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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芝麻开门


蒋猴等杨灵走过来,向他透露了一个秘密,或叫一个计划,说需要朋友帮助才能完成,一直在等待,如何如何。这时小伍也跑出来了,蒋猴子有些做脸做色。杨灵低声对蒋猴子道:“可靠。”蒋猴子点头表示听懂了。

        次晨,老蔡一早起身,就在外面支起画板,画一幅白庄的水彩写生。其他三人起来洗漱毕,韩敏力已煮好了饭,叫他们先吃,自己进屋去梳头。不多会她走出来,已换了一身新衣,长长的辫子盘在头上,越显得容貌丰腴俊秀,挺精神的,几个知哥望着她发呆。她遂嫣然一笑,看着杨灵问今天打算怎么玩呀?

        小伍道:“老蔡是知哥中的画家,县革委会那幅巨型油画就是他画的!他是专门来泉水写生的,他想给你画张写生,送往省里参加工农兵绘画展,他怕你不愿意。”老蔡道:“咦,韩姐今天的打扮,绝了,本身就是画中人嘛!”蒋猴子道:“的确,我反正是第一次见到,组长这样梳妆打扮!”老蔡道:“不过照这样画下来,看不出身分,像城市姑娘,演员,大学生。省头展览会,要求工农兵画工农兵,所以要重新化装,一眼看得出是知妹。”

        韩敏力脸红红的,也不说话,就把杨灵看着。杨灵见蒋猴子在一边挤眉弄眼,立刻想起了昨晚的计划,真是,一见她就把什么都忘了。便说你今天可不可以请天假?韩敏力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说请两天假都行!杨灵周身软了恨不得就去拉着手儿,就说那我们去逛街子吧,听他说进去的景色更好。指了指蒋猴子。蒋猴子打算去探的秘就在街子方向。韩敏力点头说嗯!蒋猴子就说泉水街上的包子难吃,是包的瘟猪肉,要韩敏力烙饼做干粮。

        等饼烙好,老蔡门口这幅画也完成了。那画上的院落,墙更白,瓦更青,近处有石桥流水,背景有青山红叶,十分优雅娴静。大家再细看,才见他把该显的显了,该藏的藏了,从那角度看不见的溪水,给画得蜿蜒活泼,又把远处的几丛野梅移到了墙边。而墙角坍塌了一半的草垛就没有画上去,连跑来跑去的黑鼻儿也忽略了。虽然画面洁净,生韵却略差一些。

        大家出发。老蔡背一囊画具,蒋猴子带着吃的,和小伍三个走在前面,杨灵和韩敏力拖在后面走,不过一路谈的都是关于媛媛的事情,韩敏力关心。黑鼻儿前前后后地跑。

        由白庄去泉水,出门之后,可左可右。出门左拐,转过一道山梁便是个几户人家的小村落,曾忠臣家就在这里。再走不远就是通向泉水的大路,此路较绕。出门右行,经石桥,穿越一条长长的黑峡谷,乃是通泉水的捷径,但沿途沟壑幽深,时有野物,春夏多蛇。这几十年由于村落变迁,这条路人迹稀少,所铺石板变得黢黑,有些路段更回归了山野,辨不出路的面目了。白庄建成后,一些知青和社员常来串门,走这条路的人才多一点。

        他们自然择近路走,便进入了黑峡谷。石径左侧是壁立的山崖,上面挂着紫色、墨绿色的藤萝,还点缀着黄色小野花,像成把抛撤的铜钱。右边溪水潺潺,溪对面的山坡坡度稍缓,但怪石嶙峋,石缝挺出一根根古松。溪水时而悠走,时而跌落,形成些小瀑布群;时而钻入成堆的乱石中,闻声而不见形,或只见些闪光的线条,像捉迷藏的野女子,偏要发出窃窃笑语,露出鲜亮的裙角。

