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袁玲像只野猫般一跃而下，轻巧地站稳，微笑着垂眼看不自觉微退半步的z组众人——
袁玲下来后才发现，z组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小个子，乃至于身材高挑的她站在他们面前时需要微微低着头。
而z90是那个矮子中的矮子，但大家都隐隐唯他马首是瞻。
在z组的人“啧”出声时，袁玲已经自然而然地盘腿坐了下来，昂着脸对他们笑：“有点缺氧，我坐下来休息一下，你们不介意吧？”
十岁以后，在保育室里待过的孩子基本都比袁玲要小，而且她仿佛是做一次手术就长高一次，比同龄人都要高。
为了和小伙伴们打好关系，她经常主动坐下来或蹲下来，让他们俯视她。这种行为让孩子情绪上涨的概率有70以上，袁玲一般会优先选择执行。
不过，z组的人虽然矮，但基本都是成年人了，没那么好哄。
他们仍是一脸警惕地看着她，武器在暗处蓄势待发。
袁玲正要把之前的自我介绍再说一遍时，z90开口了，声音低低的没什么生气：“放松点，u组去捡垃圾的，咱们搭把手。”
袁玲仰起脸冲他笑了笑，又看了一圈姿态稍微放松了些的z组成员，清甜的声音在黑暗里发亮：“我是u16。你们真的太厉害了……上面只给了我衣服和路线，我连呼吸孔都找了好久，差点憋死我。听说这个仓库有摄像头，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一个女孩向后拢了拢因为低头而垂下来的鬓发，第一个盘坐下来，声音有点哑，仿佛很久没开口说话了：“它用的芯片都是十年前的了，不值一提。”
她神态颇有些自傲，却在看到袁玲崇拜的眼神时脸微微一红。
此时的袁玲已经把帽子摘了下来，荧光灯照耀下她粉白的脸微微发亮，少见的黑发反射出幽幽的光，漂亮得像个梦。
女孩没忍住提醒了她一句：“就算你数字靠前，也别太信任s组的人了，他们指不定昧了什么东西在手里。”
袁玲笑笑，不置可否。
z90随后坐下，其他的人见状也陆续围坐了一圈。
待众人坐好，z90开口，语气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神却狠厉：“一个月后到目的地，现在讲一下平常怎么活。新人认真听，老人也注意一下新路线，别死在路上了，还拉我们垫背。尤其是你，u组的，走的时候勾着点背，把你那张脸遮一遮。”
人群中发出一些哄笑声，有个男人善意地说：“搞张这么漂亮的假脸在货船上可没什么用，妮子等下换一张呗。”
袁玲把左手上的抹布缠得紧了些，把学会易容术的优先级往上提了提：“大哥说的在理，我这不是上个任务刚结束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换。”
“啪！”z90双手一拍，众人安静下来。
z90往众人盘坐的中心放置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物件，一番操作，在空中拉出了一张投影，展示给众人看，简要地说明了各条路线和注意事项。
只是在讲解时总有人在偷看认真听讲的u16，这让他气得捏紧了拳：虽然她那张假脸是很好看，但你们也别这么没出息吧！
与其他组的独来独往不同，z组因任务的特殊性，经常是团队作战，甚至师从同一个z组前辈。
z90成为这个团队的领头羊半年有余，成员大多数都是他的师弟师妹，故此时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但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让自家人丢脸，只能咬牙切齿地仔细讲解，一双狼一样的眼狠狠瞪着不专心听讲的成员。
袁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但她觉得以原女主的脸发生这种事的概率确实很大。
计算范围内的事件袁玲都不会太在意，她只是认真地记下了z90说的每句话。
不出所料的是，这艘飞船有已准备好的暗门通往洗手间、垃圾处理仓等生活设施，监控也早被动了手脚，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前往就基本没有危险。
吃饭用干粮解决，同时共用一种集吸附和杀菌为一体的仪器保持身上干燥无异味……
但最重要的生存问题其实是呼吸——运输仓没有足够的氧气。虽然经过长时间的进化，人类已经能够靠很稀薄的氧气生存了，但还是不足以支持一个月的生活。
所以除了要应对一个月内固定时间的三次开仓检查外，另一大挑战就是要去船头的氧气发生室偷氧气。
袁玲想了解更多信息，正要开口主动请缨，就听z90点名：“96、102、114，这次还是你们去，别捅娄子了。”
被点到名的三个人点了点头，无一不是身材瘦小、其貌不扬、老成持重的人。
布置好一切，z90对袁玲说：“u组的，想活下去就别乱跑，开仓检查的时候在箱子里待好就万事大吉了。现在还请你去上个厕所。”
袁玲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爽快地站了起来，却在一脚迈出去时打了个趔趄，左手撑了一下左边一个男孩子的肩。
那个男孩之前就屡屡偷瞟袁玲的侧脸，此时耳朵被袁玲垂下来的黑发轻轻撩过，一时间脸红得透过假皮都看得见。
他僵在原地不敢动，肩上的触感却很快离开，只见u16清丽的笑容中带着点讨饶的可爱：“抱歉抱歉，腿坐麻了。”
男孩带着些失落地摆摆手，看着u16窈窕的身影走入黑暗，暗门在远处一开一合，他才回过神来，却立马被z90揪住了发红的耳朵：“看够了？没出息的。”
