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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


  这次云希选兵,要的大都是骑兵,快马疾行,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边关。
  近几日她心里很慌,就跟上次大哥出事时一样,不明原因的担忧,云希看着刚下马休息的将士,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人都这样,何况马儿身上还带着沉重的盔甲。她心下一横,喊来了统领前锋营的将军:“苑统领!我带一小队骑兵先去五常关,你带其他人按原速度继续前行”
  不等苑博回答她,云希又转头看向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王卓和栗征二人:“栗征,你留下来跟苑博将军一起!王卓带人跟我走!”
  王卓立刻起身应她:“是!”
  云希翻身上马拉紧缰绳,黑牙踢踏了几下马蹄,载着云希再次飞奔,直冲五常关。
  那是边关战报里最新消息,云帅带军驻守五常关,这里算是漠北通往帝都的最后一道防线,后面那个佳祥关根本没有战斗力,前面的暹罗城,界守关都已失守……
  黑牙首当其冲,载着云希冲在最前,王卓带人紧跟其后,不等进城,就看到两队人马厮杀,有人杀红了眼,看着像是个农民模样,他死抱着对方不放,即便那已是个死人,可他依旧把胳膊收的很紧,咬着对方耳朵生扯。
  这是……有敌军?
  怎么城中百姓都出来了?
  云希心中惊讶,加快速度赶过去,王卓他们已经下马参战,她拉住那老农,问:“老伯,怎么回事!敌军进城了?”
  那老农红着眼,嘴角还带着敌人的鲜血:“是……是那贼人,我们几个人在附近放牛,他们摸出来,说我们抢他们的牛羊……云帅!云帅他……迎战,被他们威胁,带走了!走了!他们杀我们!孙儿,我的孙儿,杀!都杀了!”
  老农似是气急了,又像是吓坏了,前言不搭后语,可云希却听懂了七七八八,她焦急问道:“在哪!云帅去哪个方向了?”
  “去……这!”老农眼睛无神,犹豫的抬手,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突然又坚定的点头:“对!就是那里,那!铁链绑着云帅!快,快!”
  云希听的心中焦急,她再次翻身上马,朝那老农所指的方向而去。
  冷风呼啸,夹杂着雪粒子朝云希脸上袭来,她的脸颊已经冻得青紫,寒风冷雪打在脸上,一阵一阵的刺疼,在帝都养尊处优的这么些日子,回到熟悉的漠北竟有些不适应,但是此刻,她丝毫不在意,只一心盯着老农所指的方向,盯着前面的那几道黑影。
  这里的几个小兵已不成气候,王卓一刀一个,转头之际看到云希独自一人远去,想跟上去,却又被人缠住。
  云希焦急的催促着身下的马儿:“黑牙,快点,再快点!”
  马鞭一下一下抽打在马屁股上,她甚少这样对黑牙,除非是这样紧急的情况下。
  她已经能看到前面的人影了,随着狂风吹来,她还能听到那些人胜利般的嬉笑声,他们竟然用铁链拖着云阵!
  云希眯眼看着眼前的情景,眉头紧皱,此刻慌乱不安的心,竟莫名的平静下来,她平稳的举起大哥给她的那张弓,抬手,取出一只长箭搭在弦上,瞄准那困住云阵的铁链。
  这是云嘉惯用的弓箭,当初制作箭尖时还请工匠加入了玄铁,无坚不摧,云希的目光带着锐气,如同一只猎鹰瞄准了自己的猎物般,她半眯着眼,右手拉满弦,手指微松,长箭迎风射出,正中铁链,随着铁链断裂,云阵才挣脱了束缚,翻身滚到一边。
  先是拉着铁链的那人踉跄了一下,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后面有人,云希飞身跃起,她脚尖点在黑牙背上,借力冲向那些贼人,手里的红缨枪直指拉铁链的人,一枪穿喉,鲜血喷射出来……
  云阵强撑着起身,他抬头看向身边打斗的女子,眯着眼也瞧不仔细,他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是他的女儿来了?
