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尾声一
心意捧着花进了病房，后面是文达，拿着是水果、牛奶。
“好点了没？付总也在？”付恒点点头，给他们搬椅子。
自从那次去公安局见过文达，后来还没见过呢。
“文达哥”心随喊寡言的文达。
文达心疼地看着心随说：“怎么又瘦了呢？好好休息要紧。”
心随点了点头说：“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能那么快好了，你好好休息。”文达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妹妹。
以后都是妹妹了。
“嗯。”心随笑着说。
心意掏出一个信封：“我什么也没买，这个你收下，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心随看了看信封里足足有一万，就拒绝说：“不用了，我有。”
心意推着说：“让你收下就收下，还跟我客气上了，这个很管用，懂不懂？”心随那根弦又被触动了，钱啊？多少人对你倾心爱着，而你又破坏了多少人的幸福？父亲，你若知道，你又何感想？
心随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肚子里咽下去。
“那我就收下喽”心随笑着。
“付恒，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文达站起来把付恒请了出去。
心意看着憔悴的心随，心疼的说：“姐，你多吃些鸡蛋，牛奶，你看你都老了。”
“老了？”心随诧异，她最怕老了变丑了，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
心意呵呵笑着：“你怎么这么爱美？”心随无语。
“你要辞职是吗？”心意问。
心随点头：“你怎么知道？”
心意说：“因为我是你妹妹啊？那你准备当律师吗？”
心随笑着说：“还没想好。”
“叔叔的事情我也有耳闻，你别太伤心，反正罪魁祸首都抓到了，他也该泉下有知了。”
心随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递给心意说：“这是白老大今天给我的”
心意展开，不明所以。
心随说：“账号是王伯伯的”
心意颤抖着手，惊恐地睁着眼睛说：“什么？”心随抓住心意的手说：“你小声点儿，这件事目前只有你我白老大知道，再无第四人”
心意坐下，脸色苍白说：“姐，你准备怎么办？”
心随接过纸条，装了起来，没有说话。
心随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安慰她，开导她，与她分担。付恒不可以，血气方刚，一定会告诉自己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文达更不可以，更是一条赤胆的英豪，不容自己受丝毫委屈。所以只有心意，可以设身处地感同身受的分担自己的苦痛。
心随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心意叹了口气说：“王伯伯，他……心随如果是我我也下不了手，要不要告诉我爸。”
心随想了想：“让我想一想，他待我不薄。”
心意一语中的：“他也许是为了赎罪。”
心随苦笑。
“如果不是子青，你也去不了他家，当时市长一直想收养你，因为他知道文达喜欢你的，要是那样，现在你就不会摇摆不定了。”
心随无奈的说：“一切好像都是注定的，你想想，每一步走到如今都是不得已地”
刚说完王伯伯和大妈带着儿子进来了，还有叶子青。
心随听见外面有刘嘉乐和付恒打招呼的声音。
“心随，好点了没？”心意紧张地颤抖了一下，心随倒是坦然地说：“嗯，不那么痛了，嘉嘉放假了。”
王局长的儿子叫嘉嘉，“嗯，姐你没事吧。”
心随摇了摇头，看着这一家三口，她怎么好破坏呢？自己也是孤儿啊？嘉嘉若没了爸爸，天回榻地，以后的人生都会因为自己而毁掉吧！心随有些不忍了。
“看来你得请假了”王局长说：“心随，别着急上班，养伤要紧。”心随点了点头，面对这个恩如泰山到最后发现是杀父仇人的伯伯，这滋味实在令人难受。
“子青，没带女朋友？”心随这一次心平气和地问。
“哦，她……”子青也是，撒谎就结巴，心随一笑说：“别撒谎，她也来了，怎么不进来？”
刘嘉乐推门而入，抱歉地笑笑，心随说：“看你们都活蹦乱跳地，只有我得躺在床上休养了哎。”
“你别着急，慢慢就好了。”子青安慰她。
心随早已经原谅了子青。
“嗯。我知道，不过也挺好的，可以好好休息了，平时都忙得团团转”心随说笑。
大妈笑着说：“看看你大伯得多苛待下属，都得生病才能好好休息。”
大伯笑着说：“是啊！”
心随也笑：“也不是，是我觉悟不高，老想偷懒。”
大伯笑着说：“我有话想和心随单独说说”
叶子青很聪明笑着说：“好，你们爷俩悄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
所有人都出去了。
病房里都是一片苍白，唯有窗外的天空有一抹自由的蓝色。
心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是王伯伯自己承认还是狡黠？
王伯伯会请求自己原谅吗？