        走了一会,见路旁坐一株怪树,树的下身臃肿如肥胖的手掌,上面恰恰分出五根枝杈。树干呈灰白色,根部发红,细看却是些菌类和苔藓。树叶快要落尽了,只有几张枯黄叶片在风中不住抖索。几人站下用惊讶好奇的目光观看一会,才再往前走。于是峡谷更加幽深,由于日光难窥涧底,谷中冷气袭人,见或有风从溪面卷起,扑向足腕、脸面。几人中蒋猴子在前开道,杨灵和小伍殿后。路稍宽时,韩敏力有时就和杨灵并肩走着,说着话儿。此时小伍就拖在后面很远,与黑鼻儿相嬉戏。

        路拐个弯,一只鸟儿在半崖的一棵树上宛转地施展歌喉。蒋猴子扔一颗石子,飞出只漂亮的云雀,箭一般射向高空,且飞且鸣,抛下一串清亮高亢的音符;又敛翅儿落下来,投进对面的密林。韩敏力不由惊叹道:“哎,好乖的鸟儿!”蒋猴子笑道:“可惜是只单的。杨哥,听说鸟儿中雄的才鸣,就跟鸡一样,是不是?”杨灵点头。画家未及看清,很有些遗憾,对杨灵道:“听说你鸟语打得好,你把它重新唤出来,如何?”

        杨灵行走在这幽谷之中,听空山鸟语,觉得心旷神怡,他若是只身独行,早与鸟儿们自在唱和了。听画家如此说,笑道:“这需要碰运气,我试试看。”蒋猴子忙道:“让我先来。”摘片树叶含在口里吹,但那鸟儿并不受骗。老蔡笑道:“杨灵,你再试。”杨灵将嘴唇撮起,吹出轻快的鸟叫。少顷,只见那云雀展翅飞出,在谷中盘绕数圈,又从他们头上掠过,落在原先那株小树上,欢悦地叫着,和杨灵的哨声相应答。韩敏力笑着说:“好呀!”情不自禁地带头拍起手来。

        峡谷出现了大转弯,石板路不再沿溪曲折,却变成一座云梯竖在面前。费力登上去,路折向西,便插上了去泉水的大路。泉水街遥遥可见,它看去像条青蛇爬在山壁上,让人疑心那条小街是在岩石上凿出来的。这县不通公路的公社不多,此乃其中之一。

        蒋猴子见大家远观街景,都已经很惊叹,就高兴地指着山腰的建筑,向客人介绍泉水街的“三绝”:一是树绝,街头巷尾清一色的大黄桷树,或抠着屋后的山壁,或抱着巷口的巨石,撑起一把把巨大的绿伞,浓荫封闭街道,雀鸟就在街道上空筑巢。这些老树也真脱俗,不在秋冬换叶,隆冬还是墨绿的,要到初夏才脱去旧衫,着嫩绿的新装。

        二是水绝,泉水这几匹山岭到处都在突突冒水,泉水街道是北朝南倾斜的,路面上淌着一层水。这水量按时变化,街上人就不用抬头观日,而是低头看水来算时间,甚至断晴雨旱涝。上午,水均匀地铺在街道上,哗哗地流,春夏赶街的人都穿草鞋,走在有一寸厚的水上,凉悠悠的非常舒服。冬天按理就得穿水靴,但山民们仍是草鞋和赤脚,脸上表情也不见冷,原来冬季水是温的。中午过后,水就让出了被洗得白生生的街心石板,退进两旁的浅沟里,要等午夜过后,才又上升。

        三是街绝,建筑颇有古风,蒋猴子说具体的讲不出来,走拢看就知道了。老蔡在黑峡谷爬坡时腿就软了,画囊由小伍背着,听了这三绝后精神倍增,恨不得两步跨拢。

        因是闲天,街口清静无人,只有黄桷树上喧啾的鸟声在迎接来客。走进街子,果见斜斜的青石板上波光粼粼,有一层又薄又匀的水在流淌。

        再看房屋,果然别具一格:一道道青灰色的高大山墙,挑檐上抹着白灰,画着彩色的蜥蜴、蟾蜍和舞态翩翩的“火鸟”。

        这火鸟古书上叫朱雀,最早见于汉代画像石刻。沈括《梦溪笔谈》谓此鸟乃“火之象也”。忌火的房屋偏要画它,也许是以毒攻毒吧?这些彩绘总有几十年了,近些年的风风雨雨,谅不会再去涂色,却保持着它的鲜艳,还真费解。

