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启禹州的别样人生
启禹州冷笑着关起自己的房门，留下屋外唉声叹气的亲人们。
他就是要这样对待他们，他觉得这样做才能对得起父母对他的所作所为。孩子并不是一个想起来接近可以去玩玩的宠物，孩子是一个个体，当时如果不想要他干嘛要生他出来？他是皮球么？任他们踢来踢去？如今想去控制他的人生？做梦吧，他的人生，不要任何人控制。
启禹州清晰得记着六岁那一年，当时的他是多么孤助无援，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他其实当时并不知道离婚的具体含义，但其他小朋友告诉他，离婚就是爸爸和妈妈再也不能住在一起了。他必须选择其中一个。那一定要选择妈妈啊，在他的记忆里，爸爸是个忙碌的不着家的人，偶尔回来会抱抱他给他买好吃的，妈妈很温柔但是会经常哭泣，他经常会默默和妈妈说，等他长大就可以保护妈妈，不让她哭泣了。但是这些似乎都来不及了。很快，法院的结果下来了，他竟然被判给了爸爸。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明白。小小的他把自己关在衣柜里，而家里因为离婚闹得不可开交的大人们竟然也没有注意他的不见了。爸爸和妈妈仍然持续着自己的争吵。哭泣，爸爸的摔东西声音，妈妈愤怒的指责声，还有不想要他要再婚的声音，他都听到了。原来是妈妈不要他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法院没有把他判给了妈妈。竟然是妈妈不想要他了。倔强的孩子留下了泪水。从那以后，启禹州像变了一个人。他断绝了和所有小朋友的来往，变成一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孩子。虽说判给了爸爸，但爸爸并没有时间和精力管他，更多的时候他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奶奶除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久而久之，启禹州变成了别人眼中的怪物。他不想解释，用一层层冰冷外壳包裹的内心有多么渴望温暖，有时候看到爸爸妈妈为他的事情着急的时候，他才会获得到一丝丝快感和报复后的解脱。活该，现在想起来我了么？他的心里每次都会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又继续将自己埋在厚厚的虚拟世界里。只有在游戏的虚拟世界里，他才能完全展示出真实的自我。在那边，他英勇，热情，正义，坚韧，他可以是完美的化身。而事实上，这也是他心心念念追求和要变成的样子。
而在现实世界里，他还是那个冰冷不近人情，独来独往，叛逆忧郁的少年。他和班级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朋友。因为他不肯相信任何一个人。他能相信人么？看起来那么爱自己的母亲最后也为了自己所谓的幸福冷漠绝情的抛弃了他。父亲就更不要提，从来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如今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双胞胎，在父亲的字典里，估计想都想不到他的存在吧？爷爷奶奶很疼爱他，也是这个世界唯一宠他的人了。但是除了吃喝，他们完全走不进他的世界。他需要什么？他渴望什么？他们完全不得而知。
他完全没想到会有老师关注到他。而且是班主任。他觉得自己一直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色。
“启禹州”他听到一个温暖的声音，是萧老师，“下课来办公室找我一下。”
老师找他？什么事情？他虽然学习不好，也极其不合群，但是他不惹是生非，学校的打架斗殴，迟到旷课从来都没有他的身影。他只是把自己包裹在壳里而已。他也没有妨碍到其他人。
“老师，什么事情？现在能说么？我下课要回家。”他直接回绝了老师。他已经不习惯任何人的靠近。
萧老师眉头一皱，她知道启禹州很难讲话，但是没想到他丝毫面子都不给自己，连去办公室的要求都拒绝了。这个孩子防备心太强烈，似乎和一个刺猬一样，把自己全身都扎上了刺。萧老师和他妈妈谈了很多次，他知道启禹州心里的寒冰无法化解，这也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其实今天叫他去朗诵事小，能建立信任感是最重要的。
“这里说话不方便啊，肯定是好事情，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去一下吧？”萧老师笑嘻嘻以商量的口吻对启禹州说。她猜测，不厌其烦的表达热情和关心也许对这样的孩子会有一点点效果。
果然，启禹州不好意思再坚持自己的态度。“好吧，”他迟疑了一下，“几点？”
“四点。”萧老师异常兴奋。下午下课后她什么都没做，先回了办公室。这所学校下午只有一节课，和所有职业学校一样，学生有充足可以活动的时间。当然晚自习一到三年级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从三点四十下课到六点半的晚自习，接近三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学生们还是可以充分放飞一下自我的。
