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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旨出征


  自宫中所谓的蟠桃宴结束,云希已经是第三次上街了,依旧没有等到三娘他们来找自己。
  她闷闷的转身回家,却在自己房间中看到青莲的身影。
  他独坐在窗边的木椅上,旁边的矮桌放着一盏茶。
  云希隔着屏风看向这个在她印象中面目清秀的男子,眼中满是惊喜,她笑道:“怎么是你来?等了多久了?”
  青莲笑笑,从桌边起身:“三娘说,她每次见到你都是给你说些坏消息,觉得最近还是不要来见你了,免得你一见她就觉得没好事。”
  云希无奈,玩笑归玩笑,但好像事实如此。
  青莲看着云希,轻声诱惑道:“我带来的可是好消息,千初想听吗?”
  听到这话,云希疯狂点头。
  青莲的美是带些忧郁的,唇色略浅,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着你,让人忍不住要陷进去,他皮肤偏白,爱穿青色衣物,只因千初说过一句:莲出淤泥而不染,青莲更是难得,这颜色很衬你。
  云希绕过屏风,坐下来。
  青莲坐在云希对面,依旧嘴角带笑:“那天你问如何能正大光明的去漠北,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镇国公随先帝出征,得过一副青铜做的匕首?”
  云希看着青莲的桃花眼,回想着,那时候先帝险些被敌军活埋,父亲找到先帝后随地捡了个东西把先帝从土里挖出来的,本以为是个什么瓦片子,没想到竟是个青铜做的匕首,后来当今圣上把这把匕首赐给父亲,许诺镇国公府任意一人都可拿着此物前来。
  青莲见云希未说话,知道她是在想事情了,自顾自的拿过桌上的水壶,给自己的茶杯中添了水。
  有风从窗吹进来,带着一股香气送进云希鼻间。
  青莲在月来院久居,身上竟未曾沾染那里的脂粉气,倒是若有若无的有一种清凉味道,有些像薄荷,又有些像是青竹。
  云希说不出来这具体的味道,只觉得好闻,可每次细闻,就闻不到了,偶然一股清风,就又闻到了。
  云希吸了吸鼻子,问道:“青莲,你用的什么熏香,真的好好闻。”
  青莲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若喜欢,改天我给你送些来。”
  云希笑嘻嘻的嗯了一声。
  次日清晨,天未亮,云希就找出了郡主服饰给自己扮上,除了平时大日子,像是进宫朝拜,或是皇帝皇后生辰,她从不穿自己的宫服。
  随着宫门大开,云希掀开马车的门帘,她在宫门外下车,一手覆于腹部,一手握着锦盒,一步一步踏着长街的青砖,向前走去。
  夜启姗姗来迟,作为皇子,皇上亲封的睿王,他每隔三天也要上朝的。
  云希手中捧着一个明晃晃的锦盒,那是她昨天趁母亲外出散步,从父母的屋子里找出来的,里面就是青莲提到的青铜匕首。
  夜启急匆匆的在长街上走着,他再远处就见到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一处雄狮石柱前愣神,越看越觉得熟悉,平时甚少见到云希穿宫装,一时间竟没想起来是她,见云希此刻打扮的如此正式,关切问道:“你想做什么?”
  云希没回头,动了动嘴,但是夜启没听到她的声音,云希依旧盯着面前的长街,从这里往前走,就是以前父亲每日上朝的地方,她每次都是送爹爹到这里,就再也每往前走过了。
  清晨的风有些大,带了些凉意,云希的声音很小,夜启没听到,也可能是云希根本没开口,是自己太担心,产生的幻听。
  看着云希侧头看了看身边的雄狮石柱,夜启正要说什么,那姑娘却眼神坚定的向前走去。
  自大倾开国以来,也有女子入朝为官,却仅有两人,且都是小官,位份不高,云希一个郡主,此刻身着宫装,要去上朝?
  夜启来不及多想,赶紧追上去:“云希,你想干什么!你疯了!”
