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法庭辩论（终）
☆
“你知道？”苏禹的眼神中难得地流露出了些许的难以置信。
“没错，我知道了。”
“哼，那我倒要听听，辩护律师的主张。凶器到底是什么，被藏在了哪里？”
听着苏禹有些不甘心的冷哼，姜辙心里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哥们从小到大都争强好胜。
“这其实就是一道简单的化学题。根据尸体报告上指出，被害人的死因是被锐利的物体切断了颈脉。那么，凶器应该是刀子之类的物品。而且，从监控录像上来看，这个黑衣人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手中拿着的东西也的确很像是刀具。”
“你是想说，凶手行完凶之后，带着刀子走了吗？”
“不……凶手没有必要那么做。因为我们可以看到，凶手作案时是带着手套的。就算用了凶器，上面不会留下指纹就不会暴露他的身份。而如果拿着凶器离开教室的话，就会很容易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而且拿着一把刀，无论是做什么行动都不会方便的吧。”
他还没有说完，苏禹便急着打断他，“那你的意思是，凶手行完凶之后，将凶器留在了现场？”
“没错。”
“你在耍我么，警方在案发现场搜查了很多次，都没有发现能够行凶的东西。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凶器留在了现场，警方却没有发现？”
然而，问到这里，姜辙却没有说话地摇了摇头。
“辩方律师，你回答不上来吗？”栗楠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
“不，不是回答不上来……”姜辙再次摇了摇头，“如果这样思考，我们就会钻入牛角尖。因为警方的搜查没有疏漏。他们并没有看漏现场有类似刀具的东西。”
“所以与其思考：为何警方看漏了凶器，不如这样想：是因为什么，导致了警方无法看到凶器？”
……
见所有人陷入了沉思，姜辙轻轻点了点头，“没错，凶器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身了……也就是说，其实凶器就在现场，只不过它变成了另外一种物品，让所有人都没有去在意他！”
★
苏禹的脸上，显现出一瞬即逝的错愕。
“那么辩护方，请回答。凶器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让大家看起来像是消失了？”栗楠毕竟不是当事人，到没有苏禹那样的惊讶，而是接着姜辙的话继续追问。
听到了法官的指示，姜辙点了点头，拿出了刚刚被当做证物提交上去的化学药剂照片。
“我们还记得，当时检方提出这件证物的时候，我说过它和我手中的一项证物矛盾了是吧？其实，他并没有矛盾，只是在案发前和案发后，那个化学药品发生了反应而已。”
“之前，教授在做实验的时候，瓶中明明准备的是稀硫酸。稀硫酸是透明的，并不是现在照片上这样黄色的。”
“而检方提出的证物指示，这黄色的液体其实是硫酸铁。”
“你是想说，其实并不是有人将稀硫酸换成了硫酸铁，而是在稀硫酸中加入了什么，让它从稀硫酸变成了硫酸铁？”
姜辙冲着苏禹点了点头，“没错。”
“开玩笑！”苏禹突然生气地拍了下桌子，“就算中学化学已经忘得差不多，入门的知识我还是知道的！稀硫酸的确能将刀子融化，可是生成的并不是硫酸铁！而且，刀柄上的材料也不一定被硫酸融掉，而是很可能在硫酸溶液中残留的！”
他的话虽然很激动，然而却很在理。旁听上的诸位原本已经听信了姜辙的话，现在又被苏禹拉了回去。
姜辙掐着下巴，没有回答。
“怎么了，回答不上来了么？”苏禹冷笑了一下，口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丝安心的感觉。这个小子从小就不服输，对于任何事情如果不是第一个完成的他都会很不开心。姜辙能够感觉到，对于苏禹来讲，他在乎的并不是这场庭审的胜负与否、真正的犯人是谁，他在乎的只是，在法庭上于姜辙针锋相对时碰出的智慧火花，到底是谁先一步察觉到事情的真相。
“苏禹检察官，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呢。”姜辙放下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禹，“凶手用的凶器其实并没有刀柄。”
“什么！！”
面对全场的质疑声，姜辙只是淡淡地解释了一下，“或者说，刀具的刀柄其实不是木质的，而是铁质的……这样的刀应该是有的吧？”
“如果是削皮用的水果刀，倒是有可能是全铁的。”栗楠也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刀具。