这一切与走读生基本没有关系。走读生不需要自习，每天，三点四十下课后，学校并不多家在南京的离学校很近的学生就开始了回家的路程。当然，这是一个寄宿学校，大部分学生都是住校的。走读需要严格的审批，家离得很近而且家长必须签订同意书。启禹州的情况其实并不适合走读。他的家在建邺区，离江宁区的学校并不近，来回近五个小时的车程其实是非常折腾的。特别是早上。第一节课是八点二十。他必须在八点十分进入教室，这是学校对走读生进学校的时间规定。就是说每天早上他要在六点就出门了，这对一个贪睡爱玩游戏的青春期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启禹州坚持选择走读。“我不要住校，我不要和其他人住。”在多次劝说无果后，他的妈妈只能无奈的给他办理了走读。这样一来，他和班级的同学们实际距离更远了。
好在下午下课早，三点四十下课后，他基本可以六点半前进家门。当然，奶奶早就给他准备好饭菜了。他只需要吃完，碗一推就可以进自己的小房间开始自己不受打扰的生活。他的虚拟空间的大门也可以自由打开了。而今天，一切又被打破了。他答应了班主任的要求，谈话不知道多久，意味着他不能按时回家了。
他不知道他的班主任已经望眼欲穿的等待他了。也不知道为了让这场谈话深入，为了让他彻底打开心扉，班主任说服了其他两个老师的暂时离开。所以他走进办公室时，只有萧老师一个人。
“什么事情？老师，我一会还要赶车。”他先冷冰冰表明自己的态度。
“启禹州”，萧老师温和地说，“不要像一只刺猬一样把刺都竖起来。其实每个人都是很关心你的啊。”
“我不需要。”启禹州不想多说话，他觉得萧老师好奇怪，说这些话干嘛？直奔主题说事情不行么？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耽误，他晚上还有一场游戏已经约好了。
“你的音色很出色，形象气质也很好，能不能帮帮班级？做这次大合唱的领诵。这也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不能，我不喜欢登台表演。”启禹州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他才不要登台做小丑，他绝不是个爱张扬的人。
“不是表演啊，是给你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你的朗诵很好的。我听叶老师说过的。”萧老师继续劝说着。叶老师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之前，启禹州在课堂朗诵课文震惊了全班同学。确实，他在朗诵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而且这是一个所有同学都会参加的比赛啊。”萧老师继续劝说道，“你想，那一天肯定会有录像和拍照。你想，若干年后，这会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你可以打开视频，也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和别人对你肯定赞赏的声音。你不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么？”
启禹州愣住了。长了这么大，确实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爸爸的不闻不问，妈妈的儿时绝情的放手都成为他心底难以愈合的伤口。他除了用坚硬的刺去武装自己拒绝别人似乎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而他十七年来听到的最多的也是否定的声音。“这孩子不行，这孩子脑子有问题吧？这孩子怎么这么怪？”来家里的长辈亲戚的议论声他不是没有听到，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是他的真实想法。来到这个学校，平时不言语，任何人靠近他的他都冷漠回应，加上他的走读也更拉远了他和班级的距离。但是，人生而为人，谁不渴望温暖？谁会真的喜欢孤独？所以他拼命在虚拟世界塑造自己的形象。可是关掉电脑，关闭游戏，他仍然是世人眼中那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平等关怀的和他好好说一次话。
萧老师看到启禹州似乎有所触动，狂喜，继续说道“老师知道，其实你和所有同学一样都渴望别人的肯定，也希望和大家接近。那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你可以真的展示给大家你的才华。你知道的，咱们班有才华的同学都会受到尊重和爱戴的。”
启禹州动心了。他想尝试一下，但是会很麻烦占用他的时间么？他有点犹豫。萧老师似乎看出他的犹豫，继续补充道“没关系，只是一个尝试嘛，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你也可以在家练习，发视频给我。”
启禹州抬头看了一眼萧老师，这个老师会读心术么？“那行，我试一下。如果不行的话你再找其他人。”
萧老师乐坏了。“好，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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