  “我此刻很清醒。”云希的语气没有起伏。
  这长街看着长,但以她的步伐,几步就到了殿门前,殿前的侍卫手握长枪,昌硕看到她也惊到了,两步就跳下台阶:“你怎么来了!”
  他与云千初没什么交情,见面也很少很少,可他与云千初的哥哥乃是生死之交,不管现在的镇国公府什么情况,只看在云嘉的面上,他也要护着云千初。
  云希看着昌硕,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她将手中明晃晃的锦盒打开,举过头顶,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本郡主手持先帝御赐之物,尔等不得阻拦!”
  朝堂之上,众大臣议论纷纷,夜涧坐在龙椅上眉头紧皱,金都部落本是几个游牧族,刚开始谁都没放心上,谁知道那金都王子竟然使阴招,先是荣老将军中计回京,如今云阵元帅都……
  这次换谁?
  此刻文臣武将分两半,文臣提出换主帅,武将立刻反对,两拨人吵吵嚷嚷,夜涧被这声音吵的头疼不已。
  云希手捧锦盒大步走进殿堂时,户部侍郎贾鑫嘴里振振有词:“不行就让行的人上……”。
  听此言,云希嘴角含笑嘲讽道:“阵前换帅乃兵家大忌!贾大人当真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考中进士入京为官的吗?”
  众大臣见是女子上殿,皆大惊,殿内安静好一会,大家才开始小声议论。
  云希不管他们的反映,径直走向前,她示意有东西呈上,待田沛把她手中的锦盒接过去后才屈膝跪下,依礼拜见:“臣女斗胆,私自找出先帝御赐之物,来到朝堂,求陛下恩准臣女带兵北伐,迎回父亲。”
  “什么!”
  “女子带兵?”
  “我堂堂大倾国无人了吗?一个黄毛丫头……”
  ……
  夜涧未曾开口,只是看着殿中跪着的女子,一身郡主品阶的宫装,即便已经许了她嫡公主的待遇,却从未逾越,自小都是一副天真开朗的模样,如今拿着先帝之物,来求他允她领兵出征。
  夜涧不开口,云希就这样跪着,她手掌交叠,弯下腰去,额头触碰冰凉的汉白玉砖,等待坐在龙椅上的人的指示。
  终于,殿堂内逐渐安静下来,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恭敬的等待皇帝开口,云希耳边终于安静下来,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闭上眼睛,想起了第一次央着父亲骑马,父亲说:你在军营里撒泼也好,跟着我学长枪也好,在哪里,我都能护着你,唯独这马上,只要你拉住缰绳,即便马儿跳的再高,我都不会在抱你下来了,前面的路再颠簸,你都要自己独乘一匹马。
  是的,她双腿夹紧马肚子,握紧缰绳,即便被马儿颠的再难受,手被缰绳磨出泡来,甚至她差点摔下马,父亲都没有像把她抱上马那样,再把她抱下来。
  爹爹……
  “安定,你可想好了?”
  夜涧终于开口,喊了她的封号,未曾喊过她的名字,那此事有希望。
  云希抬头,把后背挺直,拱手向前,恭敬回答:“陛下,臣女想好了,所谓上阵父子兵,臣女更想私心,亲自接父亲回家。”
  夜涧起身,走下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一步一步走到云希面前:“安定,你出生时恰逢中秋,月满人团圆,朕当年拟定你的封号时就想起了这两个字,寓意多好,这是朕期望的样子,今日,朕封你为安定将军,许你带兵援助云帅,安定边关,抚慰边关百姓。”
  云希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她从小喊了多少次的“皇伯伯”,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她弯腰,又一次拜下去:“谢陛下。”
  大臣中总有不同的声音:
  “陛下,万万不可,郡主尚未及笄。”
  “陛下,准一黄毛丫头前去,让那金都部落如何看我们大倾国。”
  “陛下!”
  云希跪着未曾起身,她目不斜视看向前方,问道:“诸位大臣觉得谁合适?”
