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他们没找到周老头的尸骨, 只找到他的一只鞋子。
老虎估计把周老头给叼走了，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黄多多听到消息后又哭晕了过去，接着就病了，在床上连着躺了几天, 直到周老头下葬这天才勉强能下床。
送葬这天, 黄多多的父母、姐妹都来了。六个姐姐看她脸色惨白, 纷纷出言安抚她, 让她想开一些。
她的两个奇葩父母却把周老头的死怪在她的头上。
“我打死你个不懂事的！你怎么就这么馋，啊？你不吃肉是会死还是会烂肚肠, 啊？”黄母见了她就打，近八十岁的高龄把棍子舞的虎虎生威。
“姥姥, 我爹的死和小姨没关系。”周老大怕黄母伤着黄多多, 赶忙上前去拉她。
周老二挡在黄多多面前：“家里一直是我爹做主, 我爹从来不听小姨的，姥姥, 你冤枉小姨了。”
“你们别拦着我！”黄母不只是真生气，还是装生气, 推开周老大往前冲, “她就是个扫把星, 就算不是她使唤你们爹上山打猎，也是她克的你们爹！你们让开, 今天我必须打死她, 让她给你们爹陪葬！”
黄多多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其实心里直翻白眼：“娘, 你这话真是割我的心啊！”猛拍胸口，“当初是你让我嫁给姐夫的，如果姐夫真是我克死的, 他的死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黄母愣愣地看着黄多多，小女儿向来愚蠢，她怎么会说出如此诛心的话？
“放你娘的狗屁！”黄母很快回过神来，撸起衣袖要过来打黄多多，“我让你嫁给你姐夫，是想让你帮你姐照顾两个外甥，没让你天天使唤你男人上山给你打肉吃！”
“姐夫心里只有姐姐，我在他心里连个屁都不如，我怎么使唤得动他？”黄多多往后躲，一步三喘地躲到周老二身后，“你就算要给我扣屎盆子，也该找个好理由，用不着不能这样污蔑我。”
看热闹的村民们纷纷点头，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都知道周家的当家人虽然娶了前妻的妹妹当继妻，但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前妻。周老头十分看不上后娶的媳妇，平日里只拿前妻生的孩子当宝，一眼都不看后妻给他生的闺女。
大队长媳妇出来圆场：“黄嫂子，你女婿的死确实怪不到你女儿头上，我们生产大队的人都知道你女儿在家里说不上话。”拿走黄母手里的棍子，“今天是你女婿下葬的日子，别闹了，让他好好的入土吧。”
黄母恨恨地看着黄多多，明明是母女，关系却比仇人还不如。
黄多多任由她看，反正被她看又不会怎么样，她喜欢看，就让她看吧。
因为黄母闹了一场，黄多多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躲回屋里，直到黄父和黄母走了才出来。
傍晚时分，周老大和周老二送走前来帮忙的村里人。
老大媳妇端着一碗白粥敲响黄多多的房门，端着粥进屋：“小姨，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咳咳咳……”黄多多咳嗽起来，在老大媳妇的搀扶下坐起身，“好不了了，我怕是要随你们爹一起走了。”
“呸呸呸。”老大媳妇捂住黄多多的嘴巴，“小姨不要说丧气话。我熬了一锅粥，你吃点吧。”
“我不想吃。”黄多多摇了摇头。
“吃点吧。”老大媳妇用汤勺舀半勺米粥，吹凉后送到黄多多嘴边，“我在粥里放了糖，小姨你就吃吧。”
说着话，老大媳妇吧嗒掉眼泪：“爹走了，我知道您心里难受，但人是铁饭是钢，您要是不吃饭，身子可怎么受得了？”温声地劝她，“您就吃点吧，多少吃几口。”
黄多多红着眼眶吃下一口粥：“我自己来吧。”
被人喂饭挺不自在的。
老大媳妇趁她张开口说话又喂她一大勺米粥：“没几口了，还是我来喂您吧。”
怕她不吃，顺势又喂她一大口。
几勺子米粥下肚，黄多多感觉胃部舒服了不少，精神气也好了很多：“小石头和小牛吃了吗？”
“吃了。”提到两个儿子，老大媳妇的眉头微微松开，“那两个皮猴子精得很，早就跟着村里人一起吃饱了。”
“老大和老二呢？他们吃了吗？”黄多多转而问起两个继子。
“他们也吃了。”老大媳妇喂她吃最后一勺粥，“他们正和弟妹在外边吃饭。您放心吧，有我和当家的看着，家里不会出乱子的。”
吃过粥，黄多多困意上头，躺下又睡了。
原主的身子很弱，风吹了头疼，话说多了嗓子疼，连站的久了，双腿也会疼得厉害。
她的身子就像一个漏勺，四处漏风，如果不好好保养，恐怕活不长久。
黄多多愈发坚定要去城里当工人，听说城里人有各种各样的补贴，还能买到各种保养品，她现在正需要喝些保养品调养身子。
只是在离开前，她得把家分了。
周老大和周老二都是厚道人，对她这个继母很是尊重，分家时，多给他们一些钱吧。
想到钱，黄多多猛地坐起身。
家里向来是周老头管家，原主压根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更不知道周老头把钱藏在哪里。
不行，她得把钱找出来。
