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作为帝国财富中心的冥王星拥有大大小小的船港数十个，而位于冥神殿所在地首都白杨城的船港更是宏伟得如同神殿。
不同于709星的渡船港和货船港共用入口和售票厅，白杨城的渡船港和货船港严格分开，建筑风格迥异却又彼此呼应。
今天一早，各路媒体就已经布设好了大大小小的拍照设备，直播球飞舞在渡船港的贵宾出口前，像一群蜜蜂绕着屋檐下雕着水仙花的石柱柱头飞舞。
上午十点左右时，苦等已久的媒体人终于听见了脚步声从门厅内响起，忙举起摄像头和话筒对着石柱掩映下的大门，严阵以待。
一只绣着金线的布靴从阴影处踏到了门口铺设的蓝色长地毯上，闪出零星眩光。
但冥神殿大祭司俊美如天神的脸在阳光下比他衣袍花纹的反光更为耀眼，引得现场响起一阵快门声。
记者们互相争抢着前排的位置，身体压着地毯旁的警戒线，狂热地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请问这次的祭神大典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今年的神使还是在边缘星选出的吗？
“您看好今年神使的发展吗？”
还有人将镜头对准了大祭司身后，想要第一时间拍到今年选出的神使。
但他身后空无一人。
人群一片哗然，还不待记者们问出更多问题，就听见大祭司“说”：“请你们安静。”
四周一静，只有一些初生牛犊仍在叫着：“请问大祭司，今年是没有选到神使吗？是否考虑在主星重新举办祭神大典？”
大祭司闻言抬眼，浅绿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金色光芒：“神命令你们安静。”
穿透灵魂的声音过后，广场上鸦雀无声，只剩下直播球悬停在空中时发出的嗡鸣声。
大祭司微微颔首，像是在赞许这些听话的信徒。他额心的宝石闪闪发光：“本次祭神大典并未选出神使。”
看到众人闭着嘴，露出了千奇百怪的表情，他似乎翘起了嘴角，略一停顿：“但神最喜爱的孩子已经被烙上神印，她将于今天来到冥王星。”
大祭司虔诚地低下头，双手交叉后搭上肩头：“相信她会早日回归神殿，代行地底之主的意志。”
而不见踪影的其他祭司，正在另一头的货船港卸货区的休息室喝茶。
白杨城船港集团货船分部总经理杜乐满头冷汗，小心地陪在一旁，心中满是疑惑：这三位爷从渡船上一下来就跑到了他这边，说是需要他配合祭司们排查每一位到港货船的工作人员。
至于排查什么，他们不说，只是要他控制住从709星发来的货船。
“滴滴——”
急促的铃声把祭司们的眼神吸引了过去，杜乐在这颇具威慑力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按住了耳麦：“b709-41到港了？立刻封锁每一个出口！让所有工作人员按编号列队待检！我和祭司大人们马上过去！”
遮天蔽日的货船在地面如同蚂蚁一般渺小的人类的指挥下飞到了泊位上方，底部喷出气体把船体全部包裹在内，像一朵硕大的乌云缓缓地降落在地面上。
待气体被地面设备尽数吸收后，早已收到通知的船长并未如往常一样立刻开始接洽搬卸货的事宜，而是把船员召集起来，在货船舱门前的空地上列队排开。
在对照了名单之后，总经理杜乐命令他们把手套脱掉，左手伸出来背面向上，而祭司们相视一眼，共同念诵祝词，以期让神印显形。
这可让在货箱里装死的袁玲感到了困扰。
在降落的震动前她就已经化好了妆，摆出了一个痛苦的姿势，甚至还给嘴边抹了一点假血。
可当货船停稳后，迟迟不见有人打开运输仓舱门，自己的左手的符号却在这时开始发烫，并逐渐发出金光来。
可恶的原男主……
又来坏她的事。
袁玲看着那三层涂料也掩盖不了的光芒，一咬牙又像刷墙一样给自己的双手涂满了紫黑色的涂料，终于让狭小的货箱内重归黑暗。
她犹不放心，还戴了双皮质手套。
唉……涂料很贵的。
好不容易停止了清算资产的计算，但袁玲又开始推演各种可能。
脑子里一会想着她和z组的偷渡行为是不是已经暴露了，一会想着神印发光会不会和大祭司来找她有关系。
越想冗余数据越多，袁玲一气之下把光脑内的资料上了锁，并服下了一种定时失效的假死药，陷入了昏厥中。
……
同一天上午，星际一等星星界文化有限公司的人工智能部的一个狭小工位上突然传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天！”
在他旁边工位的前辈皱起眉看了一眼这个天天一惊一乍的实习生：“怎么了？要帮忙吗？”
实习生慌乱地连连摆手，随口编了句谎话：“没，没事，我只是刚刚看到了热搜推送……”
前辈耸了耸肩：“关于《星界》新活动的吗？你应该早点习惯，咱们公司天天上热搜。”
实习生讪讪点头，眼睛回到屏幕上，才发现刚刚的警告弹窗都消失了。
他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又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
他这个岗位是负责监察《星界》内非玩家角色程序运转情况的，每天只用看看后台各个角色的程序运转情况，出了问题就叫对应部分的程序员去修复。
因为可操作的东西不多，活也清闲，以至于成为了人工智能部每个实习生的第一份活。
本来这是个闲到足够实习生在工作之余安心跟着带教前辈学习的岗位，但半年前在任的实习生让一切都改变了。
他没及时上报系统的警告，放任系统持续出错，导致一位非常关键的非玩家角色的程序被损毁，《星界》当月最重要的活动剧情直接崩盘。
星界文化有限公司不得不花上五个月重置服务器并修复各项数据，直到一个月前才重新开放游戏。
当时那个实习生不仅丢了工作，还因造成了星界文化有限公司的巨额损失而被告上了法庭。
可还没等庭审开庭，警方就出了通告，说是感谢实习生自首和提供的情报，让他们顺藤摸瓜地抓获了一批专以黑客行动和恶性竞争谋生的违法犯罪分子，而那位实习生也获得了减刑。
而公司想要的那笔赔偿，至今还在追讨之中。
