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姑娘,小心
“李姑娘。”还未出听月阁，便有人叫住了她。“雨下了，伶姐让我给你拿把伞。”
她回首，就瞧见方才的丫鬟过来，递给她一把伞。
李惠明接过，道谢。“谢谢，烦请姑娘代我向玉伶姐道谢。”
无琼听了，自然点头。
待无琼走后，阿薰上前拿着伞，给她撑起。“上车吧，小姐。”
李惠明点头，在阿薰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待李惠明上了马车，阿薰将伞放好，便驾车离开，马蹄溅开水花。
从濮城到洛阳，她一路赶来，急了些。
高玉伶与翟光邺的关系，她很信任。
只是……翟光邺未在洛阳待过多日子，便被派去并州。
这事，是不是过于巧合了？
而令她格外在意的是，今年开春时，皇帝加秦王守尚书令兼侍中。
秦王留守的便是北都，又称并州。
李从荣风评一直不好，他虽在北都留守却不得民心，甚至都不处理北都政事。
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可现如今皇帝不想放权不立太子，秦宋争储愈演愈烈，此时，皇帝下令让翟光邺离洛前往并州，究竟是何目的？
依翟光邺如此聪敏，他不会不知道前往并州会发生什么，可为何还要去并州。
再者，他是大理寺少卿，掌管刑狱案件，这并州之行，怎就轮到他了？
她正想着，忽然一声马嘶声，马车停下。
“阿薰，怎么了？”她关切问。
“没事。”阿薰回答。“一会儿就好。”
话说出去，可阿薰瞧着马低头大有耍赖不走的阵势，犯了难。
虽说自濮城到洛阳是一路艰辛，可也没见这马赖着就是不走的情形。
等了会儿，没听到动静，李惠明伸手掀开车帘。
“阿薰——”
她才掀开车帘，骏马像似受到惊吓，嘶鸣一声，便撒开蹄子欲跑。
“小姐！”
阿薰见状，惊慌的想要把李惠明救下来，可有人比她更快。
一抹人影朝李惠明飞了过去，拉住她的手腕就往怀里一送，紧搂住她的腰身。
骏马发出嘶鸣，直接拖着空车就跑，马车里的油纸伞掉下。
好巧不巧的，纸伞完全落在水涡中，素白伞面立马染成污黑。
疾快的动作教李惠明有些晕眩，身子有些不稳，闻到的淡淡酒味让她下意识的后退。
“姑娘。”青年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一手撑着淡色油纸伞，柔道：“小心。”
如此熟悉……的嗓音。
李惠明睁开眼眸，微抬头，与那青年四目交接。
一袭灰白长袍衬得青年儒雅不少，他有张如玉的脸容，秀雅俊气。
他的发色纯黑，不似之前，她送张修一离开时，那般纯白。
金谷坞的石公子，她十年前就已然认识，而……那张脸，她也知道是张面具。
果不其然，她抬眸，“金谷坞”三个烫金的大字便映入眼帘。
而目睹一切过程的路人，见石公子出手相救，一是赞扬石公子的美貌，二是夸石公子对她出手相救，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个儿成了路人的焦点。
李惠明站稳身子，离了石公子远些后，才开口。“多谢石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石公子将伞朝她移了移，柔道：“没伤到姑娘，真是万幸。”
瞧石公子开口说话，周遭围观的人群惊呼不已。
“小姐，您没事吧？”被石公子的速度所震惊，阿薰回过神。“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暗卫的多年经验，让她能敏锐觉察出看似温和的石公子，有着不可捉摸的目光。
而石公子却先开了口。“雨大，姑娘不如在金谷坞待会儿，等雨停了，我遣人送姑娘回去。”
“我没听错吧？石公子已然说了两句话了！”
“今日可值了，不仅能看到石公子的容貌，还能听到声音！”
“姑娘，你就答应石公子吧！”
周遭的议论声，教她想忽视都难。
似是应景，雨势渐大，暗沉天空划过一道道闪电，这种情形她该是要待在金谷坞的。
“多谢公子好意。”她弯身，朝石公子微微行礼。“然，家兄早已等我数日，我该是要回去。待回家后，我必让家兄派人登门拜访，答谢公子。”
她说的也不假，毕竟她曾修书给李重吉，李重吉知她回洛。
“欸……这姑娘傻不傻，怎么拒绝了石公子的好意？”