黄多多睡不着了，找出煤油灯点亮，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开始翻箱倒柜找钱。
柜子里没有。
柜子和床铺的夹层没有。
地砖和墙壁的夹缝里面也没有。
找了大半夜，黄多多一无所获，瘫坐在地上用力喘气。
周老头到底把钱藏到哪里去了？
休息一会，黄多多继续找，连窗户缝隙、衣服内兜、衣服夹层、鞋子夹层都翻了个遍。
柜子上面的墙壁上挂着原主姐姐的牌位，黄多多看向牌位，那些钱会不会藏在牌位后面？
越想越有可能，黄多多搬一张凳子过来，踩着凳子去摸牌位。
“还真是在这里。”她在牌位后面摸到一个布包。
布包小小一个，只有拳头大小，打开后，里八层外八层的包着一沓钱票。
钱有零有整，黄多多数了数，一共有六百多块钱。
这个年头攒钱不容易，存款有六百多块钱可以算是小富之家了。
只是既然家里有这么多存款，为何住的还是漏风漏雨的茅草屋？难道周老头想攒钱给两个儿子买城里的工作岗位？
黄多多实在是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接着数剩下的票据。
票据有很多，有全国通用的粮票、布票、肉票，还有仅限于当地使用的油票、糖票、布票。
“这是自行车票？”黄多多看到一张写着“自行车票”字样的票据。
周老头只是一个猎户，怎么会有自行车票？
难道周老头有隐藏的身份？
黄多多将自行车票放进裤兜，打算明天找周老大和周老二问一问。
女儿已经嫁出去了，这个年代的人分家是不给女儿分财产的，黄多多打算将钱分成三份，她拿一份，给两个继子一人分一份。
至于家里的锅碗瓢盆、屋子、菜地之类的东西，她不要了，全都分给两个继子。
“咕咕咕……”
公鸡打鸣了，黄多多看一眼窗外，天还没亮，还能再睡一会。
她把钱票重新放好，拿着装钱的布包爬上床睡觉。
次日早上，黄多多赶在家里人出去上工前醒了。
“小姨您醒了？”老大媳妇给她打来热水，让她用热水洗脸。
黄多多点了点头，拿过洗脸盆，简单洗漱后跟在老大媳妇后面去屋里吃早饭。
今天早上吃的是昨天剩下的肉菜，因为菜里有肉的关系，几盆菜看起来都是油汪汪的。
老大媳妇给她盛一碗米饭：“小姨您要汤吗？”
汤泡饭挺好吃的，黄多多点了点头：“要一点点。”
老大媳妇给她盛小半碗汤，让她泡着汤吃饭。
家里时不时地有肉吃，小石头和小牛两个小家伙不怎么馋肉，吵着要吃昨天剩下的糖块。
“不许吵！”老大媳妇怕他们吵着黄多多，一人给了一巴掌，“先吃饭，吃完饭再给你们糖。”
黄多多喝一口汤，暖呼呼的汤顺着喉咙流入胃部，胃部顿时变得暖暖的，很是舒服：“听你们娘的。”小口吃一口饭，“小孩子要多吃饭才能长身高，你们想不想长得跟你们爹一样高？”
“想！”小石头大声回答。
小牛嘴里含着肉块，说话含糊不清：“窝要涨得和跌一样高！”
“那就多吃饭。”见碗里还有鸡腿肉，黄多多把鸡腿肉夹给他们。
“小姨，他们昨天已经吃了不少肉了，这块鸡腿肉您吃吧。”老大媳妇排开小石头的筷子，把肉夹到黄多多的碗里，同时凶巴巴地怒视两个儿子。
“我没胃口，吃不下，还是给两个孩子吃吧。”黄多多示意小石头把肉夹回去。
但小石头怕妈妈，看着黄多多不敢伸筷子。
黄多多看向老大媳妇：“老大媳妇，你别吓唬孩子。”又说周老大，“你把肉夹给小石头。”
周老大欲言又止，看着黄多多迟迟不动筷子。
“怎么，嫌弃我碗里的肉啊？”黄多多瞪他一眼，直接把肉夹给小石头，“快吃吧，吃完了奶给你糖吃。”
听到奶奶说给糖，小石头高兴不已，嗷呜一口就把肉给吃了。
“小姨，您身子不好，以后家里的肉先紧着您吃。”过了很久，周老大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爹死了，他和老二又不会打猎，以后家里可能得等到年前杀猪才能吃得上肉。
小姨身体不好，需要吃肉补身子，以后家里的肉还是留给她吃吧。
“俩小子皮实，不吃肉也没事。”停顿两秒，周老大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黄多多本来想吃过饭再说分家的事，听到周老大的话心里很感动，想了想，还是把分家的事说了：“你们爹不在了，我又是个不能管事的，咱们还是把家分了吧。”
在周老大和周老二震惊的眼神下，黄多多继续说：“你爹给咱们留了很多钱，你们拿着钱去城里看看能不能买到工作。不拘是临时工还是正式工，只要能有个工作，家里也能宽裕些。”
她拿出钱：“我是这样想的，这些钱分成三份，我拿两百，你们兄弟两个一人拿两百二十块钱。”看向周老大，“你是老大，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小姨，我不同意分家！”周老大的语气很坚定，“你虽然是我们的小姨，可要是没有你，我们哥俩长不到这么大。”
他红了眼眶：“您虽然不是我们的亲娘，可在我们兄弟的心里，您就是我们的亲娘。”站起身，神色变得更加坚定，“父母在不分家，这个家不能分！”
黄多多看向周老二：“你也不想分家？”
“不分！”周老二和黄多多更亲，不喊小姨了，直接喊她娘，“娘，咱家不分家，以后我和大哥一起给您养老。”
黄多多感觉到很欣慰，但她还是决定要分家。
