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为什么？谢玉环记得书中写道裴无忌科举后上任的第一处地方便是江宁，写得极为繁华，堪比现实世界的扬州，是裴无忌后来也颇多赞赏的地方。
其实再东边些的怀州也不错，但是谢玉环打听了一番，说是那边乡绅豪族较多，怕是少了些民风淳朴，学子们若是各个出身豪族，必是对新人不够友好。
“州学十分关键，你待上两年就知道差别在哪了，在这里你定能考上春试，是个难得的好书院。离开平川的事情无碍，我舅舅给每个人都重新上了籍，曾顺、曹勇还有何文盛那些人也是自愿跟着来的，你放心好了。”谢玉环把打翻的杯子拾了起来放好，托着腮想了又想道：“江宁这地方好啊，我敢打赌你喜欢这地方。”
裴无忌每晚住客栈的钱都是自己出，让薛妈睡床上，自己则是趴在桌子上，有时候甚至嫌谢玉环选的客栈贵，自己再重新寻觅地方。
“你可真是不懂得享受。”谢玉环看着他又要去寻个贫家借住，在他身后连连摇头。
裴无忌则是不以为意地反驳道：“享受能当饭吃？”
“享受能吃好饭。”谢玉环挑眉，当着裴无忌的面让宜春付了九间房的钱，拍了拍裴无忌的肩膀说：“你最近可是越来越瘦了，正是窜高的时候，你可别日后还不如我高。”
其实十五岁的裴无忌已经和十七岁的谢玉环差不多一般高了，尤其是这半年来，长得跟田里的禾苗一样，一天一个样。
少男的那些心思总是很好猜，对待裴无忌，激将法是百试不灵的。于是在连续七天拒绝谢玉环的好意后，因为这一句话他终于不别扭了，老实入住，老实吃饭。
一路南下，雨水充沛，谢玉环被惊动起夜，路过裴无忌房间的时候听到他还在温书，心想果然能成大器的人都起码得勤奋。
渐暖的微风浮动，空气中满是水汽的味道，谢玉环扶着栏杆看烛火旁的一只飞蛾。
她穿越到这本书的世界已经一年半了，既没有像从前电视剧里演得那样知晓未来后飞黄腾达，也没有带什么系统和金手指来，最多不过是陪伴着未来的摄政王把路走得顺一些，规避未来的大商混乱。
筹谋未来，为了未来，她总是跟自己说这就是她的目的，可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她要了一壶桂花酒，说起酒，这个世界酿得当真是好，她饮下后就觉得身子渐暖。
裴无忌刚好拿着书卷下楼，跟小二要了洗澡水，瞥见了她。
“未来摄政王！”谢玉环拿着酒壶在二楼探着身子打招呼，不过裴无忌居然没有睬她。
谢玉环却觉得难得惬意，许是风太温柔，许是桂花酒口感甚佳，她拖着长音道：“你可要好好学，我这一生便是一事无成了，只能指望你飞凰腾达了！”
楼下小二捂着嘴偷笑，一个厨房老妈子也刚好撞见这一幕，推搡了下裴无忌道：“你这娘子可真是俊俏，你可要好好学，莫要辜负了人家呀。”
听到这话谢玉环都羞了，打了个酒嗝，不过看到裴无忌的耳朵又红了便咯咯咯笑起来，笑这人脸皮怎么能薄成这样。
“她不是我娘子。”
谢玉环感受到裴无忌抬头瞪她，便强忍住了笑。
“哎呦我认错了，”老妈子给自己轻轻掌了嘴，找补道：“那应该就是家姐了，瞧她抛头露面带你考学真是不容易啊，你以后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他，要给她在官场上寻个好夫君才是。”
楼上的谢玉环闻言笑得更大声了，来了这个世界后一点算是娱乐的项目都没有，这还是他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听见了没小子，左右我的终身幸福都在你手上呢，别当那白眼狼。”
下了几场雨天气忽然难以回温，透着股子湿冷，裴无忌只好穿上了谢玉环给他买的衣服。
行了十几日的路，裴无忌倒是学会了骑马，再不待在车厢里，但车帘的一角总是被人挑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偷瞄。
书生配上月牙白袍子，玉树临风好不俊俏，话本诚不欺人，果然原著男主从小就是一表人才，谢玉环尽情在车里看着作者用尽笔力刻画的人，感叹造物主的伟大。
“看够了没有。”用晚膳的是时候，裴无忌终于忍不了了，说了这么一句。
“都说吾家有子初长成，我现在瞧着呀，颇有此感。”
“谢姑娘的学文怕不是自学的吧。”裴无忌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下嘴，在不知不觉中他也习惯了同桌用餐。
谢玉环咽下一块鸡肉，叹气道：“别说，确实是。”