  无人吭声
  云希再问:“我自幼在漠北,熟悉边关地形,知晓那里的气候,也曾与云帅并肩作战,他的布军阵法我都明白,若诸位大臣只觉得我是女子而不适合前去,那……“云希冷笑一声,满是嘲讽:“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可惜了,糟蹋了多少圣贤书!”
  “你!”
  夜涧适时开口:“够了!”
  不怒自威。
  他就喜欢大家争吵,特别是这个时候,自己这时开口帮云希,她一定觉得自己才是她的依靠。
  夜涧让云希起身,又问需要什么帮助,何时动身。
  云希忍着膝上的疼痛,恭敬行礼:“陛下,臣女斗胆,请求陛下答应臣女三件事。”
  夜涧看着她不开口,嘴角似笑非笑,等着她的后话。
  云希悄悄抬眼,被夜涧逮了个正着,又连忙低下头,说道:“父亲远在漠北,母亲身子不好,兄长身体有恙,整个镇国公府只有长嫂一人操持,可她又有了身孕,尚不稳定,臣女斗胆,求陛下庇佑云家,护好她们。”
  夜涧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在他看来,云希的性格跟之前一样,还是把他当成伯伯,特别是刚刚被他抓到她偷看自己的那一眼,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他柔声道:“准了。”
  云希抿抿唇:“再一件事,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前有抚水将军因粮草不足差点困死于黑蛇山,如今云帅的粮草也是经常不足,臣女恳求陛下,此次的粮草押运官……”
  云希说到这里,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好还是坏,可是她目前能信的也就只有他了……
  夜涧问:“战事要紧,你且说来听听,有什么好的人选?”
  云希心下一沉,道:‘臣女恳求陛下,此次粮草由睿王爷负责!’
  此话一出,殿内又一次炸开了锅,夜涧都没想到,她竟然选了一直与她不合的夜启?
  不等夜涧问,云希说道:“臣女,虽素日与睿王有些争执和摩擦,但到底是小事,臣女相信,睿王爷会以战事为主,不会在此刻与臣女斗怨。”
  争执
  摩擦
  小事
  夜启听着云希的话,差点笑出来,在旁人看来,他们之间是这样的?人家都是面和心不和,他们俩的关系在外人看来连表面的和气都不想维持了。
  只是,他也明白云希的意思。
  夜启低头走出队列,拱手道:“父皇,儿臣知晓轻重,断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误了大事。”
  夜涧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明事理,也是难得的正经,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最后一件事,臣女请陛下,给臣女一份信任。”云希抬头看着夜涧,一字一句道:“陛下曾经也上过战场,战事瞬息万变,有时讯息传达不及时会延误战机,所以,希望在臣女出征在外时,陛下能够信任臣女,信任云帅,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分晓。”
  这句话可算是戳到了夜涧的心底,当年他领兵打仗,槐水一战中,向先帝送去了敌军求和的折子,不过两日,敌军反悔,大举进攻,他只得迎战,回来后却被斥责,还被收了兵权……
  夜涧正了正神色,点头答应:“朕答应。”
  云希从夜涧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悲伤?
  她面上没有表露半分,坚定答道:“臣这就去选兵,明日清早出发!”
  朝堂议事还在继续,云希已经出来了,夜涧让夜启跟着一起,去处理粮草的事情,即刻出发。
  田沛亲自送他们二人走出殿堂。
  几人走在长街上,田沛看看四周,终于忍不住开口:“郡主,战场危险,郡主可要小心啊。”
  看着那皱纹遍布的脸上,是田沛真切的关怀,云希点点头:“田公公,等我打了胜仗,你可要给我奖励啊。”
  田沛低头轻笑,云希住在宫里时就这样,给花浇浇水,乖乖跟着嬷嬷学礼仪,老老实实没有惹事,就会找田公公和苏公公要奖励,还要夸奖。
  田沛眼角湿润,他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奴备好东西,等着郡主凯旋归来。”
  前面就到宫门口,田沛还得去传旨,便转身回去准备,两人走出宫门口,夜启笑道:“看不出来啊,田沛对你还挺好。”
  云希笑笑,没接话:“备好粮草,尽早出发,别让我的兵马饿肚子。”
  夜启正色点头:“你放心。”
  说罢,云希就要上马车,夜启再次开口:“药还有吗?”