自己又作何抉择？心随紧张了，紧张地手心冒汗，她多么愿意听到王伯伯说：“心随，那笔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未害过你爸爸”
可惜，事实永远很直接。
真正的勇士可以直面惨淡的人生，可以正视淋漓的鲜血。
然而心随再也不愿意当勇士了，她一直以勇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一直强调自己是勇敢的、干脆的，那种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和智慧。
可真正要当勇士，却发现自己成了懦夫。
苍天啊？你为何要将赤条条的真相摆在我的面前，为什么要逼迫我承认这些？为什么要给我打开这残忍的、支离破碎的世界？为什么你这么狠心呢？
一个是最爱我的父亲，一个是关心我的伯父，他们二人我将如何面对？
人啊人！你说你生而为人，却承担着那不可承担的一份责任，逃不开，甩不掉，为何这般地把我放在油锅里炸，在刀山火海间过，我宁愿我死了，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知觉，没有痛苦，可是若我死了，世间真有地狱，我又怎么面对我的父亲？面对那个捧我在手心里的父亲。
“心随”王伯伯看着惶惶然的心随叫了一声。
“你应该都知道了。”王伯伯说。
心随摇头说：“不，我不知道”
王伯伯诧异地看着心随。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我叫了二十多年的王伯伯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我不知道那个关心我照顾我的大伯伯是刽子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心随痛苦地闭上眼睛，王局长说：“心随，对不起。”
心随仰面而泣，这些日子流的泪太多了，为自己，为别人，为付恒，为父亲，泪水如果可以洗涤所有的罪恶，我愿意哭干所有的泪。可是，泪水只是软弱的表现。
心随拿出手绢擦干眼泪，看着这方手帕，还是父亲最喜欢的。心随说：“为什么？他那么好，你为什么下得去手？钱就比一个人的命重要吗？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李代桃僵，王伯伯好智慧！”心随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来的。
王伯伯停顿了一刻，就跪下。肥胖的身子有些笨拙，得一支腿落下另一支才屈下，王伯伯带着哭腔：“因为心随我有妻儿我有家庭，你父亲非要我死，我只能下手了，你看嘉嘉也是和你一样大，你希望他没有爸爸吗？你和他平时很要好的，还有你大妈，对你当闺女待，你不忍心是不是？心随？”王伯父说出真相。
原来如此，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们都会趋利避害，都会选择生而摒弃死，那么父亲就该死了吗？
心随苦笑着说：“好，我知道了。“心随，那张纸你是不是还拿着？”局长再次开口，局长曾是心随一直仰望的人啊？为了命，他屈膝下跪。为了命，他跪地求饶，可笑！尊严好像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
心随流下了泪说：“你好好活着，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自责里，希望你一直好好地，你走吧。”
说完掏出那张纸条扔到了局长脸上，自心随去看白老大，局长想阻止，但知道白老大的那张收据不会轻易出手，而是等待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心随。于是借着心随，那张收据也便收入囊中了。
他一直看监控，知道纸条在心随手里，而撕掉的那个明显换过了，所以今天特地来拿纸条的，局长也知道自己只要跪地求饶，只要说出嘉嘉，心随会放弃的。
心随是个太念旧和感恩的人，而且有创伤综合症。
局长弯腰捡起，又慢慢的站起来，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心随蒙着头哭泣几乎是吼着：“谁也不许进来！谁也不许！”
泪水啊！你流吧！流吧！一直流一直流，流到海枯石烂，流到心神俱烈。
爸爸，心随不忍心啊！心随下不去手，心随对不起你，心随对不起你，心随对不起你的养育之恩对不起的谆谆教诲。
给你报不了仇。
世上皆称生男好，自己偏偏是女儿身。不够狠心，没有勇气。给你报不了仇。
心随哭泣地累了，就睡着了。她希望永远永远不要醒来，就这样沉睡着也是一种幸福。
她累了，头脑混乱，这几年所受的教育和修养成了一锅粥，就这样搅啊搅啊，越来越乱，越来越模糊。
如果可以抛弃一切，心随愿意丢掉所有。如果可以选择失忆，心随愿意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如果可以可以这样沉睡，她愿意永远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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