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大合唱比赛
转眼萧老师和孩子们在学校迎来第一个金陵的冬天，也迎来学校第一次大型比赛：一二九大合唱比赛。
这个学校一贯有大合唱的传统，每年十一月中下旬，轰轰烈烈的大合唱比赛就拉开帷幕，主要分学生和教职工比赛。学生要先在系部pk，如果可以胜出则可以晋级学校比赛，而教职工可以直接晋级。学生的比赛竞争要更为激烈一些，毕竟六个大系，几十个班级，在大舞台展示自我，谁也不想输给别人。而学生比赛中新生的竞争最为激烈。可以说，从十一月上旬各个班级的晚自习就让位给大合唱比赛了。在这个没有升学压力的职业学校，各种活动的比重比学习更为大，考核分数更高。
萧老师的工作自然比平时要多起来了。但其他都好说，班级的不团结和不凝聚却是一个大问题。先是选歌，萧老师选定几首歌曲发在班级群，让同学们讨论后选择自己喜欢的歌曲，大家都不出声，等萧老师定了要练习的歌曲，有几个学生晚自习后纷纷来找萧老师说歌曲不适合。萧老师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去哪里了？
好不容易宣定歌曲《我的中国心》，领唱和领诵又出了问题。领唱的是班级一个唱歌非常好的孩子朱小辉，这个孩子之前本来申请过班委的职位，后来因为萧老师说班委不能兼任系学生会的职位退出了，如今在系学生会做生活部干事，做得风生水起，很有成就感。平时喜欢音乐，弹吉他和唱歌不在话下，还得过校园歌手比赛的奖项。按理说这样的孩子做领唱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朱小辉对这个歌曲没有感觉。
“老师，能不能不选我当领唱？我对这个歌曲没有感觉。”眼前男孩子对萧老师抱怨道。“能不能换个领唱？或者我们换首歌曲。”
“换歌？”萧老师眉头紧锁，这些孩子想起来一出是一出。“之前这首歌曲也是咱们班集体投票定下来的。怎么能说换就换？这首歌曲旋律很简单啊，你多听一下不同版本的，肯定能找到感觉。”
这边一边安慰领唱，那边还要鼓励领诵。领诵的是谢思又。萧老师在一次课文朗读中发现这个孩子音色很好，就推给了语文老师。语文老师立即像发现宝藏一样大加挖掘了一番。谢思又算不负众望，在学校的朗诵比赛中已经获得过二等奖。如今班级只要有朗诵的活动非谢思又莫属，另一个朗诵的是顾一凡，因为这个孩子形象好气质佳，之前在父亲的公司年会上还主持过节目，算是有一些主持和演讲功底的，朗诵也可以一以贯之。说服两个孩子也并没有出现太大问题。虽不算特别痛快答应，但过程还比较顺利。可是在两个孩子合诵的时候似乎又出了问题，顾一凡的语速偏快，谢思又偏慢，顾一凡的声线比较靠前，谢思又又比较低沉浑厚，所以总感觉不那么和谐。再加上两个人站在一起似乎也缺少一些美感。顾一凡个子很高，皮肤偏白，谢思又个子比较低，只有172，皮肤又偏黑。当然五官还是很精致的。但两个人站在一起，似乎就少了一些和谐，而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不和谐。萧老师起初鼓励了很多次两人合作愉快，多磨合之类的话，后来发现仍然解决不了问题。只能临时换人，这样又出了问题。换谁？按照朗诵功底，换掉顾一凡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按照形象来说，也许换掉谢思又也未尝不可，毕竟这是合唱比赛，朗诵只是锦上添花的部分，不是必不可少。
“老班，我有事情找你。”一天排练结束后谢思又叫住萧老师。
萧老师对谢思又印象深刻，从上次假条事件后她就关注到这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平时看着并不多言语，可是做起事来沉稳靠谱。而且假条事件萧老师注意到叶风不断给他使眼色，但他并没有接招。通过和其他学生了解情况，萧老师也知道了谢思又是班委群里比较难得的不说假话的人。
“什么事情？”萧老师有点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略显沉默寡言的小伙子。
“老班，”谢思又有点欲言又止，“这次大合唱我就不做领唱了，让顾一凡来吧。他形象更好一些。”
萧老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知道谢思又一向是个不喜欢争抢的孩子，但她没想到谢思又已经不争抢到拱手退让的地步。
“可是你的音色和功底要比顾一凡好很多。”萧老师惋惜地说。
“但是他形象好，而且我们这次的比赛并不是朗诵比赛，朗诵没有那么重要。”谢思又平静地说。