  他说的是三重山请大夫回府那日,半夜翻墙送来的伤药,本来自己都要睡下了,夜启半夜敲窗,送来了伤药。
  云希点头:“结痂了,伤口不深,天气暖,好的快。”
  夜启看着云希郑重点头,这才放心下来,两人分头行动。
  云希在马车里脱下华贵隆重的宫装,卸下钗环,一身正红色交领中衣,是她往年穿在盔甲里的衣服,她要去选兵,目标很明确,她要当年在云帅手下的兵,要最精壮的马。
  她算是第一次独自选兵带兵,很多事都很陌生,还好有两个之前父亲手下的前锋在帮她,倒也算顺利,回府时已过亥时,她明白,母亲他们一定早就接到了旨意,也一定没睡。
  当云希见到正堂里烛火通明时,一点也没有意外。
  她走进正堂,偏殿里的饭桌上,往日坐在主位上的是父亲母亲两人,如今只有母亲坐在右首,池墨在她旁边陪着,云嘉都在轮椅上等着,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可他们却一口没动,等她回来。
  云希红了眼圈,她鼻子酸涩,差点哭出来:“娘,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让娘跟大哥、嫂嫂久等。”
  云嘉抬头看着她,嘴唇颤抖:“小妹。”
  大哥只喊了她一声,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他怕再说什么,就忍不住泪水,堂堂八尺男儿,什么都做不了,事事还要别人伺候,连上战场这种危险的事……
  “是……大哥没用……”
  云希立刻向前:“大哥说什么呢,接爹爹回家,不是你,便是我,总要有人去,也总要有人留在家里。”
  颜依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我真是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懊悔,当年若我早点请兄长去漠北帮我,也有人照看你,总不至于在军营养成这么个性子。”
  池墨擦擦泪水,提议道:“吃饭吧,都凉了,文君,看看灶上的汤怎么样了,先盛汤,把这些菜拿下去热热。”
  云希按住池墨忙碌的手:“嫂嫂,我请了陛下的恩旨,我走后镇国公府闭门谢客,不管什么拜帖席宴,都不接,都不去,你们就好好的在家等爹爹和我回来,宋大夫尹大夫那边,他们会医治好大哥才会离开,我对外说的是请了江湖郎中,嫂嫂一定不要记错。”
  池墨点头,她返握住云希的手,那只手还有未曾褪去的老茧,是平时练剑拿枪拉缰绳磨出来的,那茧厚厚的,触碰在她的指尖,让人心疼:“记下了,我都记下了。”
  云嘉在旁开口,打断云希她们的话:“让栗征一起去吧,我也,安心些。”
  颜依点头:“对,栗征跟着你,都8月了,漠北快要冷了,我给你备了厚衣服,还有黑牙,也不知道你大哥跟黑牙什么时候处的交情,今天竟然愿意让你大哥给它洗澡。”
  “好了好了,这大半夜的哭什么。”见母亲又要抬手拭泪,云希忙转了话题:“快吃饭吧,我真的好饿,中午就凑合了点,明天还要早起呢。”
  刚好文君给她送过来一碗汤,云希喝了一大口,把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
  这是碗乌鸡汤,熬得浓浓的,应该是为了池墨特意做的。
  颜依看云希大口喝汤,大口吃菜,又忍不住掩面。
  她只是想到自己的女儿以后可能好长一段时间都喝不到鸡汤了,甚至,可能吃不到一顿囫囵饭。
  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云希没说话,自顾自的喝着汤,往嘴里塞满了饭菜。
  在回房前,云希轻声道:“明天,就别送我了,起的怪早的。”
  没人说话,也没人答应,云希看过去,先是母亲,然后是兄长,再是长嫂,屋里还有文君,栗征,管家……
  云希没再说话,抿着唇,离开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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