自此之后，监察岗的工作要求就提高了，不光工位后有摄像头监控，还要每隔半小时就记录一次监察情况并上传。
实习生冷汗涔涔，他一方面担心报告问题后他被当替罪羊开除，一方面又怕出了什么篓子被告上法庭。
他快速回头看了眼背后的摄像头，还是在电子记录板上记下了刚刚出现的异常：“十点三十分，系统报告‘重要非玩家角色袁玲濒死’，‘重要非玩家角色袁玲死亡’，但很快消失。查阅‘袁玲’角色状况，显示仍然存活。”
而在此时，他身旁的前辈正好起身去开会，看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写“无”，好奇地看了一眼。
但就这一眼，前辈的面色便沉了下来。他拿过电子记录板，对实习生招了招手：“现在，你跟我一起去开会。”
实习生胆战心惊地跟在健步如飞的前辈身后一路小跑，听到他低低地骂了一句：“怎么又是‘袁玲’！”
……
祭司们失望地发现工作人员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为首的祭司科里蒂转头看向总经理杜乐：“全部的人都在这里了？”
总经理擦了擦满额头的汗：“在编的工作人员都在这了。”
看着三位爷明显不信的表情，杜乐暗暗叫苦，咬了咬牙说出了那个秘密：“不过，我也听说有人会钻进运输仓里偷渡过来，不过那要一个一个货箱开箱检查，而且我们运输过程中也都已经检查过……”
科里蒂打断了他：“运输仓在哪里，带我们去。”
杜乐浑身的肉一颤，堆着笑转身带路，藏在裤兜里的手按住了一个纽扣形状的发报器。
“啪、啪、啪、啪……”
在总经理和船组人员的协作下，停滞已久的卸货工作重新开始，一个个货箱被开箱检查，直到两个工人惊呼出声：“有死人！”
709星的工人们陆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地望向了那两个跌坐在地的人，而冥王星的工人们则垂下头双手交叉，开始祈祷。
祭司们一愣，和面色惨白的总经理杜乐一起上前查看。
只见一个身着运输工服装的棕发女人面色青紫、嘴唇发乌，唇边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死状凄惨地躺在乱七八糟的棉花堆中。
她脸颊和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旁散布着许多破碎的草药，似乎是死者生前想要用这些草药来缓解疼痛，但还没来及送入口中便一命呜呼了。
科里蒂帮棕发女人盖上了瞳孔散大的双眼，掏出两枚钱币放在了她的眼睛上，垂头为她祈祷：“愿您在冥河的渡船上快乐歌唱，愿您在水仙的国度永享和平。”
正当他联系执法队时，另一位祭司利达斯弯腰脱掉了女人的手套，看着那双紫黑色的手念诵祝词，却没有看到预期中的光芒。
科里蒂结束通话，摘下金边圆框眼镜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看向利达斯：“你应该能感受到，神印持有者还活着。”
利达斯不情愿地点点头，薄唇抿出一个刻薄的线条。
一直没说话的女祭司阎寻文沉吟片刻，对着杜乐微微一笑：“我看这么多货箱都装满了迷河草，就这个里面有棉絮，适宜躲藏。想来这么大一个运输仓，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个能藏人的箱子吧？”
杜乐抹了抹汗，满脸笑容地点头称是，转头对船组人员厉声骂道：“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迷河草比你们的命还贵！结果呢？货缺斤少两不说，还让人偷渡？你们快点清查一下！那边的，继续卸货！”
很快，工人们一共发现了四十九个迷河草下铺着棉絮的货箱，包括死去的女人所在的货箱的话，一共是五十个。
杜乐正要发作，被阎寻文的眼神制止了。她彬彬有礼地请求：“您能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叫过来列队吗？毕竟您看，现在可不只是我们想要找人了，您也很想找到这些偷渡的小老鼠吧？”
科里蒂对她的称呼有些不满，毕竟神印持有者也可能在“偷渡的小老鼠”之中，便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却被她用冰冷的眼神回击。
科里蒂一时不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跟着她一起查看货箱。
看完之后，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不算死者的话，实际上偷渡的人数只有十二个。”
正当此时，执法队也已赶到，看到此情此景，白杨城船港片区的执法队队长爽朗一笑：“哈哈，没想到两位祭司大人也有此等破案天赋，我们执法队的小院随时欢迎诸位莅临指导啊！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三位祭司重新站在一起，恢复了之前优雅持重的模样，与壮汉带领的六人小队形成分庭抗礼之势：“执法队的能力令人信任，还请维斯队长协助我们处理尸体，并找到可能隐藏在偷渡人员中的神使候选者。这位神使候选者是神唯一有可能认可的，所以非常重要。”
维斯的古铜色皮肤在阳光下随着他的笑容一起发亮，言语中却暗藏冷箭：“哈哈，这可真是令人惊讶呀！那就不好意思了，还请你们让神忍痛割爱！毕竟，她很可能就要在监狱里待上一辈子咯？”
科里蒂镜片后的眼神一肃：“你什么意思？”
维斯面色冷了下来，隐隐带着仇恨：“意思就是，这批偷渡人员很有可能和我们近期追查的一条特大致幻剂产业链有关。”
维斯没有说的是，他最好的兄弟折在了追查途中，而他的妹妹也永远等不来她的新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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