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不是因为那个傻子
姜璐淇和其他人买完雪糕回来，见丁琢满头大汗，着急忙慌的样子，赶紧问他：“怎么了？画稿有问题吗？”
丁琢捂紧平板，眼神慌乱地扫过围住他的同学，他咬咬嘴唇，抹去滴落在下巴的汗水，底气不足地回答：“没有，没有问题。”
他不敢说真话，责任在于他，是他没有查清楚。丢失的那五张不知道是哪些人的，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讨厌自己。到时候如今的温馨美好都会变成泡沫，他又变成人人喊打、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傻子。
程酌榆回来就看见丁琢趴在桌子上，埋头于臂弯，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轻声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务室？”
丁琢闻声抬头，眼睛通红，抱紧平板，声音颤抖：“没有不舒服。”他更不敢告诉程酌榆，怕他对自己失望。
平板是姜璐淇的，平时丁琢都会很爱护，但不会抱在怀里，做出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动作。除非，平板里的内容出了问题。
课间教室里人来人往，程酌榆不方便问话，他毫不在意丁琢满头粘嗒嗒的汗水，摸摸他的头，耐心问道：“我们去天台聊好不好？”
丁琢望进他漆黑的眼眸，湖水般沉静、温和，他点点头，轻轻抽了抽鼻子。
天台风很大，程酌榆推开天台的门，风呼啦啦地吹乱丁琢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程酌榆带他走到阴凉处，俩人席地而坐，他把刚买的冰水打开递给丁琢。
丁琢仍然紧抱平板，摇摇头没有心情喝水：“平板里好像少了五个人的头像。”
他小时候爱哭，后来发现被欺负的时候他越哭施暴者越开心，于是他慢慢控制眼泪，极少再哭。
不知怎的，程酌榆温声细语的询问反而让他鼻头发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也不知道少了哪五个人的，找了好久，所有的画稿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他用手背擦掉眼泪，越擦越多，越说越伤心，“我不敢告诉别人，我害怕。”
程酌榆明白他在害怕什么，抽出纸巾帮他擦掉眼泪：“你忘了吗？我说过，有什么事我帮你兜着。”
丁琢小声抽噎，闷闷地点头，可他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烦程酌榆，想要自己成功地完成一件事。为此，他还藏了一个秘密，想要给程酌榆一个惊喜。
“来，我们先对对花名册，找出少了哪些人的，等会我再去问问姜璐淇，她那里还有没有底稿。”程酌榆遇事沉着冷静，立刻开始着手解决。
他的声音沉稳，神色也不慌不忙，丁琢被他感染，擦掉眼泪，开始对名单。
“王子豪、朱天瑞、杨毅、刘敖、牛桐桐。”这五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惹，如果知道自己的头像不见了，肯定会生气，丁琢又有点想哭了。
程酌榆记得这五个人经常跑到丁琢座位上翻画稿，每次都弄得乱七八糟，有时候弄得他和丁琢连自己的试卷都找不到，大概底稿在那个时候就丢失了。丁琢画一幅图大概需要五六个小时，从现在到明天上午九点还有二十个小时，就算他不吃不喝也完成不了。
上课铃声响了，程酌榆跟丁琢只能先回教室。
数学老师的课丁琢不敢画画，坐得端端正正听课，但内心已经万蚁噬心，他多次想拿画笔，又屡屡缩回手。几次后手边多了一张纸条，他趁老师回头板书的时候拆开。
纸条上的字迹游云惊龙，力透纸背，一句话缓解他的焦虑：“别怕，一切都有酌哥在。”
午休时，程酌榆请姜璐淇喝奶茶，把她拉到教学楼外。
这件事最瞒不住的就是姜璐淇，她是总负责人，明天交不上稿子她也会知道，不如开门见山。程酌榆直接问：“你手里还有同学们头像的底稿吗？”
姜璐淇一愣：“画稿出事了？”
“嗯，丁琢检查的时候少了五张。”
姜璐淇手中的奶茶杯子捏得哗哗作响，她焦灼地原地转了几圈：“难怪上午我看丁琢神色不对。”
“这事，你先别声张。”程酌榆叮嘱道，姜璐淇在班里出了名的好人缘，这段时间她待丁琢也很好，所以他赌了一把，选择信任她。
她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你把丢失的名单发给我，我回忆回忆，尽量还原出来。”
程酌榆小小地松了口气：“嗯。”
教学楼附近种满梧桐，夏末秋初地面落满梧桐叶，落叶被阳光晒干，踩在上面会发出“咔擦”的声音。
安静的午后，教学楼后传来一阵“咔擦”声，程酌榆往后看了一眼，没有人，兴许是猫。
“现在丁琢已经在补画，你跟他分配好工作，我再联系其他商家，找找订制速度快一点的。”
俩人商量好对策回教室，隔着老远就听到教室里喧嚣不止。
