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反试探
今日来试探辛淮岚，南晏早想到会有被掌门师父苛责的后果，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还没把丹药送回渊去，在半路的高空中，掌门便先寻了来将他拦下。
掌门方方正正的脸本就生得严肃，再板起脸来威严顿盛，被刚得知的消息气得不轻，悬在天上对着徒弟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备。
“谁让你去找辛先生的？还去找了两次？先生喜静，你两次都没留下好印象！”
“你倒是不怕先生对你有意见，以后炼药没你的份了？”
“真以为自己晋级没有瓶颈，就为所欲为不把先生放眼里了？不知道自己修的佛功有多慢？”
看着勃然大怒的师父，南晏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说辛淮岚梦境之事，先简单地禀告：“弟子心魔顽固，只有先生能解。”
听闻此言，掌门的愤怒便被惊疑取代，他不可置信地问：“心魔还没除？不是让你运转佛功了？”
南晏点了点头。
“天底下竟还有佛法克不了的心魔？这事难办了，你先回去。”
掌门说罢也不听下文，便匆匆忙忙向水云居飞去。
看着师父瞬间消失的遁光，南晏微微一愣，自己刚惹恼了辛淮岚，师父竟然一听心魔未除就为了自己去寻她。
他的心里不由感动，若是与师父坦白了此事，也许只是罚他禁闭十几年几十年吧。
禁闭时期闭关修炼，想来处罚倒也无事。
-
水云居。
树下的石桌上落了些许被吹落的枝叶，暮言坐在石凳上，胳膊支在桌上撑着头，垂着长睫，在思量掌门刚说的事。
掌门安静地站在旁边，不出半点打扰她的声音。
“怎么生的心魔？”她问。
“他近日刚学了本门的一种秘术，探过一次梦，就有了。”尽管她只是一个凡人，说起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得知的秘术，掌门却毫不避讳。
“探梦？”
一直懒洋洋的暮言冷笑着，忽的抬起眼：“探谁的梦？”
“小晏说不知，只看到一双眼睛，以往常经验来看，这情况就是误探了高修的梦，还没隐匿就被做梦的人发现，算是一种法术反噬。”
掌门说完情况，又忧愁地叹道：“本以为都是自己人，知道是他俩刚用此术不熟练，控制不了探梦对象，就饶了放了，没想到对方竟死死不放。”
暮言静静地听着，垂眼盯着指间玩转的一根树枝，想到这两日的梦和南晏的怪异举动。
她眼中的光芒渐冷，语气平淡，嘴角挂着抹冷意：“修士也睡觉？”
暮言这话说得轻巧，掌门却是怵然而惊，联想南晏对她的打扰，生怕她因此误会而恼怒。
他连忙正色解释：“修士虽不如凡人夜夜入眠，但每隔两三月也会睡上一觉，还有成千上万的炼气弟子，更是和凡人的作息相差无几。”
面前的凡人医师可是归咒渊乃至整个魔道近年实力飞速提升的根基，一丝一毫的招待不周掌门都不敢有，更何况是探梦这种冒犯之事。
“先生不知，最重要的是，此术只能由天地灵气的吐纳做媒介连接，能被隔空探入梦境的只有修炼者，而且也只能探到百里以内的梦境。”
还好此事易说清，他边说着边松了口气，接着说了最关键的事：“且不说水云居离小晏住处多远，若是像先生这样的凡人，更是需要布置法阵为凡人构建出灵力媒介，方可施展。”
解释完后，最后他又郑重保证：“门内的看破天机之术，我们特意没有传授给他，先生放心。”
暮言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听完条条不符合自己，便将怀疑揭过不提，接着问：“查不出来是谁？”
神医脾气虽是出了名的臭，但也不会委屈了她自己，有什么烦的不喜的都会说。
既然她不提了便是真的信了，掌门便安心了，摇头叹道：“心魔这种东西，外人怎么查。”
他仰头望着被树枝分成一块块的天空，语气中带着惆怅：“宗门大了，什么鸟都有，外表看着完好，里面都有什么人我也不能全都知道。”
“嗯。”暮言将指间玩转的树枝停下，点在桌上，平静道，“你现在叫他过来吧。”
掌门便立即传了讯息给南晏，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不像是有让他走的意思，便又留了一会儿。
两人互相说了些闲话，等着响起了叩门声，暮言随手点了张符纸，一个纸做的小人便从缓缓燃烧的符纸上脱离而出，身上似有灵力波动，成型后就向门口飘去。
直到又传来了开门声，掌门才告辞：“小晏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暮言没有起身相送之意，简单道了声：“好。”
掌门沿着木栈出去，走到一半，见到了跟着纸人进来的南晏。
“心魔之事我都跟辛先生说了，她愿意为你医治，莫要再无礼招惹了。”
二人擦肩而过时，南晏听到了掌门师父的暗中传音，微微一愣，不等传音称谢，师父便已经出去了。
他按捺着狐疑，随纸人到了石桌前，看见辛淮岚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桌边，黑纱拖曳了一地，桌上仿佛有火光。
走近了才看到她在烧着一张驱灵符咒，最后一截符纸也燃成灰烬落到盅里，带路纸人随之凭空自焚，倏忽间便消失在空气里。
归咒渊擅长制作符咒，即使是凡人，也可凭借外物短暂使用一些符咒，焚烧便是一种使用方法。
南晏主修佛魔两门冲突的功法，已是耗费大量心神，未曾分出精力与时间在归咒渊其他功法上。
暮言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坐。”
就算先前对她再有微词，如今她不计前嫌愿为自己除心魔，南晏还是站到一边，恭敬无比地说：“谢过先生，我站着吧。”
刚走一个让坐着非要站着的师父，徒弟来了也这样，暮言也懒得多说，盯着盅里一块块的灰烬，用树枝把它们戳散。
“修炼探梦时看到了什么？”
南晏怔了怔，师父不是说和她说过了吗？
她连头都没抬，心不在焉的，他看了她一眼，还是只回答：“一双眼睛，不知道是谁的。”
“什么样的眼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凶恶的善意的？暴躁的平静的？看到那眼睛是什么感觉？”
那双仿佛隔世的眼睛就在面前，南晏被连珠炮似的问题砸得脑子一片空白，觉得自己还是该坐下，站着被问得心慌都不知道手要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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