        临街都是雕花木窗,铺面的柜台有大半人高,都旧得开裂,已经辨不出油漆的颜色。屋顶也是古色古香的,瓦上铺着斑驳的苍苔,瓦莲花亭亭玉立。瓦莲花的瓣儿肉楞楞的,青灰显红,煞是好看。

        大家边走边看。老蔡和杨灵都被房上画的火鸟呀、蟾蜍呀,以及鳞次栉比的兽脊斗拱和房顶上的瓦莲花吸引住了,在几处制作精美的屋檐下站了许久,竟舍不得离开。

        韩敏力因肩上挑着一个生产队的担子,每次上街都来去匆匆,从未消消亭亭在街上逛过,所以她这回也尽情地流连、欣赏,不光看墙上的彩绘和雕花窗格,甚至在杂货店旧柜台前也站了一阵,看那些针呀线的。蒋猴子虽然来过无数回,而且回回清闲,但从未动过观赏的雅兴,所以这回也不停地东张西望。小伍主要对街面上冒热气的水感兴趣,脱了鞋在上面慢悠悠地走。

        一个知妹用背夹子背一大捆柴,迎面而来。她红朴朴的圆脸,盘着辫子,垂下几绺散发粘在脸上,满头冒着热气。她将棉袄抱在怀里,单穿件红毛线背心,里面汗衫都湿透了。她头发上还粘着片树叶呢,可见这柴是她自己上山砍的。蒋猴子和她招呼,她便走到街边,背靠着墙,把支杵撑在后面歇气,和蒋猴子说几句话儿。蒋猴子说我陪着客呢,不然就帮你背一截了。把水壶递给她,她摇摇头说刚喝过泉水了,就又蹒跚地走了。

        却见画家手执着画板画笔,一脸惆怅的表情,道:“可惜可惜!不好意思叫她停着,让我画个速写!”蒋猴子笑道:“哈,这知妹姓颜,有特色呀?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咔嚓’照下来!”

        洗热水脚的小伍也蹬上鞋子跑了过来,久久地看着背影。蒋猴子问:“你原来班上的同学,是哪个队?”小伍道:“甘棠五队、九队都有。”蒋猴子道:“她就是甘棠五队的。”小伍马上追了上去。

        几个来逛供销社的知妹亲热地同韩敏力打招呼,因见她手里什么都没拿,只有黑鼻儿围着脚边转,笑道:“你今天专门来逛街呀?难得哟!”又见杨灵在附近背转身去站着,便笑道:“难怪,来了稀客呀?”“哦,他是……”韩敏力有些不好意思,怕她们继续高声打趣,忙走拢去说话。

        蒋猴子便对老蔡说你不如就在这里给韩姐画像,你说要有生活气息,这里就有呀,农具,布,还有彝族背的背篓儿。等会看见有彝妹子过,叫她坐下跟韩姐一起画。进去拿张条凳让韩敏力坐着。老蔡支起画板来作画。说道:“你本来适宜于端坐着,露出文静的笑容,若有所思,就像蒙娜丽莎那样。但是现在提倡工农兵,所以画中人都要有飒爽英姿才行。”

        就规定了她坐的姿势、目光、笑容等。蒋猴子问这幅画要画多久,老蔡说恐怕要两个小时。蒋猴子道:“韩姐,我把杨哥带走一会,去看那边还有处风景,一个小时回来,可不可以?”韩敏力不回答他,只笑着对杨灵点了点头。

        蒋猴子带杨灵走出那边街口,指着指着远处,杨灵陡见一道白练挂在山前。看那白练是静态的,却又是飘逸的;划破了一山青绿,雄奇之中带几分娟秀,令人神远。

        蒋猴子带杨灵走向街背然后东绕西绕,沿小径上了又下、下了又上,来到与那道白练并列的一座绝壁附近。所站位置右方的峭壁上垂着百年古藤,石壁上有明显的槽沟,下面谷底遍布榛莽,露出一块块馒头状的巨石,可见这座峭壁和下面深谷被流水长期冲刷过。