程酌榆心下一沉，快速跑进教室。
教室里王子豪手里举着平板，站在桌子上，嘴里怒骂着，食指指向教室另一端的丁琢。丁琢低着头缩在角落里，身前站着何冉和魏澄烨。中间还有一波人两头叫嚣。
不用问也知道，刚才他和姜璐淇说话被偷听，他们回到教室抢了平板，查出了丢失名单。
他沉下脸走上讲台，冷眼扫视闹市般的教室，黑板擦狠狠地敲在讲桌上，惊堂木般拍出震天响。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致看向讲台，只见程酌榆两手撑着讲桌，冲王子豪一声冷笑，而后瞥了一眼众人：“画稿确实丢了五张，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
“丁琢本来不想参与的，是我向姜璐淇极力推荐，让她邀请丁琢的。有问题。”他凌厉的目光扫射那五个人，“来找我。”最后三个字轻飘飘地落到众人耳中，却让人不寒而栗。
王子豪从桌子上下来，踩在椅子上，色厉内荏地叫嚷：“怎么着？全班四十五个人，独独少了我们五个人的，还不允许我们生气吗？”
其他人应和着：“就是，凭什么就把我们的弄丢了，明明是你们没保管好。”
何冉耻笑道：“你们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别人不是一天八十次地去翻丁琢的画稿？”
魏澄烨也气得咬牙切齿，蹿出去想揍他，被何冉死死拉住，他只能原地跳脚：“没良心的东西，要是没有丁琢，你就只配穿那些地摊上批发的破班服。”
“切！要不是这个傻子，我们的画稿还会丢！”
何冉和魏澄烨忍无可忍，俩人抄起椅子就往王子豪身上砸。还没等他们走到他身边，王子豪已经一声哀嚎躺在地上。
程酌榆从讲台上跳下来，飞身一脚蹬在他身上，王子豪从椅子上飞落在地上，捂着胸口抽气。原本聚集在他身边的另外四个人一哄而散，喧闹的教室一时安静下来。
程酌榆把椅子压在王子豪身上，四条腿将他严丝合缝地扣在地上动弹不得。
“再说一遍。”程酌榆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底的冷霜让人毛骨悚然。
寂静的教室只有空调运作的呼呼声音。很多附中初中部的同学都知道程酌榆初中时喜欢打架，打起来不要命的那种，他也没有刻意隐瞒，所以全班都有所耳闻。
但是听说归听说，很多人没有真见过他打架的样子。逐渐地，他的学霸形象深入人心，愿意给大家讲题，没有架子，除了高冷一点，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最近这段时间程酌榆和丁琢走得近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是碍于他的面子，还是丁琢本身就很好相处，大家都不愿意去招惹丁琢。
然而此刻的他，阴冷、狠戾，眸中掀起万丈波涛般的怒意。
何冉怕事情闹得太大无法收场，想要拉程酌榆离开，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眼睛微眯，狠意更甚，盯着地上的王子豪：“我让你再说一遍。”
王子豪不敢再嘴硬，哆哆嗦嗦地道歉：“酌哥，对不起，是我嘴贱。”
“我让你再说一遍，听不懂吗！”程酌榆声音拔高，眸中怒火已经完全燃烧。
丁琢两脚发软，双手撑住桌子。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程酌榆，为了他生气发火，狠厉的声音震得他耳朵发麻。他在人群中哑声叫了句酌哥，没人听到，他自己也没听到。
“程酌榆，你干什么！”班主任李胜华胳肢窝夹着一本物理课本走进教室，一声怒喝打破僵局。
其他人见老师来了迅速跑回座位，只有丁琢还站在后门的墙角处，何冉和魏澄烨把程酌榆拉走，王子豪趁势从椅子底下爬出来。
“成什么样子！”李胜华把课本摔在讲桌上，两眼虎视眈眈地瞪着程酌榆和王子豪。
魏澄烨气不过，先发制人道：“是他们先骂人的。”他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没有明说骂的谁，保全了丁琢的颜面。
“先上课！”李胜华扫了眼学生们，大致也能猜到是什么事。
整节课丁琢都佝偻着背，萎靡不振地趴在桌子上，自始至终没抬过头。他面色发白，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姜璐淇频频回头，有点担心他和程酌榆，李胜华一个眼神扫过，她被吓得也不敢再乱动。
程酌榆泰然自若地认真听课，掌心摸摸丁琢的后脑勺，那一块被医生剃掉后逐渐长出新头发，但看起来还是有点奇怪。
“没事。”他总是这样对丁琢说，没事，没事，有酌哥给你撑腰，酌哥都在呢。
丁琢死死地咬住下唇，渗出血丝，眼尾通红。
课后，一班的气氛格外低沉，李胜华再次把课本夹起来，瞥了眼王子豪：“程酌榆跟我到办公室来。”
闻言，丁琢倏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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