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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文科生


和王智泽分手后,我心情极度郁闷,伤心情绪无处排遣,非常想找个人倒倒苦水。我爸妈虽是过来人,但不是同龄人。一开始,他们就说我们没结果,劝我趁早分手了事。如今好不容易如了他们的愿了,估计定不会从我的痛苦出发替我排忧。再说宿舍那俩姐们,到了大四下学期,成天忙着实习,一睁眼出去,一回来倒头就睡,根本无心理我。

        无奈之下,我想起了之前半途辍学开了书店的那一位前舍友—赵初菱。

        赵初菱有些内敛,不甚健谈。在校期间,我们的交情不是很深。我只知道她是X市二中的文科生。由于生物底子薄,她为拉近和大家的差距,一入学便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而我整天吊儿郎当,跟她根本不是一个作息时间点儿上的人。后来,高中时落下的那点子东西终于补回来时,她却莫名其妙地辍学了。

        赵初菱辍学后,我们只见过一面,就是她书店开业的那天。当晚我们四人举杯换盏,谈天说地,推心置腹,一番过问,才知道赵初菱半途弃学是因为她实在过不了人体解剖课这个坎。

        赵初菱的书店刚起步,生意有些惨淡,空闲的时候还不少。那日正值当午,我没进午餐就情绪低落地拉开了“初临书舍”的门。一进门,我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分手了,难受!”

        赵初菱坐在收银台前,正在埋头看书,闻声抬头,定了定神,不动神色地说道:“回学校上上解剖课吧,大体老师,福尔马林,应该是疗伤良药!”

        我愣怔,苦着脸笑一下竟无言以对,随即拿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赵初菱侧过脸,微微一笑:“你和王帅哥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觉得你们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我咬唇思索,心想定是宿舍那俩匆忙的叛徒将我的情感生活外泄。不过这样也好,如此反倒省得我再重温一遍我的爱恨情愁了。

        “没有了!”我用了王智泽最痛恨的手段买下了他母亲生命的最后六个月,他怎么会愿意再跟我回旋?!

        “那就收起心干正事吧!失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经历怎么能长大!”赵初菱面带微笑,语气平平,像极了正在开导极端患者的心灵导师。

        “…….”我内心隐隐不屑。想着这家伙明摆着感情一片空白,说话的语气倒像个过来人一般。

        “你知道我一个文科生为什么非要学医?”赵初菱看出了我的不屑,索性合上了桌上的书,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我,语气略高地突然如此说了一句。

        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高中时的班长,也就是我进了分科班的同桌。我喜欢了他两年,他是知道的。高考填志愿时,我问他报哪儿,他说他一直梦想当一名外科医生,应该会报X市医学院!于是我想都没想就跟着来了。”赵初菱娓娓道着,表情平静如水,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

        “可是交了表格的第二天,我听说他和我们班的另一名女生一起报了省外的一所大学。他们都选了法律。我当时就像被五雷轰了顶,可是毫无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学了医。我痛下决心,决定走好自己“选”得这条路。可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几经努力就是上不了那解剖课。那段时间,我一想起冷藏室,实验室就十分恐惧,恶心。夜里睡不着,白天吃不下饭。体重从一开始的130斤直降至90。我知道我至死也吃不了医生这碗饭,所以顶着家人,众亲戚们的万重压力,放弃了。从学校出来,我都没吃过肉,本来想着还可以接受,但是一看到,总是会莫名奇妙地恶心……”

        我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家伙竟还有这么一段折在萌芽阶段的爱情!我本以为当初胖墩墩的赵初菱迅速瘦身是因为大一时那般勤苦地恶补生物课程使然,原来那时的她身心竟同时遭受着如此大的折磨。相比起赵初菱半路夭折,对她只有打击的爱情,王帅哥至少还激起了我对学习的热情,带给了我对未来人生从未有过的憧憬。

        从赵初菱处出来,我直奔医学院实验室,真的打算再上一次人体解剖课。彼时是我们在医学院的最后一年,其他同学早已经完成了实验室里一系列解剖课程,正满腔热情地投身于现实战场—医院,全科实习着。而我,至从和王智泽交往后,就再没踏入过这实验室一步。如今再次进来,只能是孤身一人。

        我爸一直不赞同我用功学医,他觉得做医生太累,而我体质太差,恐怕日后会吃不消。他只求我混个本科文凭,将来再谋其他职业时好有块儿敲门砖。当他得知各科知理论知识已经十分了得的我竟要独自一人踏入那充满刺鼻味道的阴冷储藏室时,不禁放下手中工作前来阻拦。

        我情伤未愈,本就烦躁,我爸一阻拦,我顿时怒气冲天,平生头一次冲他大声吼道:“我就是想学点儿东西,怎么了?!难道真要我靠你一辈子?!你想,我可不想!”

        我爸知道我心情不好,凝眉无语,略显沮丧地回了医院。他当时肯定以为我一个人进了一次,就不敢再进第二次,所以只好任我“折腾”。可是他想错了,我至那才明白了学医的真正意义是什么,于是我咬牙坚持下来了。

        说实话,我也不是对解剖课没有任何恐惧感的,不过虽有些畏惧,但还不至于不敢近前。解剖课一般分为系统解剖和局部解剖。系统解剖所用的标本都是经过塑化处理的真实人体。塑化就是把人体器官组织里的水分用液体硅树脂混合物替代,使人体标本脱水,脱脂。经过如此处理的标本看上去只是匀称且比较美观的肌肉组织而已,所以并不吓人。

        可是局部解剖则不然,它需要的是较新鲜的遗体—即捐赠者在辞世8小时内,必须将其遗体迅速冷冻到-30℃,以便保存。等到教学使用时,再将其提温至4℃,如此即可保证遗体的相对新鲜,学习者也能在最接近真实人体的基础上进行模拟手术训练。这些遗体是学习者的第一个手术“患者“,也是学习者的老师,所以被尊称为“无语良师“或“大体老师“。

        任课老师领我走进冷藏室,替我从耸立在满壁的抽屉中拉出其中一个,然后从里面提出一个黑色大袋子,再抬到手推车上,推进了实验室。他严肃认真地说了一句“剩下的,只能告你自己了!”,就出去了。

        我立在阴森森的,被分外刺眼的白炽光充斥着的实验室内,闻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听着冷藏室那边硕大风机所发出的隐隐轰隆声,不禁有些泄气。

        过了好大功夫,我终于一鼓作气,伸手扯开那黑色袋子的拉链,瞬间,一股水不水,油不油的液体顺势倾下,我的白大褂,鞋裤顿时被浇了个外焦里嫩。

        我木木地盯着实验台上那副白色肿胀的躯体,那双空洞洞的眼窝…..头皮不由阵阵发麻。我长吁一口气,闭眼几秒努力调整着自己。等我睁开眼,周遭一切如常。我再次盯着台上的遗体,咬牙给他进行洁身处理的同时,不禁猜想着这位老师生前所有可能的一切,一想到他也是人儿,人夫,人父时,我紧张害怕心绪竟瞬间转为了不忍。我如此对待他,若是他的亲人就在眼前,会是怎样的一种揪心!正内疚万分时,大一时第一节解剖课,任课老师的第一句话及时地回响在了我的耳边:我知道你们会恐惧,会反胃,会不忍,没关系,我都可以理解。你们有如此的反应,恰好证明了你们对生命的足够重视。那么恭喜,你们配得上成为一名医者!

        彼时已是下午三点钟,而我此次要掌握的臂丛神经,那般的复杂,所以我没有时间再乱想,于是赶忙收起各路杂念,开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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