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心不能已
☆
幻想空间咖啡馆。
还是那家古典的老字号咖啡馆。外面的夕阳火红如血，映射在空间不大的店里。这个时间几乎已经没有客人来到这里。百叶窗遮挡下的光线被完美地分割成一个又一个四边形，投射在靠窗附近的木桌上。
代理店主送上来一杯咖啡和一杯奶茶。因为已经是下班的时间，过后也没有什么客人，所以这段时间到晚上关门都只有代理店主在负责清洗没有洗完的餐具。
苏禹看着面前的咖啡和奶茶，并没有先动手。他有意让栗楠先拿，就像是在检测着什么一样。
栗楠讨厌苦涩的东西，他记得。
“谢谢。”栗楠却没有显得特别惊讶。也许在面对某些人时，女人才会显现出独特的敏感和知觉。她这样平淡地说着，好像是在告诉着苏禹什么，又好像是苏禹自己想多了什么。
苏禹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
“案子办完了吗，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这样安静的气氛里，总觉得让人坐立难安。尤其是对面明明坐着一个平时很活跃的小子。栗楠心中隐隐约约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办法准确感知。
“……最大嫌疑的人现在已经洗清嫌疑，剩下的就只有交给搜查小组去继续寻找线索了。”苏禹回答的很笼统，也没有特别地提到什么。
“果然还是找不到凶手的线索吗？”
“毕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专业人士，不会轻易留下线索的。”
这倒也是……栗楠这样想着，只是默不作声地用吸管搅动着自己杯中的奶茶。
又静默了一会儿。
“你到底找我来做什么？”栗楠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苏禹，厉声开了口。从刚才他那没什么语气起伏的话中栗楠就已经感觉得到，苏禹他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些东西。那么，他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不开口？他今天为什么会显得这么惆怅，一反常态？
苏禹只是望着她美丽的眼眸，静静地望了一会儿。
过了半晌，他突然拿出自己的钱包，“在这里吃点晚饭再走吧。”
谁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突然过来抓住了他清瘦骨明的手腕。
苏禹顿了一下，抬起头吃惊地望着栗楠。
栗楠的眼中有不可忽视的厉光，直直射进他的眼睛，“我讨厌拐弯抹角，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好了。这样磨磨唧唧绕来绕去不像是我认识的苏禹。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本以为对方受到自己的气场压迫，会老老实实地就范，没想到她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下一瞬间自己的手就被握住了。
火热的束缚，让栗楠难以挣脱。
“你……干什么？”
苏禹眼中似乎有火苗在压抑着，“我有什么事，你心里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栗楠本来脾气就不太好，又被这样抓住手，心中总会有些不满，然而她清晰地看到苏禹眼中宣泄的情感之时，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些慌张。
一瞬间，记忆被翻开，像是走马灯一样的她与苏禹相处的点滴，似乎都跃然于脑海。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你先把手放开，你这样抓着我，我……”
栗楠开始不忍心对苏禹做出往常那些过分的事情了。
★
时间静止了许久，代理店主已经偷瞄到脖子都伸累了，开始回头做自己的事情。
栗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吸管的搅动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倍。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小动作。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和苏禹正常地面对面坐在一个桌子上了。这是她们相识快要二十年，她第一次才有的感觉。
如果这个时候唐宵在就好了，或者杨航……最次也得来个姜辙啊……
想到姜辙，栗楠手中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她从很久以前就有这种感觉了，久到她自己都已经记不得到底是哪一天。她突然被姜辙身上的光芒吸引。想靠近他，想多了解他，想要陪他去做一切他想要做的事情。然而这份心意，她却从来都没有对其说起过。
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虽然到现在已经有些陈旧，但是每当自己再重新翻起那一页的时候，却仍然会在自己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他不在的时候，她会因为忙碌而忘记这些。然而当他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或者是因为闲暇时间突然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却又像一块石头一样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胸口，钝痛得让人难以呼吸。
莫非，苏禹对自己也……
“抱歉，好像是吓到你了。”谁知，对面的苏禹突然开了口，而且还是这样的话。
“……诶？”栗楠不解。
“如果你对刚才的话感到很为难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苏禹这样说着，竟自己站了起来，向门口方向走去。经过栗楠的座位时，还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原本很渴望中断这次谈话的栗楠在真的经历了这样的做法之后，突然觉得怒火中烧。她在座位上呆坐了几秒后，突然像压抑已久的弹簧一般，急速弹起冲出店门。
“你是什么意思？！”栗楠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好，就冲着没走多远苏禹的背影愤声疾吼。印象中，她从来都没有这般动怒过。
“下了决心把我找过来，话也已经开了头，你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跑掉了？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身为一个男人，在最重要的时候退缩，就因为受到了一点挫折？就为了自己的面子？你很好，苏禹，你真是个男人！”
“缩头乌龟！胆小鬼！”
栗楠一连串骂了很多句，骂的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她并不是觉得自己拒绝苏禹是有多可惜。只是看着从小一块长大的那个自信满满的小少爷有一天竟然为了爱情怂成这般脓包的样子，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作为一个朋友，都对这些感到十分丢脸。
苏禹听着身后栗楠穿着粗气的声音，他握紧了拳头。
“你骂够了吗？”
没想到苏禹的语气会是这般令人心痛，栗楠的脸上清晰可见地闪过了一丝惊诧。那种无限无奈和恼怒混合在一起，竟然胀到自己的心都要爆炸。
苏禹猛地回过身来，锐利如箭的目光仿佛要将栗楠的身体穿透。他一步步逼近她，却一步比一步沉重。
“你以为我想这样子的吗？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这种最傻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苏禹怅然若失地仰天苦笑，“你以为我是瞎的吗？看不出来你对姜辙的感情。”
“……！！”
“可是啊……”苏禹走过来轻轻摸了摸栗楠的脸颊。他的眼中有悲哀的洪水泛滥，而动作却依然轻柔。
“为什么，我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很久。但回来的那一刻，心中那种消失了很久的感觉却又一次回来了？”
“我本来想着，办完这次的案子就走……一秒钟都不耽搁，不去见你，不去想你。可是，谁知道一起负责案件的，居然是我这帮从小玩到大的小学同学……”
“平时电话中再怎么对讲，也没有见面之后，那种感觉带给我的更加强烈……我发现你和姜辙并没有开花结果，我就一时冲动着想，可能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吧？或许我还有机会？”
“从一开始我就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是像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我一样，让我不由自主地选择来找你？”
栗楠静静地听着他讲话，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却又分明是在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栗楠皱了皱眉头，“你觉得有希望，为什么又会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
苏禹没有说话，可是栗楠却能够看出来，他的脸明显地僵了一下。
“回答我。”栗楠目光如炬，逼迫着苏禹不能够含糊地移开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你认为我不喜欢姜辙了，而你却仍然不可能跟我在一起？”
她的话说出来的感觉，就像自己是追求者一般。可是她不管那么多，只是要求苏禹回答，不……应该说是逼迫着苏禹进行回答。
“……”
“苏禹！你说话！”
放下手臂的苏禹，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轻叹声中带着一抹不可挽回的遗憾。
“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觉得没资格罢了。”他这般说着，似有所留恋地看了一眼栗楠，然而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上，栗楠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融于无边的黑夜之中。
“……可恶！”不甘心地锤了一下身边的墙壁，她原本白嫩的手上留下了红色的擦印。没有资格？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人会毫无根据地给自己敲下有罪的木槌，判自己的死刑。
苏禹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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