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立场
“你累吗？要不要休息会？”方柏尧的眼睛直视前方，昨晚的事他还没想明白，他原本是想避开时云琛几天的，可时宁远的病没给他机会，此时的他有些尴尬。
“我不是很累。”时云琛难得有机会和方柏尧挨得这么近，前半程方柏尧睡着了，这后半程他想多和方柏尧说说话，问：“昨天和延哥北哥他们玩得开心吗？”
“我们早过了玩闹的年纪了。”方柏尧突然想提提计音离，但又怕时云琛的反应会打破两人之间的平衡。
“也是，都要奔三了。”时云琛叹了口气：“大一大二他们对我很照顾，我一直挺感谢他们的，他们大学毕业后就离开了淮市，算一算我和他们也有七年没见面了。”
时云琛的语气充满了遗憾，方柏尧不知道他遗憾的是儿时的玩伴都离开了，还是遗憾自己无法去看外面的世界，安慰道：“他们都还记得你，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能维持多久还是要看亲密度的，就像我们的关系就能一直维持下去。”时云琛地语气不自觉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哥，你说对不对？”
“恩，对。”方柏尧侧头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转回了头，以前他从没想过别的，所以到现在才发现时云琛眼底的情愫是那么的明显，原本放松的身体突然一下绷紧了。
时云琛从小就在意方柏尧，比方柏尧自己更了解他的表情肢体动作，他从方柏尧这点细微的变化里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
时云琛拿出手机假装回复信息，“我走得太急了，公司还有些事没交代清楚。”
嘴里说着脑子却在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他和方柏尧之间的相处情同兄弟，既有友情也有亲情，一直都相处得很融洽，能让方柏尧突然觉得不自在的会是什么？
时云琛一直拿着手机点点点，方柏尧不用说话心里松了口气。
二十分钟后，时宁远在后座已经睡着了，时云琛还捧着手机，车里太过安静的氛围让他有些不适。
他将注意力一分为二，始终留了一半在放在时云琛身上，看到他皱眉问：“你这么突然走了，公司里的事你那个朋友忙得过来吗？”
“没事，他能搞定。”时云琛将手机收好，他的朋友很少，知道他和方柏尧的关系的只有计成韦，实在想不通。
“那你就能安心的照顾远叔了。”时云琛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上大学方柏尧和他分开后，这么多年能算得上是他朋友的好像只有那一个，“大学毕业后，你怎么会想到要和计成韦一起创业？”
时云琛转头看了眼后面，时宁远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我毕业前实习过，不太适应大公司里的人际关系，如果进小公司，那我干嘛不干脆选择和计成伟一起创业。”
“创业压力很大。”
“嗯，你在娱乐圈的压力同样也很大，我和计成韦性格互补，这些年他帮我挡了很多，最大的压力都是他在背。”
“那挺好的。”在方柏尧和时云琛分开的这些年里，能遇到另一个对他好的人，方柏尧应该觉得高兴，可他心里却不太舒服，有些酸涩。
方柏尧放在支架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到是俞清的名字直接开了免提。
“方大爷，你这突然要回京城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声？要是被狗仔蹲到了怎么办？”
“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蹲到就蹲到呗！再说你这不是在我到之前得到消息了吗？”
“我上辈子绝对是欠了你，小冬的老师和你在一起吗？”
“恩，在休息，你有事吗？”
“他帮我照顾了小冬三年，来了京城我怎么都要当面感谢他，你们大概几点能到？”
方柏尧看了眼时间说：“六点半左右，见面的话今晚就算了，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远叔也累了，明天就要入院了，你抽空直接去二院看他吧！”
“行，我明天直接去二院。”俞清翻了翻面前的剧本问：“你真打算休息那么久？之前送来的剧本留下的还有很多。”
“不急。”时宁远的病情也给方柏尧敲响了警钟，方奕扬和苏子月年龄也大了，他不能再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了。
“行，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方柏尧是一个有主见有规划的人，以他如今的成就俞清也不想插手他的决定。
电话挂断后时云琛问：“刚刚的就是俞哥的姐姐？”
