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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试冯子来


冯子来与展昭分手后,并没有回四方酒馆,而是无所事事,在街上闲逛。

        东京作为四京之首,房屋栉比,人烟辐辏,他一路上东张西望,不一会儿来到了大相国寺街,没看到什么姑娘,和尚倒多了不少,他心中呼了一声晦气,正欲掉头就走,却见到了几个棕发,大鼻头,戴着蓝色帽子的异族人。

        他看得稀奇,见那几个异族人住到了店里,到店里一问才知这些是蓝帽回回,带了好一些舶来品过来,他们每年都会到此住一段时间,等着庙市开市,与人交易。

        冯子来又问了庙市开市的时间,小二回说每月初一、十五和逢三逢八的日子庙市就会开,最后还说要买舶来品或是寻找古籍,就得到庙会上来淘。

        今日是七月二十四,他可以赶逢八的庙市,冯子来顷刻间就决定晚几日再回金陵。

        离了相公寺,过了下土桥,对面是莲花池街,那条街上有不少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想着尤永珍说过京中的胭脂好,他进了一家门头最大的胭脂铺。

        寻了一些胭脂,偶有年轻貌美的姑娘进店,他都吹一声口哨,嬉皮笑脸地在嘴上讨一些便宜,被姑娘啐骂几句,他感觉周身舒坦。

        这时,胭脂铺外停了一顶软轿,一大眼姑娘被丫鬟扶着下了轿,那大眼姑娘约莫二十出头,一身雪青色锦绣衣裙,头上梳着龙蕊髻,髻上戴了一些金饰,优雅又华贵,再加上这姑娘身段苗条,浓眉大眼,一下轿就引得不少人驻足打望。

        冯子来靠在柜台上,眼光向着店外,一眼就瞧见了这姑娘,在她跨进店门时,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头也没回就问店家:“哪家小娘子呀,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他故意问得大声,引得那大眼姑娘向他怒目而视。

        冯子来心中大乐,正欲再上前讨几句骂来受着,却瞥见那姑娘腰间有一块和田玉,那玉色泽上乘,相当油润,他眼光不由得一亮:好玉呀!

        见大眼姑娘被铺里女工引着往店内走,冯子来抓了柜上替他包上的几盒胭脂就朝那大眼姑娘走去……他越过那姑娘,刚出胭脂铺就忍不住用拿着胭脂的左手打了右手一下,一脸懊悔,低声骂了自己的右手一句:“叫你手痒,答应了尤大妹子不干这事了,还敢手痒。”

        他唉声叹气,不住摇头,觉得自己的人生乐趣都少了很多。

        继续往前走,过了十字路口就是下莲池街,这条街上占街的小贩多了很多,各自张落着各自的营生,吆喝贩卖声此起彼伏。

        他见街角支了一面摊,现在快到黄昏了,肚中货物早被他消耗光了,拉了一根长凳坐到了最里边的一张桌子前,叫了一碗宽汤面,正吃着,瞥见对面一小子贼头贼脑,不住往人多的地方挤。

        哟,偷到你贼祖宗面前了,看看你小子手艺怎么样。

        冯子来来了兴致,端了碗,坐到了最外边的一张桌前,大喇喇地对着那小子。

        那小子十八、九岁年龄,鼻头有一黑痣,在人群中打望一眼,就向一腆着肚子、衣着华丽的员外挤去。

        当他从员外身边挤过时手中的小刀顺势划在了他挂在腰间的玉佩上,另一只手拿住玉佩,轻轻往下一拉,玉佩就已到了他的手中。

        那小子好生得意,正要将玉佩揣入怀中就见街对面的面摊里有一个吃面的汉子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他心中一惊,仔细看,那汉子衣着朴素,憨头憨脑,显然是一白丁。

        小子怒气勃发,走到面摊前,举起拳头,作势打人。冯子来嬉皮笑脸朝他拱拱手,告饶一番,小子才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冷哼一声,往街尾走了。

        “臭小子,年龄不大,手艺不高,脾气倒不小。”冯子来低声嘟囔了一句,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面。

        没一会儿,被盗了玉佩的员外带了四名捕快追了过来,在人群中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先前故意挤他的那个年轻人。

        “去哪儿了?那玉佩是家中祖传,很值一些银钱。”那员外很是着急。

        四名捕快垫着脚在人群中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这员外描述的年轻人,五人都停在了面摊外,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找人。

        冯子来头也不抬,用一双著儿指着街尾:“往那边去了,贼人十八、九岁,脸圆鼻尖,鼻上有一黑痣,上着麻布短衣,下着黑色麻布裤子,穿了一双草鞋。”话音一落,跟着又补充一句:“他身上有把短刀,人很凶,抓到他后先打他一顿。”