  终是伤的太重,云阵晕死过去,最后一个画面是云希把长枪刺入一人的胸膛,鲜血四溅。
  王卓带着小队人马解决那些人后,迎向云希的方向,路程行了一半发现,远处似是有人影缓缓走来。
  近了,近了,那是云希。
  王卓面露欣喜,连带着身后的小兵都欢喜不已。
  云阵趴在黑牙的背上,云希步行,她右手牵马绳,左手紧握红缨枪,一身银白色盔甲溅了好些血点子,左脸上也是一片血,甚至眼中也染了红色。
  太阳即将西落,天边有了红霞,云希一步一步走的非常稳,她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好似在想着什么,眼睛里尽是冷色,却依旧坚定看向前方,黑牙的马屁股的位置还挂着几个布袋,有血流出来,随着黑牙往前走,路上留下一串血滴子。
  她还沉浸在刚刚那几人的嬉笑中:
  “哈哈什么猛将,还不是被咱们大王收拾了。”
  “你看他那样儿。”
  “还是咱们王子英勇啊,找几个妇人农人还不好找嘛”
  “就是,给他扔个婴儿就受不了了。”
  “还别说,那婴儿嬉皮嫩肉的,闻着真香啊!”
  王卓大喊一声:“安定将军回来了!”
  云希这才回过神来,她抬眼望去,看着王卓和其他几人激动的骑马朝她迎来,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又一阵狂风吹来,携着飞尘沙砾拂过脸颊,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眼睛酸涩,却没有泪水。
  几人合力将云阵带回军帐,军医单林早已备好各种伤药和纱布,携徒弟等候在旁。
  时间不等人,云希没法留下来亲眼看看云阵的伤势,她此刻首要任务是走上城墙,去看看防卫是否得当,瞧瞧这五常关的布兵,还有,安抚城中百姓和边关将士的心。
  城门上已经挂上她带回来的那几人的首级,已经不滴血了,可城外的血滴了一路,也算让那些受敌军摧残的百姓解了些恨。
  五常关外见到的那个老农终于平静下来,他黑黄的脸上全是褶子,泪水糊了一脸,佝偻着身子向前,颤抖地抓住云希的手:“将军,谢将军替我孙儿报仇。”
  云希明白他的意思,反手握住那双尽是裂口的粗手,安慰道:“保护你们本是为兵为将分内之事,是我们做的不够好。”
  老农摇着头不说话,在敌军把他们抓去的那一块,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竟被拿来威胁城内百姓,还……还把他孙儿……活生生的放进蒸笼里,蒸了,孩子的哭泣声他现在还听得到,当他们被驱赶到城下,是云阵元帅出城救了他们,是那敌军不守承诺,给他们解绑却又不放他们……还连累了云帅。
  云希深吸一口气,把满腔愤怒咽下去,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黄沙漫天,夕阳的余晖倾洒在荒凉的大地,绣着“云”字的军旗被冷风吹的笔直,仿佛在诉说战事的悲惨。
  以往她所遇战事,都是真刀真枪的干,从未用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百姓当做武器。
  金都部落……
  处理完所有事情,云希再次回到元帅营帐,刚低头进来,就看到单大夫冲她微微摇头:“上次肩部的伤还没好全,余毒未清,这次又……”单林叹气:“若是这高热明早前能退下去,这人就算是没事了,还好现在天气冷,不然伤口发炎,又不愈合,不用说祛毒,就是发烧,能把人烧死。”
  “还有这腿。”单林掀开被子,露出云阵裹满纱布的右腿:“看着伤口的情况,应该是在地上拖行时被尖石头划的,伤口挺深,也要注意着。”
  单林交代完云阵的情况,自顾自的往外走,他带着弟子去煎药,身后的小药童就是他的徒弟,叫单华,是个孤儿。
  当年,单华跟着单林来军营不过才一年,云家上交兵权,他们也随着士兵被调去了其他军队,这次边关战乱,才又跟回了元帅,大家都习惯叫他大华。
