调,已醉了几多女儿心,她也早已对英姿勃发的自珍大哥是恋恋难舍了。

        小师妹是琴师的独生女儿,琴师看自珍是个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也有意把女儿许给自珍,望师徒加翁婿的情份,自珍能给他老两口养老送终。

        琴师已看定小女与爱徒的婚事注定是要坎坷的,毕竟门第不同,沈家再怎么不济,也算是有头脸的人家,沈家是很难同意这门亲事的。

        琴师之所以破釜沉舟般的认定了自珍,这其中不乏算命先生的一份功劳。当然,这其中有自珍在小师妹的指点下,事先与算命先生“沟通”的成分。

        沈父头脑中有根深蒂固的观念:天下最下贱的职业莫不过于尤、娼,他一个拉琴的和一个戏子又能有多大的区别?这门亲事他是坚决不能答应,并威逼自珍必须按他的意思去做,否则有他好瞧的。

        事实上,沈父之所以如此武断,他也是有一定的苦衷的。给自珍结的亲事也有攀高枝的意思,尽管让自珍做上门女婿有点委屈,但那亲家势大,如结成此亲事,那有亲家的帮助,定能挽回沈家的颓势。

        沈父见自珍是屡教不听,就真的动了家法,打得自珍是遍体鳞伤,并扬言再给他一晚上时间考虑,如不听话,就是把他扔出去喂狗,也不能便宜了那下贱人家的。

        沈母怕沈父气极之下真的要了宝贝儿子的命,就放走了自珍,并把自己的首饰都给了自珍。

        自珍含泪发誓,他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来,否则对不住受他累的母亲,也绝无脸回来报答慈母的恩情。

        琴师他们是外乡人,在安州也了无牵挂,既然相信了与自珍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也不畏惧什么风险了,说走就走!这样自珍与师父一家来到了师父的家乡:离江州不远的庆州城。师父把毕生的积蓄都给了自珍,他们盘了间店铺,就在城里生活了下来。自珍和师父、师母商定,等过几年有了充足的积蓄,到那时小师妹也长大了,他再与小师妹完婚。

        只是自珍命运不济,做生意屡屡失算,三、五年下来,是赔多赚少,已濒临破产,如不是偷当了他一直舍不得出手的慈母的首饰,他早已不能勉强支撑眼前的局面。

        眼见师妹成亲的年纪不好一拖再拖,尽管师父师母认命,不怨自珍——那话都说到家了,劝他不要难过,如再不行就操老本行,就是沿街卖艺,也能混口饭吃,反正得赶紧与小师妹成亲才是。

        自珍对师父一家的恩情已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这一天,他大白天就在大街上喝得酩酊大醉——这还是他从未有过的举动,他是自觉无颜再见恩师一家,也是无颜见母亲,就想藉此一醉,倒在大街上永远不醒来才好。

        就在自珍走投无路之际,他碰到了路过此地的志远义兄...

        志远一直记挂着自珍,多方打听他的消息,没想到今天在此地相逢,兄弟之间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就一句话就足够了——从今以后,就跟着哥哥干吧!

        从此自珍有了转机……

        而志远有了自珍的协助,也是如虎添翼——自珍带一家人常驻江州作为中转站,生意往来也更因此放心,这样志远一年中也就敢、多些时日在家享受妻儿、亲情之乐。

        自珍跟志远一干就是十余年,如不是爷爷病重,他还不忍背离大哥的,好在大哥又安排了知心人守铺子,又说他早回去,也可以多照顾照顾大哥的家人,他才安心些的离去。而这个时候在大哥的撮合下,自珍与父亲早都和解了,并多次带家人回老家探亲。

        如今沈家人对自珍当年的逃婚行为倒是多庆幸:原来沈家在自珍出走后,也就几年的功夫就支撑不下去了,操劳一生的沈父得此下场,仅存心头的一点壮志也没有了,只想安老于家乡,沈父到此真的是心灰意冷,不再想营商下去了,他怕只怕连沈家在桃源、仅有的那点安身之地也赔进去,到时可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城里生活久了的沈家人倒没忘自己、也有能吃苦的本份,特别是自珍的三个哥哥,眼见家业大不如前了,为省脚力,经常是自己担担、推车收货、送货的,做农活倒也能吃得消。

        到此,一家人凭力气吃饭倒也心安,只是颜面无光的是、自家的那点地根本不够营生,要租他人的地,一家人多么梦想有一天能拥有一块够自己安生的土地,今生也就知足了。这个愿望最终是在自珍的帮助下,才渐渐得以实现的,等自珍回桃源安居时,沈家兄弟都有一份自己满意的家业了。直到这时,当年一气之下带家人进城的爷爷才安心的离开了人世。

        在自珍归故乡五年后,志远也回归故里了,到此算起,志远在外已二十余年,虽谈不上大富——他本可以拥有更多的钱财的,只是将许多都惠及了他人,但积蓄也颇丰,已到了该“归隐”田园、享清福的时候了。

        志远一直认为,他能平安的在这乱世中穿梭了许多年,全是他有那个福份,一切都是用福德从上天那里换来的,他可不想把福德浪费光。于是再不顾大家的失望——有他在外,亲朋好友,乡里乡亲的,能将土特产卖个好价钱,多得些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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