他在男孩的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摸狗似的薅了一把埋着头的男生的头发，仍有些疑虑地看了一下暗门的位置，才开始重申他们此次行动的任务。
袁玲在暗门之后带上了耳机，边录音边记笔记。
虽然z组帮了她这么多，也摆明了不想让她听见他们的任务，但实际上已经脱离了组织的她必须握住他们的一些把柄来保命。
她以那个小男孩做掩护，把窃听器甩进了他身旁z96的衣服里。
那是个芝麻大小、和鬼针草种子一样能黏连转移的高科技产品，就算是z96脱了衣服，这个窃听器也可能转移到他们别的衣服、头发、或是其他人的身上，足够她掌握z组动向。
听着听着，袁玲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听了一半后她收起笔记本，真的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在暗门上敲了三长一短的暗号，以表询问。
对面很快回敲了两下，把暗门打开了。
z90垂眼看了看袁玲身上，瞟到她裤口处有一片半干的水渍，放下心来：“看不出来，你挺不讲究。”
袁玲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那块她故意做出来的痕迹笑了笑：“我们这种人，哪里配用毛巾擦手。”
z90突然伸手要去扯她的脸，袁玲略微站直了点就避开了。
她微微皱眉，第一次露出了略带杀意的表情：“搞什么，很贵的，想要自己买去。”
z90不快地哼了一声，给她一个纽扣状的发报器和一个别针状的收报器：“方便联系。”
袁玲低头摆弄了一下，发现和组织里发的那两个差不多，结构简单，好像也没动什么手脚，就收下了。
她面色缓和下来，迈步越过z90：“多谢。”
袁玲本以为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但运输仓内不分昼夜的日子却在她研究易容术和琢磨原女主留下的东西的过程中飞快流逝。
z组的人虽然不怎么信任她，在她把真容遮盖起来后对她的态度更是急转直下，但总体来说非常靠谱，帮她顺利渡过了开仓检查和补充氧气的难关。
而那个窃听器也在各个人身上流转了一遍，替她收集了非常多的情报。
到港这天袁玲补完了左手手背上的防水涂料，正在货架顶端整理着窃听而来的资料，就感觉别在胸口的收报器震了几下。
她一怔，按了两下发报器以示收到，便快速收起了所有东西，钻进了之前藏身的货箱。
这一个月来她都是在这个货箱里睡的觉，此时躺在里面甚至条件反射性地犯困。
她揉了揉眉心，带上耳机，就听见z90和z102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你等下……对，我在她的收报器里装了‘那个’，过半小时就会……”
“她……收垃圾？组织……没意见？”
“她根本就不是u16……和上头发了消息……是个想逃的垃圾……总之当替罪羊……”
“知道……那等下我……她会死……？”
“嗯，死相会很不错，一定能给我们……足够的时间。”
袁玲分析了缺失部分可能的内容后，第一时间把别收报器和发报器都取了下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想通过某种手段杀死自己，并在降落前提前打开她所在的货箱，引发混乱，而他们则趁乱逃跑。而手段的关键，就藏在z90第一天见面时给她的收报器里。
袁玲额头上渗出冷汗，但眼下也不是责怪自己的时候。她借着光脑投影屏微弱的光，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终于在收报器的别针处找到了一个机械装置。
她看了眼时间，戴上手套、目镜和口罩，艰难地将它拆开，用目镜的放大功能发现里面装着一管和她的窃听器差不多大小的粉色药剂，瓶盖连接着一个定时装置。
袁玲把收报器放在耳边听，果然听到了某种走表的机械声。
袁玲的记忆库里没有可参考的素材，但她记得遇到炸弹首先要让定时装置停下来。她折腾了好一会，小心地破坏了定时装置后，又拆开了发报器。
她仔细看了两圈，才发现发报器按钮下藏着一个薄得透明的圆片，上面残留着某种淡黄色的物质，而按钮的表面也有微不可见的小孔，微微带着淡黄。
袁玲屏住呼吸把它们都装了回去，分别放入了两个不同的密封袋里。
她仔仔细细地封好密封条后，把它们扔进了储物戒指的角落，才皱着眉地脱下了手套，就看见手上有着刚刚按发报器留下的淡黄色痕迹，没有仔细清理的指甲缝里也有些残留，仿佛她刚剥完一个橙子——
袁玲没吃过橙子，但见护士长吃过，当时她还以为护士长的手受了什么病毒的感染。
袁玲继续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但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用免洗凝胶搓着双手，但那种物质好像是脂溶性的，已经渗进了皮肤以下，怎么也洗不干净。
袁玲呼了口气，收起了耳机，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对着光脑的摄像头化死人妆。
能被z90那个狼崽子夸“很不错”的死相，应该是越恐怖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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