        四捕快先后看了他一眼,带着员外就往街尾追过去了。

        那小子没跑多远,只要开封府的人不太脓包都能抓到。

        冯子来不再关注这事,吃饱喝足,丢了十个铜子给面摊老板就往西而去。四方酒馆在新门附近,靠近院街,院街又因其私娼闻名整个京城,此时天色将黑,白日冷清的街道也重新注入了活力。

        他走到院街时,院街上的各班子、各院子也开始点灯,许多的年轻美貌女子站在各自门前,一个个浓装艳裹,在外揽客。

        冯子来也没在院街停留,直直地回了四方酒馆。

        酒保一见他回了,立时殷勤地迎了上来。冯子来逛了一下午,颇为疲惫,吩咐他多烧点水,他要沐浴,又给了他几个铜子当作赏钱,那酒保高高兴兴地烧水去了。

        他定的房间在二楼,先在柜上要了一壶酒,才提了酒,咚咚咚的上了二楼。

        正要推开房门,却发现他房间的门虚掩着,并没关严,他确定他走时是关严了的,他偷盗养成的习惯,对这些门呀窗呀什么的向来特别留意。

        一股恶寒袭来,冯子来立即收起吊儿郎当的心态,靠在墙柱上,手轻轻往门上一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房间里很是昏暗,但再昏暗也能一眼看清房间里的情况,他定的房间是四方酒馆的二等房,整个儿就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中间以镂空的木雕为间隔,间隔后还挂有轻纱,用以区分内外。

        一眼望去,外面那半间房空空荡荡并没有藏人。

        他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将酒壶和胭脂放在了桌上,又从桌下摸出一把短刀,这是他早上才藏在桌下横木上的。

        他明面上是金陵的一个浪荡公子哥,暗地里过得却是刀口舔血的亡命生活,而且做他们这一行,什么都得提前准备好。

        他轻轻地拔出了短刀,将刀鞘放在了桌上,反手握住刀把,缓缓地走向木雕间隔,要说藏人的话,间隔后的确是个最佳藏人之处。

        当他走到木雕间隔前,脚步放得更缓了,握住刀把的手微微调了调方位,跟着深吸一口气,走过木雕间隔。

        本以为有场厮杀,没想到间隔后空无一人。冯子来整个儿都放松下来,正欲嘲笑自己小题大做,不想一条人影突然从梁上猛扑下来!

        他心中一跳,反手向上就是一刀,一只枯槁的手却疾风般抓向了他拿刀的手腕。

        来人武功不俗!

        本以为偷进他房的是个小毛贼,没想到竟是一武功高手。

        冯子来不敢轻视,手腕一翻,短刀在他手上挽了一个剑花,从另一个方向,向那人斜斜劈去。

        来人异常沉着,身一纵跃到外间。冯子来动作更快,几个起落便已跃到他身前,断他去路。外间要亮堂一些,冯子来这才看清来人身材颇高,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身形却异常消瘦。

        那人弓步向前,五指弯曲,向他面门和胸口大穴抓去。“轻功不错。”来人说。

        他的指爪硬如钢铁,每抓出一下都透着说不出的劲道,大有“抓人一把肉,戳人五个洞”之势。

        冯子来心惊不已,但嘴上却道:“比你好点。”他反手挥了数刀,改守为攻,又说:“既然知道你爷爷武功比你好,还敢来送死。”

        “爷爷只说你轻功比较好。”

        那人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你卖了爷爷手下,爷爷能放过你。”

        “哟,算账的这么快就来啦。”

        冯子来嘴上说得轻松,心中却更加吃惊,不过是一个时辰前的事,对方这么快就寻到了他的落脚点,这就说明对方不单单是一两人、两三人,而是在这汴京有些势力的,那他就更不能放过他了。

        他目光一寒,瞬间起了杀意,正欲下狠手,那人似有所察觉,突然往后跃开,向他鼓起了掌。

        “你什么意思!”冯子来皱眉道。

        就在这时,门外也响起了一道掌声,他防备地向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房门外亮起了火光,跟着两个捕快各拿了一盏油灯进了他的房间,往桌上和架子上一放,他的房间一下就亮了起来,进来的两个捕快竟是先前抓小偷的四个捕快中的其中两人。

        冯子来有些糊涂了,往那瘦高个看,见他差不多四十岁,面颊消瘦,颧骨突出,眉宇间总有几分狠戾之色。这时看他的身形,竟莫名的感觉熟悉……

        突然想起状元楼猫鼠一役,这人就是陪同展昭上状元楼的三人中的其中一人!他当时佯装醉汉,在对面楼上看到过这瘦高个。

        他是开封府的人!

        他很介意他的爪功,赶紧趁着火光,往他手上看,见他指关节突起,指间似有黑气,不知练了什么邪门功夫才将自己的一双手练成这样。正暗自庆幸自己没伤在他的爪下,一道赞叹声在房门口响了起来:

        “冯兄,好武艺呀。”

        就在这时,从门外又走进两人,当先那人不是展昭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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