  只见大华两手端着一个木盆往外走,里面是血水,盆沿上搭着沾了血的纱布,浓郁的血腥气随着他的离开也渐渐消散。
  路过云希这里时,大华朝她躬了躬身子:“将军,我一会儿回来给云帅换帕子。”
  云希点头,待门帘子又关上后,才提步,绕过那个搭了衣物的木架子,这后面就是云阵休息的床榻,一块木板而已,称不上是床。
  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精神气十足的父亲,此刻双目紧闭,头微侧,唇发白,脸颊上,脖颈处尽是冷汗,不知是伤口疼的还是……
  云希抬着头,深吸一口气,把眼眶中的酸涩感憋回去,她抿紧双唇,把床头边那木盆里浸泡的冷帕子拧了水,替换掉云阵额头上那块已经温热的帕子。
  大华去而复返,见云希做在小木凳上给云阵擦拭脸颊,识相的没做声,默默的又往火堆了添了柴,他想着入夜后这里更冷,云阵又有伤,账里得暖和起来。
  他话少,即便跟着单林在军中待了这么久,人还是很腼腆,旁人一起哄就脸红,可心思却极为细腻,知道云希还没吃饭,又端来一锅粥放在架子上温着,他想着万一云帅醒了,也能喝上一口热乎的呢。
  大华坐在火边,旁边的木桌上放着自己的药箱,他托着腮看看云希,又看看营帐门口,账外冷风呼啸,漠北的冬天很长,冬月就这么冷了,虽说天冷伤口不容易发炎,可天冷也不利于伤口愈合,云帅什么时候醒啊,将军饿不饿,过来先吃口饭吧,这么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合上了。
  单华是被一股冷风吹醒的,营帐的帐门被人掀开,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将军!”
  云希皱眉,斜眼看着进来的人,那目光,马永虎不知道怎么描述,只是下意识闭嘴,把未说完的话咽回去。
  那是马永虎,是之前云阵的前锋将军之一,这次她一并带来了,跟苑博一样,统领前锋营,这人一根筋,横冲直撞,真的是人如其名,有点虎……
  云希坐在军帐中央的长桌前,她本单手撑着头假寐,没想到当真睡了一会,被马永虎吵醒后,先是下意识侧头,觉着衣架后并无动静才又看向来人,压低声音:“有事说。”
  马永虎长得黑,眼珠子提溜提溜的看看云希,又看看木架子后面,此刻的表情倒是喜人,他再次转头看看床的位置,又看看火堆旁的大华,犹豫道:“将军,城外有人挑衅,我们……”
  要不要迎战?
  他没说下去,云希也明白他的意思,她平静的摇摇头:“不,挂出免战旗。”
  单华坐的腿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再看火堆,定是有人动过了,连盛粥的锅都被放在他旁边的木桌上,这账里,除了云希,还有谁。
  他抿唇,撅着嘴,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里火堆太近了被烤的,总觉得脸颊发烫,眼见马永虎愣在那里有些冷场,单华摸了摸锅外沿,还好是热乎的,他赶紧舀了一碗递给云希:“将军,昨晚你就没吃,先喝两口垫垫吧。”
  云希朝单华点头:“谢谢,你守了一夜,先去吃饭吧,好好休息一下。”
  她本是客气,没想到单华却脸红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守了一夜呢。
  马永虎见单华的大红脸,笑道:“大华,你是见咱们将军好看,害羞了吗?”
  云希无奈叹气,这马永虎,真是愁人,她自小在军营呆惯了,对于一些不出格的玩笑话自然无所谓,可单华才来了几年,还是跟在单大夫身边,她朝单华使了个眼神,让人先出去,才低声道:“他不跟你们似的糙汉子,说话注意点,别吓到他。”
  见云希一脸严肃,马永虎也正色:“是,将军。”
  刚站直,马永虎又为难道:“但是……将军,你刚来就免战,不好吧,这大家伙都憋着气儿呢!昨天就……”
  马永虎话没说完,云希就把刚刚单华给她盛的粥放到他面前:“看看这粥,将军的粥就只有这么点儿米,你觉得那些士兵的粥是什么样?”
