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可说心事（一）
他一直没睡等自己回来？
这时的国内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天哪。她一边不知所措着一边快速打字：“我刚到，没事了，睡一觉就调整过来了。你快休息吧。”
再一次说“真的谢谢了，晚安啦。”配上黑夜星星月亮的表情。
他也回的很快。“别客气。你收拾好也快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行。晚安。”
荷幼住的地方提前让阿姨来打扫过，这时候没有什么需要忙的。屋子里逐渐暖和起来，泡泡也安静得很，仔细点还可以听见对门同学开门关门的声音。
外面灯火流丽，雨势渐小。她关了客厅的灯，手里拿着盛了水的玻璃杯走进卧室，狗紧随其后。
卧室不算小，兼当半个书房，靠窗的书架上堆满了专业书和文学名著，还有四处散落的作废的彩笔，墙上贴有她满意的作品，赤橙蓝绿的，倒是有几分设计师的样子。她把之前未完的图稿重新拿出来，桌子上渐渐堆满。
电影节的反馈不错，她设计的裙子穿在女明星身上更生动鲜亮，比它躺在纸上被上色的样子活泼千倍万倍。
看来听老师的话去现场考察是对的，去看看那些曼妙的肢体，在镁光灯的照耀下你的作品究竟是为她人锦上添花还是让明珠蒙尘，躲在象牙塔里拒绝踏上尘世的桥永远创作不出真正美的作品。
她确实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清醒。
服装设计于她的意义不是手稿被裱起来任人瞻仰，也不是力求昙花一现地惊艳众人，而是和有限的生命和无限的影像结合起来，她要明艳的美，不要辗转孤傲的；她要饱满的赞赏，不要缄默空白的；她要燃烧燎原的才华，不要揉皱求全的。
荷幼一咬牙又坐在书桌前开始埋头进行任务攻坚，狗左窜窜右探探，玩累了就卧在她脚边酣睡，似乎对主人的这项活动习以为常。
她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代，遇到天大的事哭一场后就立刻投入现实，把烦恼忧愁都抛之脑后，久而久之这也成了她纾解坏情绪复的不二选择。
什么都困不住她，她也不会被困住。
再次抬头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数字十一了，起身洗漱。厨房里还空空如也，定好闹钟明日起早去购置食物。
重重躺在床上，被子里有熟悉的馨香，泡泡不知不觉溜上床，一人一狗相伴一觉睡到天亮。
…
这里距离学校并不远，当初也是看中这个优势，舍弃时越为她挑选的其他几套，单单选了这个略微普通老旧的小区。
她虽请假回国，但这里的学生还在继续上课。她按照同学给的课表走向教学楼，理论课程还有几门，并不简单，相反还是枯燥的，不过理论知识课大多如此，她看小鱼的中文理论课程，成天也是叫苦不迭的。
还有十几分钟才上课。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察觉有人朝她走来，“荷幼，你前几天回中国了吗？”并不标准的中文。
是同班同学的好友，没事了就往这里跑。
她心下无言，只是礼貌回应。
对方见自讨没趣，恋恋不舍回到好友旁边。
“这家伙这几天总往这跑，我看他想追求你呢。”和荷幼关系不错的女同学递给她一块三文治，就势坐她旁边告诉她这个猜测。
“july，你知道的，我对他不感兴趣。”她们操着纯正的伦敦腔交谈此事，语气像谈论晴天什么时候光顾一样平常。女同学表示确实如此，他太花心，不般配你。
她低头笑，拿出课程讲义。
“莫教授让你发一份之前走秀的策划案给她。”项目组的成员上完课走过来告诉她任务，并交代尽快完成。
july刚好催促她一起去看最近的作业成品展示，策划案她已经完善好，微信上发个备份给自己打算等会儿再检查一遍。走的匆忙，她没注意这份文件到底是发给了谁。
收到文件的季驰野一头雾水，正在化妆为晚上的综艺节目做准备，估摸着她发错人了，简单问了句“怎么了？”
她和好友看完作业展一起吃了个午饭，说了些去参加电影节的窘事，二人哈哈大笑，总结下次一定妥帖进场。
道别后她打算回家带泡泡去洗剪吹一下，它的毛又长了不少。拿起手机这才看到自己粗心造成的乌龙。
“哎呀我要发给自己检查的，可能是和你的对话框在前面，不小心点错了。”她大囧，且自嘲自己的窘事大多全分给季驰野了。
对方很久没回，她知道应该是工作了。