“恩，当初她可是看在俞珲冬的面子上，才签了大学还没毕业的我，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而俞珲冬之所以愿意和我来往还是因为远叔。”方柏尧想到自己这些年对身边的人的忽视，自责地说：“远叔真的帮了我很多，可我明知道他无法接受同性恋还公然出柜。”
“他曾经深入的研究过同性恋，知道性向是天生的无法改变的。”时宁远无法接受同性恋这个事实，把时云琛这两天心里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勇气扑灭了，“我爸他也很矛盾，一边理解着，知道这是天生的，一边怨恨着，那是导致我妈死亡的间接凶手。”
白依兰出事时方柏尧已经十二岁了，小孩的心很纯粹，想事情想得很通透，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真正错的并不是那两个少年，“明明偏见才是导致那场悲剧发生的主要凶手。”
“你知道，我知道，我爸当然也知道，但是他总要有一个点去存放心里的负面情绪，他不可能去恨共事的同事，去怨三观还未形成的学生，只能去排斥同性恋这个特殊群体。”
“可同性恋何其无辜。”方柏尧的声音很低，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句话。
“所以我爸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排斥着。”时云琛比任何人都想要消除时宁远的心结，可他也是唯一一个不能去劝他解开心结的人。
这个话题讨论到这已经进入了死胡同了，每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方柏尧没有资格去要求时宁远理解他接受他。
他看了眼时云琛低垂的眉眼，想起昨晚那个猜测，如果是真的，那时云琛这些年的内心得有多煎熬？
方柏尧高二结束后时云琛主动提出想回家，他虽然舍不得但也没留他。上了高三后他学习压力大，对时云琛有些疏忽，直到听班上的女生聊起高一那个孤僻冷漠的小学弟时，他才突然察觉时云琛已经性情大变了。
他曾在时云琛上体育课时，抽了一节课的时间的观察时云琛，一节课的时间时云琛都一个人坐着发呆，不和任何人交流，班上的同学也不理他，就那样在一棵树下坐了半个小时。
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是那个温和爱笑的时云琛，后来他以有空就缠着时云琛，想把他拉出那个只有他自己的世界。
当年时云琛性情大变除了白依兰的死，是不是还有他的原因？
他突然不敢去想。
“对不起。”方柏尧想要道歉的事很多。
时云琛抬头看向方柏尧，笑了下问：“你道什么歉？性向又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我知道，但心里的歉意并不会因为这个消散。”
“行，我替我爸接受了。”时云琛能理解方柏尧的想法，“你和我爸好几年没好好聊过了，等有空了你们聊聊。”
后来两人不约而同的转移了话题，聊起了生活里的一些小事。
到住处的时间果然和方柏尧预估的差不多，时云琛扶着时宁远进入电梯。
这套房子是方柏尧四年前，知道俞珲冬去了二院实习后买的，买的时候想的是方奕扬和苏子月的年纪大了后，总会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工作忙到时候肯定是把人接来京城照顾，有套离医院近的房子会方便很多，只是他没想到先用上的会是时宁远。
方柏尧从鞋柜拿出拖鞋，看着干净整洁的房子说：“这房子去年才装修好，装修什么的都是朋友在帮忙，我这也是第一次来。”
时云琛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房子是复式的，面积挺大，装修风格带着点田园风，装饰配色都很温馨，“不错，挺好的。”
“嗯，当初和他说是为父母准备的，他说老人都会喜欢比较温馨。”屋内的格局方柏尧知道个大概，“楼上楼下各有两间卧室，远叔，你想住楼上还是楼下？”
“楼下吧！”时宁远已经好多年没离开过淮市了，五个小时的车程坐得他腰酸背痛。
“嗯。”方柏尧带着他进了楼下靠左的房间。
时云琛拖着行李箱进了房间，拿出时宁远的睡衣，说：“爸，你先洗个澡。”
左边这间房内带了浴室，方柏尧推开浴室的门检查了下洗浴用品，没什么缺漏的，“远叔，你看看有什么缺的吗？”
时宁远笑了下，“小尧，你别弄得这么紧张，你这样我自己也放不开。”
时宁远一眼就看穿了方柏尧的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意味的行为被点破后心反而安定了下来，笑了下对时云琛说：“小琛，楼下另一件是保姆房，楼上两间你随便选一间，等会可以直接把行礼拿进去。”
“那我也选靠左的。”时云琛随口道。
“嗯，那你们父子忙，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菜。”
方柏尧走后，时云琛问时宁远：“爸，你不怪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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