一来她不是原主，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两个继子的孝顺；二来就是女主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她得赶在女主出生前离开这里。
“我知道你们孝顺。”黄多多轻轻地拍了拍周老二的肩膀，“可老二啊，小姨老了，不中用了，留在家里只会拖累你们。”
“娘！”
“嘘，你先不要说话，听我把话说完。”黄多多捂住他的嘴巴，“再一个原因是你们爹给你们留了不少钱，听说城里一百五十块钱就能买到一个临时工的位置。你们哥俩能干又机灵，要是能在城里买到临时工的工作，以后的发展肯定不会差。”
看向周老大：“我提出要分家，不是因为你们不孝顺，正是因为你们都很孝顺，我才要分家，咱家只要分家了，你们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老大啊，老二啊，小姨没能耐，帮不了你们什么，你们就听我的，把家分了吧。”说到动情处，黄多多流下眼泪。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早就泪流满面了，看到黄多多哭了，更是泣不成声。
周老大和周老二都不说话，俩人低着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多多也不催促他们，任由他们沉默着。
过了有半个小时，周老大抬起头，泪水顺着眼睛滑到脸颊上：“我答应分家。”红着眼睛看着黄多多，“但您得跟我住。”
“不行！我是娘养大的，娘得跟我住。”周老二不同意，“大哥，你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还是让娘跟我住吧。”
黄多多不想跟周老大、周老二他们一起住。
“我谁都不跟。”
“娘！”周老二抬头看向黄多多，“你让我们孝顺你吧！”
“我想去湘儿那里住几天。”
周湘湘是赵老大和周老二的妹妹，嫁给了城里人，现在在制衣厂当临时工。
“你们兄妹三个，我最亏欠的就是她。趁着我现在还能动弹，我想去她那里住一段时间。”黄多多叹了口气，“我要是跟你们其中一个，就不好再去她那里住，否则别人会说她贴补娘家，把东西都给了娘家了。”
她看向周老大：“老大啊，小姨现在就这么一个心愿，你就答应分家吧，啊？”
她都这样说了，周老大还能说什么？
“我听您的。”最后周老大还是妥协了，“不过等您以后不能动了，您得回来让我们给您养老。”
黄多多看向周老二。周老二直抹眼泪，哭得停不下来：“娘，您以后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我的家就在这里，我不回来，去哪里？”黄多多拉出衣袖给他擦眼泪，“你啊你，已经是娶了媳妇的人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
听到她这样说，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都忍不住笑了。
周老二不好意思了：“我以后不哭了。”
“哭也没事，不过你得躲着哭，不然你媳妇和你以后的孩子都会笑话你的。”黄多多开玩笑缓解气氛。
见众人哈哈大笑，黄多多笑着拿出自行车票：“你爹给你们留了一张自行车票，你们看是把票拿去卖了，还是你们自己分了。”
她把票给了周老大：“你和老二商量着决定吧。”
黄多多只要钱，其他东西都不要，为此分家分得很快，把钱一分，再找大队长和村支书过来写几份分家文书，一家人就成了三家人。
黄多多虽然不跟他们住，但他们还是要给她养老的，养老钱按生产大队的给，一年一家给两百斤粮食和五块钱，衣服、鞋子之类的可给可不给。
黄多多拿着属于她的分家文书拿回屋里放好。
当天晚上，老大媳妇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分家饭。
第二天，黄多多早早的起床收拾行李，赶在天亮之前出发去县城。
周老大和周老二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县城，特意请假陪她一起去。
从生产大队去县城得走路去，走得快的，一个小时能走到县城，走得慢的，得走上两个小时或者两个多小时才能走到。
黄多多身子不好，走得很慢，母子三人走走停停，走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县城。
天已经亮了，太阳也已经出来很久了。
闻着空气中的饭香味，黄多多拉住周老大：“儿啊，我饿了，我们去国营饭店吃一碗面吧。”
“听您的。”周老大扶着黄多多往供应饭店里面走，周老二则去排队买面。
坐下后，黄多多听到坐在旁边的男人说：“我们屠宰场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是不要，多的是人要。”
语气中压抑着怒火，俩人显然是没谈拢。
黄多多若有所思起来，看着男人的眼神无比热切。
屠宰场好啊！如果能买到屠宰场的工作，以后不仅能吃上肉，还能领导工资和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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