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叹痴怨
玄奕昨夜回房后就一直反復思索，却依旧满腹疑问，但直觉两人一定还藏了不少秘密，就像面前隔了厚厚的迷雾，怎麽都看不清两人的面貌。
看见两人步出，玄奕赶紧上前，他脑子一堆问号正等着两人给个答案。
蓝素瑾不慌不忙说：“道长有什麽想问的问吧。”
玄奕不客气地直接问：“你们是怎麽知道温柔乡这种东西的？”
一般人鲜少会接触到这种带毒的东西，加上不常被用以入药，就更少人会知道得那麽详细，连温柔乡如何有毒都知道得这麽清楚，实在不免令人怀疑。
蓝素瑾淡淡地说：“幼时喜欢到山上玩，见多了就认识了。”
事实自然不如蓝素瑾说得那麽简单，之所以对药材植物懂得这麽多，全赖木芙蓉这十多年的指导，在外人眼裡蓝素瑾和慕晓凰学的都是刺绣织染，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木芙蓉前前后后教了她们无数手艺，其中就有调香一技。
为了学好调香，蓝素瑾和慕晓凰当初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不仅要背下药经，学会过百种调配方法，还要学会分辨香料成分，免得被人在香裡下毒而不自知，有好一段时间两人日夜对着香料，差点以为自己的鼻子已经闻废了，好不容易才被训练出如今这一手调香本事，自然而然就轻易能闻出昨夜香炉裡被添了温柔乡。
玄奕显然还不满意，继续问：“那为何能知道香炉裡加了温柔乡？”
昨夜他也细细端详过那个香炉，当时并没有发现端倪，也闻不出香炉裡被添了东西，为什麽这两位少年那时候只是随便看看就发现了？
慕晓凰语气不善地答：“不都说了吗？见多了接触多了自然就认得了。”
当初她被娘抓住练习闻香的记忆还深刻着呢，天天督促着分辨，一开始娘亲就要求她们要分辨出温柔乡的味道，练了好几天才过关，怎麽能不知道这东西的味道？刚开始练习的时候，她们二人都闻不出香裡有什麽区别，都快把自己折腾到中毒了，最后还是她娘亲一番指点才开窍的。
温柔乡除了药性如其名，味道也如名，温柔如水淡如水，除非药量极大，否则香味淡到几乎没有，但它就像女子一样，能柔如水，也能烈如火，如果直接把它放进火裡焚烧，就会有一股淡淡的辣味，只有把它泡在水裡才能去除辣味和麻痺的毒性，所以凶手阿年的手才会因为触碰了新鲜的温柔乡而麻掉。
蓝素瑾当时一打开香炉就闻到这股很淡的辣味，也就对于为何姐妹俩没有挣扎反抗有所怀疑，所以马上到了仓库确认，果不其然地找到了放着温柔乡的箱子，这才推敲出了凶手的手法。
玄奕还是满腹疑问：“那你们又为什麽确定这艘船上有温柔乡。”
蓝素瑾敷衍道：“猜的。”
玄奕继续追问：“既然凶手知晓下药迷晕两位姑娘，为什麽不直接下毒，而选择这麽大费周章下手？”
蓝素瑾：“因为不确定。昨天说了，朱老闆只交代什麽不能碰，没有说什麽能杀人，凶手之所以知道温柔乡，自然是因为工作久了，碰巧晓得这药性，其他的他不清楚，就不好随便下药。”
玄奕似是不甘心想要再说些什麽，但慕晓凰率先打断了，不让他再有机会发问。
“玄奕道长，我觉得我们已经交代得够清楚了，没有什麽需要再说了。”
慕晓凰着急着结束这场询问，一是不喜欢玄奕这个人，二是知道如果再问下去，迟早会问到她们的身份来历，说多了容易露馅，还是早早结束为好。
蓝素瑾一直垂下的右手轻轻地碰了一下慕晓凰的左手，示意对方保持冷静，免得玄奕又要起什麽别的疑心。
慕晓凰接收到蓝素瑾的讯息，轻轻歎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蓝素瑾接着说：“既然如今已经找到凶手，也算是给阿清姑娘和阿铃姑娘一个公道，我想其馀的就不是那麽重要了，能解答的我们都一一回答了，接下来的日子还是相安无事地相处吧。”
蓝素瑾一番言语，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场对话。
玄奕见两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终是放弃了追问，既然别人不愿回答，自己再追问也是徒然。
慕晓凰见话已经说完，就回房去了，蓝素瑾紧随其后，进去前回头看了眼还在原地的玄奕。
进房后，慕晓凰继续瘫倒在床上，蓝素瑾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调皮任性的女孩。
蓝素瑾问：“为什麽你看起来那麽讨厌他？”
慕晓凰不假思索地反驳：“我不是看起来讨厌，我就是实际地讨厌他。”
蓝素瑾无奈地问：“那你能告诉我为什麽呢？”
慕晓凰撇撇嘴道：“不喜欢他这般装模作样，看着就不舒服。”说着突然顿一顿，又续道：“而且啊，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吗？”
蓝素瑾失笑道：“什麽啊？哪裡奇怪了？”
慕晓凰努力地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就不怀好意？总感觉他在打什麽坏主意一样，不喜欢。”