        蒋猴子的干亲家曾告诉他一个秘密:峭壁中央那块状如鸟喙的巨石之上有一洞府。过去此处飞悬一道瀑布,那洞府是名符其实的水帘洞。后来瀑布因地震改道,水帘洞裸露,成了强人出没的所在,据说曾在此洞藏宝。而强人几生几灭,藏宝之事,乃至此洞的有无,都湮没无闻,成了一个谜。蒋猴子曾独自来踏看过几次,亲眼看见藤蔓之内有大群蝙蝠飞出,始信那里的确有一洞府。

        蒋猴子说现在要到达鹰嘴岩那里去。

        杨灵问:“怎么去?你猴子行,我不行。况且,你莫财迷心窍!彝家的宝贝顶多是些皮子、麝香,可能还有阿片。搁了一百年,有都成了灰!”蒋猴子道:“也不见得,他们打家劫舍,可能有银元呢!”杨灵道:“还有金元宝呢!”

        蒋猴子道:“这里要到达鹰嘴岩猴子也不行,连老鹰也不行,有许多藤藤蔓蔓,只有蝙蝠可以。妙就妙在有芝麻开门。”“嘻,真的?”“有三棵枯树,或者叫枯树桩,我们一个抱住一棵,用脚蹬住第三棵,我喊一二三,同时向右使力,奇迹出现。”

        杨灵半信半疑,心想他哄我有何意思,信的成分居多,心头激情荡漾。说:“不要引爆地雷?”“哈哈,那更说明是真的了,听引信燃烧马上趴下!来试一试吧?”杨灵也不说话,与他各自走向一棵站定了。蒋猴子抱着,中间这棵离蒋猴子近,也由他蹬着,嘶声哑声叫:“一二三!”话音落下多时,慢慢地,两个继续都在使劲。

        “呯”地一声,地动山摇——心灵感觉而已,实际没那么严重,前面绝壁的一个折皱分开,露出足有两人宽的洞口。

        蒋猴子难掩激动,闭上眼睛,祈祷,然后掏出了刚上新电池的电筒,一股白光射进去,不远即石壁,向左似有拐弯。蒋猴子说:只能进去一个,一个在外面以防万一,你进还是我进?杨灵心里实在发怵担心进去洞子莫名关闭了咋办,对此不说话。蒋猴子似乎揣度到了他的心理说,那就我进去把,你守在外面。杨灵点头。

        进去很狭,里面渐宽。走一会出现岔道,蒋猴子畏葸不敢再走,怕返回时迷路。正在这时杨灵进来,蒋猴子吃一惊:你有夜眼?杨灵说:我有夜眼,但是没有夜鼻,你觉得没有怪味道吧?蒋猴子说:你觉得?你一说,我反而还觉得空气还特别清新!

        杨灵也有同感,不说话,推他一下让他打电筒带头仍沿主洞前进。

        他俩来到一处极宽畅的大厅,大厅空间高耸如天穹,电筒光到达穹顶已很微弱了,似见那里有日月悬垂,星河奔泻。又见地形高低错落,粘附、竖立着各色的石笋、石钟乳,姹紫嫣红,宝光闪烁。形状如象鼻,如驼峰,如蹲狼,如玉女,如女人乳,如驼背老人,如裸体者身缠巨蟒,面孔狰狞可怖。

        只见一尊石桌边整齐堆着几个袋子,脚尖一触就破了,“扑”一声泻出无臭的灰粉。又陆续发现一些兽皮、药材之类,伸手去摸,也都成了粉末。想象中成堆的银元却没有踪影。后来电筒又照见几张悬挂的虎皮,色泽光艳,他俩就懒得去碰了。

        唯觉此洞颇为神秘,上百年的东西,表面看去竟完好如初。而且呼吸洞内空气,不仅没有潮湿发霉气味,反觉清新宜人,神智清爽。迎面又见一道石梯,高一、二十米,杨灵攀上去,见又有一厅,隐隐有天光照入,细看又无罅隙。厅内石花、石幔,布置绝妙。

        后面蒋猴子攀至中途,电筒光变昏,灯丝红红的几要熄灭。蒋猴子大恐,只得战战兢兢倒退而下。杨灵也下来了,两人赶快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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