来到这书中后，文字和语法都变了，就连当时给皇帝传的书信她都得让人重新进来写一封，慢慢摸索才有了些感觉。再说就是她的毛笔字，也幸亏原身的字本就难登大雅之堂，不然她早就暴露了。
总体来说，她自学的成分确实大。
“呵呵。”裴无忌被一旁的薛妈倒了一胳膊，不再说话。
就如此打打闹闹行了小一个月才到达江宁，难得是个好天气，裴春早就按照谢玉环的想法选了地方，一行人由人领着就去了新宅子。
“姑娘的行李就这么多？”裴无忌同曹勇等人一起卸车，没想到才来回搬了两趟东西就搬空了。
“咱们家姑娘又不是正大光明来微服私访的，某些人还以为车上全是金条啊。平川那地方多乱，姑娘平时又不出门，专看写书了。唉走后门去，记得把马槽打扫干净再放草料。”宜春指挥着人把马车牵到后院，掐着腰回过头继续喋喋不休道：“要不是姑娘被人掳到那么远的地方，你就是走十辈子狗屎运都碰不上。”
宜春小嘴鼓鼓的，其实她与裴无忌是一般年纪的，说起话来收不住：“这要是以前，姑娘的东西玲珑精巧，那都是一桌子一架子的。”
“宜春。”谢玉环摇着头走来，到底这俩人在她眼里都是孩子，免不了拌嘴，但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裴春选的这处宅子两进两出，当时就考虑到了要一大家子一起生活，因而大小房间有十来间，有前院□□，还有个长亭和莲池。这里风景极好，让从没去过江南的谢玉环好好享受了一把浓缩苏州园林的美景。
东西安顿倒是可以推迟，但是江宁书院七月就要开学，半点耽搁不得。
江宁书院是“引贤制”，名义上是招纳贤能之人，其实还是要看裙带关系。而裴无忌的引者是江宁太守，有这层关系在，书院的院长见到谢玉环和裴无忌后也掂量了一番。
“不知小友与林太守是何关系？”
“没什么关系。”裴无忌冷冷回答，还好谢玉环带着帷帽，不然这院长就该看见她无奈万分的笑了。
她只好替裴无忌说道：“他开玩笑呢，司徒院长应该知道林太守母亲姓裴，无忌这孩子一直不骄不躁的，她老人家几次提及让我们来这里求学，我们盛情难却便来叨扰了。”他们这群人的籍贯也在一顿搜寻后放在了江宁太守这边，若她哪天回了建宁，一定得感谢下自己这万事通的舅舅。
“哪里的话，我一瞧小友就是栋梁之材，五官端正相貌不凡。”
谢玉环笑着附和，她就知道裴无忌一个人搞不定，本想让曹顺来假扮父亲的，结果他跟着薛妈去置办床单被褥了，等半天都没回来。
江宁书院虽然平日不许外人出入，但因为林太守这层关系，谢玉环破格进了校舍看了一圈，不少学子盯着她脚下都绊倒了。
她好笑这群孩子读书不上心乱瞅，倒没发现自己就算没露脸也迷倒了一片人。
“所以你决定住在书院？”谢玉环问道。
从南苑出来后，裴无忌拿了张契据，简单说了情况，想要住在书院南苑的校舍里。
“住在书院虽然方便些，但比不得家里，而且同寝是什么情况实在不好说。”谢玉环突然想起来自己读书那会儿的生活，虽然都二十多岁了，却还是被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惹得恼火，最后还是搬了出去。
她尚且脾气还算好些，裴无忌岂是那种能忍气吞声的人。
裴无忌攥着契据，抬眼望着谢玉环问：“家，我哪里还有家？”
他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依旧生冷，可谢玉环显然已经免疫了，掏出钱袋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道：“凡事不要勉强，若你想清楚执意在这里住，我只嘱咐两句话，第一莫要与人产生冲突，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第二点就是莫要委屈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好好照顾身体。”
这回裴无忌倒是没把钱袋子再扔回给她，只是说日后他会还。
谢玉环本以为裴无忌会是个聪明人，断是能听懂她的话，却没想到才短短十日，她就被“请家长”。
“裴姑娘，不是老朽不说，我问令弟他不开口，问旁的人也支支吾吾，就说是令弟先动的手。”
裴无忌这人出挑，嘴上也不饶人，引战能力在书中向来是很强的，果然把他留在书院不是个好决定。
“谢谢院长，我与他谈谈。”
谢玉环推开裴无忌的房门时见他脸上带着伤，捧着一本书静静读着。
亏得是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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