就像昨晚玄亭说什麽他俩默契的时候，玄奕看向蓝素瑾那一下就让她很不舒服，她就越发的不喜欢玄奕了。
蓝素瑾想了一下，还是有点搞不懂慕晓凰的意思。
慕晓凰见蓝素瑾疑惑，又再想了一下措辞，犹豫地说：“哎，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就觉得他是带着目的一样，那种直直的审视让我很不舒服。”
蓝素瑾又顺着慕晓凰的话去想了一下，却不觉得玄奕有过这样的眼神。
看着蓝素瑾想得这麽认真，半嚮都没说话，慕晓凰略带着急说：“不许想了！不准提那傢伙了！”
被慕晓凰拉回了思绪，又看见眼前人似乎有些不悦，蓝素瑾目光流转，盯着慕晓凰看了一下，最终忍不住地轻笑一声，嘴角扬起极为好看的弧度。
蓝素瑾带笑歎道：“哎，真是隻傻凤凰。”
慕晓凰反驳道：“你才傻！还对那傢伙好言相向，你最傻了。”
蓝素瑾无所谓地耸耸肩应道：“是啊，我最傻了。”
慕晓凰对于蓝素瑾难得的不反驳有点惊讶，马上怀疑地看着蓝素瑾，然后眼珠转了转，直接转过身去不看蓝素瑾了。
这气氛真是的，怎麽莫名其妙就尴尬起来呢？
慕晓凰这样突然转身，蓝素瑾也想不通是怎麽了，摇摇头起身去看经书了。
活在这世上，谁还不是个痴人怨者呢？自己当然也不例外了，可惜不是人人像她那麽通透。
也好，就保持这样，只要好好在身边，于愿足矣。
船驶了五日后，终于靠岸了。一靠岸，朱老闆就让人去叫官府，直接把阿年送走了。至于阿清和阿铃姐妹的遗体直接由玄奕玄亭保管着，不知是用什麽法子减缓了腐化，到岸的时候送去安葬，可怜二人就此客死异乡了。
这五日来，玄奕虽然不再追问，但总是各种旁敲侧击地打探着，却除了知道两人同住一房外，一无所知。
也并非玄奕无能，主要是二人时刻都在警惕着，也不多和别人说话，就是偶尔遇上刘弭在甲板吹风才会说上几句，想要打探实在困难。
倒是他的师弟玄亭，经常在甲板上待着，而且说话也比较逗，和各人的关係也就比玄奕还好一些，但纵使这样，他也没能知道什麽。
船靠岸以后，原先一同乘船的书生母子就以船上出了人命不好再住为由，收拾行装下了船，船上就剩下蓝素瑾二人、玄奕玄亭和刘弭了。
慕晓凰这些天以来偶尔水流急一些就晕船，大多数时候都在房间裡待着，蓝素瑾自然就不好抛下她，一直陪在身边照看着，偶尔还得充当枕头让慕晓凰在大腿上躺得舒舒服服的。
晕船以外的时候慕晓凰心情好就会到甲板上舒展一下，顺便和刘弭说上两句。她很喜欢和刘弭说话，一来性情相近，二来刘弭行走江湖十多年，见多识广，给初涉江湖的慕晓凰普及了很多江湖知识。
从她们上船后的第八天，慕晓凰终于从刘弭口中得知了关于羽华山的事情了。
这一天刘弭说起了自己当年初涉江湖的情形，提到了不少据说挺有名的门派，慕晓凰仔细地听着，玄亭也来凑了一把热闹，搬来小板凳在听。
刘弭滔滔不绝的道：“你们不知道，老子当年找地方拜师找了多久，当时人人都在说什麽修仙修佛的，老子统统都不喜欢，咱就是个俗人，要我戒色戒酒，那可不行。”
慕晓凰捧场地问：“那刘大哥最后选了哪门哪派，应该很有名吧？”
刘弭摆摆手道：“不不不，有名不有名的不重要。我当时看那重玄派的功夫就很气派，而且看着也横，就拜在他们派下，但后来老子不喜欢练拳脚，就离开到处闯荡，顺便自己练出一套刀法来，你说厉害不厉害？哈哈哈哈。”
慕晓凰眨眨眼，心生一计道：“他的门派在当时厉害吗？”说着，手指指向了一旁的玄亭。
玄亭骄傲地说：“那必须的啊！我们剑清门可是有名的修仙第一大派！”
刘弭不屑笑道：“你那就是仗着人多才叫自己大派！有本事你去和羽华比比？”
慕晓凰没想到这麽容易就引出羽华山的事情，马上接话说：“这羽华又是什麽地方啊？比他门派还厉害？”
刘弭：“羽华那地方就是一尼姑庵，女人比男人多多了！不过早些年前就不怎麽出世了，但光论实力，绝对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地方了。”
玄亭又不甘地驳：“切，他们久久不出山，谁知道如今怎麽样了？我们剑清门才不可能输呢！”
慕晓凰没打算听他们争论，赶紧问出自己最在乎的问题：“那这羽华山是在哪裡啊？我之前还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呢。”
玄亭模模煳煳地说：“好像在杭州一带吧？”
刘弭嘲笑道：“你看，你这些小辈就不知道了吧？在馀杭水樑镇那头呢！”
慕晓凰得到答案，看向一直在旁聆听的蓝素瑾，彼此交换一下眼神确认。
这下真的是上天见怜，终于打听到羽华山在哪裡了，这下不用再到处乱找了，也多亏了慕晓凰的乘船建议，不然就没法遇到知晓羽华山位置的刘弭了。
就连这剑清门弟子都不知道的地方，也就只有在羽华山隐世前就涉足江湖的前辈知晓了。
在上船后的第十五天，她们一行人就到了杭州了。
既然刘弭说是在水樑镇这边，只要先找到镇子所在，羽华山总不会远了。
只是不想，某些人还是没有放下心来，还想要跟着，希望找出什麽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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