“我带泡泡做造型去，我哥养了几天都给它养邋遢了都。等会儿给你看女明星变身。”她想也没想地就给他发信息说。
雨昨晚就停了，道路还是湿漉漉的。她小心地牵着自家白狗，以防被水溅到。
宠物店员已经对她和泡泡眼熟，清洗过后简单询问要将狗的毛发修理成什么样子，看了她们一眼又开始自问自答；“还是您喜欢的那种圆圆的造型吗？”
她笑，自己对圆滚滚物什的热爱已经让店家都记住了吗。
“对，要修得滚圆，尤其是脑袋和屁股，要很可爱。”
店家也笑，表示理解她的描述。
泡泡抬抬眼皮看了她主人一眼，幽怨又搞怪，仿佛已经无力反驳了，懒洋洋地任人摆弄。好吧，主人喜欢圆的狗狗它也可以接受，毕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泡泡从小到大都保持着这个造型，它是外婆送给她的十八岁礼物，小小一只，就那样缩在她的怀里，陪她备战高考，陪她申请国外的大学，陪她在异国他乡看日升月落。
狗狗不会说谎，它爱你就是真爱你，忠诚和陪伴都会给你。
店里这时顾客不多，泡泡的洗剪吹很快完成。她一边拍照一边夸它，“真漂亮啊我们泡泡”、“宝宝你太可爱了”、“妈妈爱你呀我的泡泡宝贝”……
诸如此类的夸奖语自她口中说出不费力气。
狗子需要夸的，泡泡这个爱美的女孩子尤其需要。
果不其然，大大的笑在它嘴边咧开，逗笑了店里一众人员，萨摩耶乐天派真的诚不我欺。
“大家中场休息一下，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再继续录。”这边某个八点档的综艺节目暂停录制。
季驰野走下去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台下粉丝看他下场，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你们累不累啊？”他仰头喝完水冲观众席上的粉丝们问道。
又是一声盖过一声的“不累”。
他不好意思地笑。助理又递来手机，他示意粉丝们自己看个消息。
是荷幼的。
“刚在录节目。”
“泡泡洗剪吹结束啦？”
对面很快发来一小段视频，是她逗着泡泡在街上散步的片段。
“泡泡，回头，我给季驰野录视频呢！回头宝宝！”她对着镜头欢歌笑语，人和狗都明媚无比。
“这么圆啊，跟它小时候一样，好可爱。”季驰野回。
想说你也是。
你比它还可爱。
粉丝们注意到季驰野对着手机笑了起来，瞬间全场尖叫。
“是吧是吧，我们泡泡最可爱啦！”她牵住狗，停在路边发消息。
“哇，小野刚刚笑的好宠！”
“呜呜呜呜呜好久没看到宝贝这么开心又羞涩的笑容啦！”
“季驰野我要疯啦！”
“小野宝贝妈妈爱你！”
…
导演起身动作着，他快速打字说自己休息时间结束，要接着录节目了。
把手机交给助理，并叮嘱有消息记得通知他。
转身回到舞台上，开始新一轮的拍摄。
节目是个轻松搞笑的综艺，嘉宾中有两三个活跃点的前辈，注意到刚刚季驰野和粉丝间的互动，cue他：“小野怎么了笑的那么开心，给大家伙儿也分享分享，粉丝都沸腾了我看。”
他像个孩子样地挠挠后脑勺，这个动作从小时候持续到现在了。
“没什么，刚刚看见只特别可爱的萨摩耶。”他又问大家都有养狗吗，这个话题就这样被带过了。
伦敦这边的时间才下午两点，她牵着狗百无聊赖地走走。
工作室在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她和july一起合力经营的，是个二百多平米的顶层阁楼，二人除了时装设计外一直致力于东西方服装的混改设计，进行一些现代和历史主题的策划，场景妆造摄影都要到位。最开始是找自主报名体验的客妹，后来名气打出去有和一些模特或者网络博主合作，类似小鱼那样子。
也收获了不少。起码拍摄和后期技术是提高了。
老师半年前会给一些大型活动的服装合作任务给他们，小到企业周年酒会，大到一些颁奖晚会，因着这些机会她见到了一些喜欢的影视明星，也赚了不少外快，学到了更多，灵感和视线都有开阔。
虽然之后回国要进行工作室的交接，想想她这几年在国外收获了很多，还是会感慨万分，感谢感恩。
之后是很长一段日子的忙碌时光，中时区和东八区都忙，昼夜颠倒、晨昏不分地忙。
一边忙着考试、画图、策划、交接，一边忙着大量曝光，写歌谱曲筹备专辑，综艺和商业合作也没法闲着。
只有无忧无虑的泡泡，在一天天地膘肥体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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