“那可是金谷坞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姑娘拘礼了。”石公子微怔，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松下。“若不嫌弃，三日后的花朝节，姑娘来我这金谷坞，我必以礼相待。”
此话一出，更是引得周遭人群议论纷纷。
她推拒石公子太多，况且金谷坞的话……她记得今年有寒波画师的画作。
李惠明应允。“谢公子相邀，三日后，我一定会来。”
石公子脸色稍松。“姑娘，那……我们三日后见。”
“一言为定。”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她不想与石公子过多纠缠，便告辞。
“姑娘请留步。”石公子叫住了她，在她回首时，把自个儿的伞推给她。“雨大，姑娘用我这把伞吧。”
李惠明并没有要接下的意思。
“姑娘别担心，我纯属好意。”石公子淡道。“姑娘用罢，三日后的花朝节，归还我就是。”
“谢公子赠伞。”雨确实大了些。她接过来，给阿薰撑着，离开。
瞧着她在雨幕中渐渐远去的背影，石公子垂下眼眸，转身就回了金谷坞。
“公子。”随着石公子进府，石总管终是开口。“您没事吧？”
“当然。”石公子神定气闲，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刚才施术留雨，”石总管回的疾快，趁着四下无人，悄声道。“您还好吧？”
“我无大碍。”石公子沿着走廊走着，折扇轻摇。“倒是你，近日忙花朝节之事，还好吧？”
“少爷，我不打紧，您才是最需要注意身体的。”
“好好好。”石公子笑。打发他离开。“我也没事，你先下去吧。”
石总管还想说什么，不过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石公子劝着离开了。
待至石总管下去，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的石公子，瞧着廊外的大雨，脸色深沉。
心口疼痛难以掌控，石公子捂着心口处，低头就呕出一口血。
血混着雨水蜿蜒而去，暗黑色的血迹着实让人看着瘆人。
待心口疼痛缓和了些，石公子以袖擦去唇角血迹，远眺着阴沉天空。
薄唇动了动。“再给我，多点时间吧。”
离开金谷坞，李惠明就回了府。
她进到前厅时，李重吉已等候多时。
李重吉送她离开洛阳时，李惠明自是养的丰盈不少，可她在濮城水土不服又因翟光远之事生了病，再加上从濮城赶往洛阳，一路上实在艰辛。
她到洛阳时，已然消瘦不少，而且多日未沐浴过，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李重吉看在眼里，当然不高兴。“你看看你把你自己弄得多狼狈。”
适才在听月阁，她就看到自个儿很是狼狈。
李重吉这样说她，她也知错。“我想念你，便回来了。”
“想我？”一听就是假话。“是想我还是担心翟光邺？”
“……”李惠明被他直白的话噎住了。“……都有。”
瞧她低头的羞怯模样，李重吉心一凉，就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事发生了。
濮城，必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之前提到惠明时，翟光邺因何摆出别扭的表情，而他提到翟光邺时，惠明又摆出这不常见的小女儿家的姿态。
看样子，要让人彻查一番了。
心底这样想着，李重吉并未表现出来，可又不能看她整个人灰扑扑的。
他开口。“我已派人给你放了热水，回房好好歇息一番。”
李重吉明显嫌弃的眼神，教李惠明更是在意自个儿。“我……这就去。”
“不过，重吉哥。”她出声。“你知道……翟光邺为何去了并州吗？”
果不其然，李重吉猜她要问此事，便把早已编排好的说辞一一道出。
“秦宋之争涉及的势力甚广，这不是我能参与的。而陛下因何在此紧张关头，让翟光邺前去并州，这其中缘由我不知晓，更不能参透陛下的意思。”
言此，李重吉又道：“还有，这朝堂之事……你以后少听点。懂么？”
“……我懂。”惠明知道李重吉何意。“我懂分寸的。”
闻言，李重吉才点了头，让她回去歇息。
李惠明转身，没走上几步，又停下。
“又有何事？”
“重吉哥。”她回首。“今年的赏花会，我可以去金谷坞吗？”
李重吉并未觉的有何不妥，点头。“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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