“不……水果刀的刃比较窄，而且很不好拿，而且如果没有一定力气的女孩子是没有办法在背后拿水果刀行凶的。毕竟被害也是个很有力气的男人。”苏禹摇了摇头，“但是，如果是不折叠形状的全铁刀，那种市面上是见不到的，除非你有很强的后台，为你提供特别打造的条件……”
“是了，就是特别打造。”
“你说什么？”苏禹的眼神又犀利了起来。
“因为这把刀是特别打造的，所以凶手行凶之后，既没有必要拿走凶器，又不能留在现场。”
“因为留在现场，就是对自己身份的暴露。”
“什么！！”苏禹终于茅塞顿开，然而想通了一切的后果，就是吃惊到回不过神来。
“喂，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的让我明白一点？”栗楠终于也急了，连平时谈话的语气都搬到了法庭上。
“这，这……怎么会，不可能吧……”苏禹低着头，眼中有些压抑的色彩。
看到苏禹欲言又止的模样，姜辙大概能够想到他的难处，只能代劳，“这种特制的刀，在市面上是几乎没有的。然而想要定制的话，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定做到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把刀，是某个有权势的人，在暗中定做的。”
姜辙并没有加上“或组织”这几个字，因为现场毕竟还是有很多旁听的人在。他不能引起骚动。
“而这把刀，是直接指向凶手是谁的重要线索。”
说到这里，有一点侦探或者推理意识的人都明白了。
“那么，凶手为什么非要用这么特殊的刀不可呢？”栗楠再次问。
“因为，普通的刀都是有木质刀柄的。如果放在化学药品中融掉，在专业人士检查成分的时候就会很容易被发现。”
至此，真相便显现在眼前。
“这名凶手显然不是普通人，因为普通人是没有办法弄到如此材质特殊的凶器的。而被告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她没有办法弄到这样的凶器。所以，被告并不是犯人。”
☆
“所以说，教授的死，很有可能与某个神秘的组织有关，是么？”
法官办公室内，栗楠的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秀丽的眉拧在一起，面露难色。
“嗯……”苏禹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啊，对了，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跟姜辙说……”
“为什么？”栗楠抬起头来，严肃的眸中有着一丝丝的警惕。“被告林弈作案的证据不足，再过不久等警方调查完毕之后，应该就会释放她了。为什么不能对他说？”
苏禹的头别扭地转到一边。
“或许，他还能帮帮你。”栗楠放下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了……这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她以为苏禹会很激动地跳起来说“不用他管”之类的话，却没想到这次他的反应竟然出乎意料地冷淡。
“到底怎么了？”
“……我只能说，这件事情，是我们警局和检查局的事情。”苏禹的眼睛望向栗楠，眼神中透出的担忧就像绳子一样将栗楠缚起来。“你们能不知道就尽量别知道了……”
栗楠盯着苏禹的眼眸看了许久，突然发怒，“呵，没想到啊，鼎鼎有名的官二代小少爷也会害怕他人？”
苏禹没想到栗楠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扭头看向她，惊讶写了满脸。
“你以为隐瞒就能瞒得住吗？以姜辙那个性格，如果想查，多少情报都能够查得出来。你不是说过你是为了改变警局的风气才选择当检察官的吗？怎么遇到了个难缠的对手，就畏首畏尾了？”
“谁畏首畏尾了！只是你们掺和进来也不会改变什么，只能够让我们更加担心……”
“我是法官。”栗楠打断他，“你们做逮捕的就算再厉害，也是要经过我手下的木槌才能够走下去的。”
苏禹不说话了。
“你也尝到了孤军奋战的滋味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证据那么不确定，依然要把林弈当做嫌疑犯抓起来，不过你的表现确实不错。如果是其他检察官，可能不到二十分钟就被姜辙反驳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栗楠叹了口气，语气也温软了许多，“鹿儿侦探虽然给你提供了一些证据，不过她草草断定嫌疑人的做法也很让人生疑。”
“所以，你们其实一开始，就不打算抓林弈的吧？”
栗楠的双眼放射出的温度让苏禹难以转移视线。那样认真的眼神，仿佛能窜出电流。苏禹被她深深地吸引着。
然而最后，他还是移开了视线。仿佛是遗憾一般，语气中夹杂着不舍。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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