萧老师沉默了。谢思又说的没有错。萧老师心里对这个孩子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层。现在00后的孩子中很少有这样没有明显功利心，又淳朴踏实的孩子了。
“那等下次朗诵比赛再好好打造你吧。这次辛苦你了。”
送走谢思又，萧老师陷入沉思。换掉谢思又，还能有谁胜任？班上可以朗诵的孩子如茴香豆一样粒粒可数。突然，一个身影浮现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白皙的面庞，瘦瘦的颀长的身躯，忧郁的眼神，最主要的是他的声音和顾一凡的似乎一直都在一个频道上。可是这个孩子却成为萧老师最头疼的一个环节。因为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是一个有自闭症倾向的孩子。
萧老师想到的这个学生叫启禹州，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事实上，开学半年，萧老师见过交流最多的家长就是启禹州的母亲，她的母亲经常和继父一起来学校询问启禹州的一切。但似乎这个孩子的一切并未改变。在班级，他似乎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独来独往的走读生，与所有的学生都没有任何交集。提到启禹州，所有同学一致摇头。就连性格最好和全班都打成一片的顾一凡提到启禹州也是直摇头。有一次顾一凡在教室充电不小心碰到了启禹州的充电器，他二话不说，把顾一凡的充电器狠狠摔在地上，拔腿就走。留下了一脸懵懵的顾一凡。
启禹州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许这个要问他的母亲单增。单增在这个班级的家长里不算年纪小的，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三十岁的时候生下独生子启禹州，但是没多久，单增，和启禹州的父亲启东航闹起矛盾。产后抑郁症严重的她在那段时间急需人的理解和关怀，但启东航这个时候心思根本不在家庭，作为导游的他天南地北的四处带团挣钱，也认识了很多漂亮的小姑娘。他和单增的矛盾也日益激化。单增要的是除了钱以外的关怀、陪伴和安全感，可除了钱他似乎什么都给不了单增。久而久之，埋怨变成心灰意冷和彻底绝望，终于在小禹州六岁的时候这对夫妻办理了离婚手续。离婚后不久单增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张以泽。这个人比她大十一岁，却符合一切她对男性的想象。长得也高大伟岸，国家电网的高管，最主要的是还懂得关心照顾人，对她宠爱有加。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她不要和儿子一起生活，年轻的单增想了一下就答应了。她当时想的很简单，儿子总归是自己的，即使不在一起生活也没有关系，但姻缘错过就错过了。于是，六岁的启禹州哭着喊着要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希望被打破后，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启禹州被判给了他的爸爸启东航。但启东航也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能在家里带孩子的人。事实上，启禹州的祖父祖母承担了抚养他的重任。一转眼，十三年过去了，启禹州也从一个稚嫩的幼儿成长为挺拔的青年。他的妈妈单增婚姻很幸福，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再有孩子，张以泽也是再婚，之前前妻有一个儿子早已长大成人，在国外娶妻生子，对张以泽不过是逢年过节的例行公事询问一句而已。如今尝遍青壮年再婚家庭的两人也遭遇了他们人生的寒冬。两边的孩子对他们冷冰冰的态度。单增这么多年其实一直感觉对孩子心怀愧疚，每个月都会去定期看孩子，但无奈，孩子和她再也无法亲近起来，而启禹州的性格在成长后也变得越发凸显出来。他独来独往，孤僻成性。即使在家里，和爷爷奶奶也并不多言。可以躲在屋子里打游戏一天不出来。爷爷奶奶除了给他吃穿其他都无法插手。所以在开学后一周，萧老师调查了所有学生家庭后，对启禹州的情况紧锁眉头。她知道这样的孩子，更是不能刺激到他脆弱敏感的心灵。除了想方设法能让他打开心门，别无他法。但是，这次的大合唱领诵，启禹州能答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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