  马永虎皱着眉头,不满道:“奶奶的,我去找这帮厨子……”
  “回来!”云希呵住马永虎:“你急什么.“
  高大的人影停住前进的脚步,气氛的回头看着云希,女子稳稳的坐着,丝毫不乱,不气,他性子更急了:“将军,你不急吗?你是不是怕了,你一个小姑娘上战场才几年,你怕没事,我马永虎可不怕,咱们积攒了这么久的怨气,不就该发泄一下嘛,打一场给陛下看看!那帮子文绉绉的畜生几句话...“
  说着,就要走出营帐.
  “放肆!“
  云希拍桌子站起来,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还在昏睡的父亲,如果马永虎的话传出去,别说他的性命,边关所有跟过云帅的人都活不了.
  账内安静片刻,云希又道:“你跟着父亲多年行军,怎么着脾气就是不见收呢?作为前锋营将领,只靠英勇无畏是做不了常胜将军的,刚刚你对那几个看不起武将的文官口出狂言,有什么意思?他们所知道的军事全是书中得来,纸上谈兵始终是空,你参与过实战,又何必跟他们较劲,何况...“云希低下头看着这碗粥,熬了半宿,又放到现在,汤水已经泛白,大米早就被水煮开了花,比之前未下水的米粒大了一倍不止,可依旧只填满了碗底.
  云希抬头看着马永虎,道:“这事本就不怪那帮厨子,昨日我去看过了,粮草不足,只能这么紧巴着吃,再等等,我们的粮草就要到了。”
  最后一句似是感慨,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出发前,夜启亲自跟她说过,最晚三日,在她到达边关的三日内,粮草一定送到。
  云希看着面前的粥,没再说话。
  马永虎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他紧皱眉头,低着头深叹一口气,此刻他知道自己刚刚的反映有些莽撞,可还是倔强的不肯转身看云希,也不想出去,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不论是之前在哪里打仗,都是轰轰烈烈的干一场,怎么现在,变味了呢?
  他本就是跟着云帅打仗,后来回帝都就被分到其他地方了,好容易有机会再次跟回云帅,与其他跟着云希从帝都过来的兄弟一样,心里闷了一股气,就觉得应该打一场,赢一场,给大家打打气,也是给云帅争脸。
  马永虎就跟大山似的挡在营帐门口,云希也不想说话,马永虎想站着就站着,刚刚说她是小姑娘害怕什么的,她还没忘呢,累了一夜,现在也是强打精神.
  刚刚坐下准备喝了这碗粥,有一阵冷风吹进来,这下困劲儿都散了一半,抬眼看去,是苑博.
  云希无奈,她捏着眉心,双眸紧闭,怎么大早上的,两个前锋营将军都过来了,什么情况.
  苑博站定,朝云希拱手行礼:“将军,昨夜我带人在城边转了一圈,这里跟咱们之前与抚水将军探讨的黑蛇山很像,想跟你商量一下新的城防布局.“
  云希只思考一下,下意识看了看父亲的位置,便点头应下,:“好,那边走边说,先说说你的想法.“
  她起身离开营帐,不忘拽上马永虎一起,嘴里调侃道:“别总是想着打打杀杀,跟苑统领学学,人家是校尉的时候,你就是统领前锋营的将军,后来人家是副将,你还是个前锋营统领,怎么人家如今成了前锋营统领,你还是原地不动呢?“
  马永虎开始是有些恼,碍于云希是云帅的女儿,之前也一起打过仗,就忍下来,没想到云希依旧不住嘴,一直说:“我当年也是一个小将士,记得开始学习骑马的时候你也在,这么多年了,你的官职就没升一升?“
  不等马永虎开口,苑博很有眼色的接过话来:“将军过奖了,末将只是喜欢自省,不管是打了胜仗还是败仗,必得反思总结自己的得失过错,不然下次走了老路子怎么办?其实多看看书,沉下气来,还是有用的.“
  云希与苑博对视,默契笑了笑,两人并肩往前走,留下马永虎一人生闷气,却又不死心的追上去,他也想听听边关布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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