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维斯塔神庙内，是受了鞭挞刑罚的贞女们相互搽药。
斯蒂芬妮有些忧虑地看向柔弱的黛西娅，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你还好吧？我先替你搽药。”
黛西娅没有吭声，只是轻柔地点头，斯蒂芬妮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黛西娅牵到自己的房间，帮她撩起宽大的衣袍，正准备上药时却惊呆了。
因为黛西娅如雪般一捏即红的后背上没有一丝用过刑的痕迹，只有少女特有的粉白。
但是她明明看见那些人对黛西娅动刑……斯蒂芬妮放下药水，替黛西娅整理好衣袍，语调有几分犹疑：“黛西娅……你是不是……”
斯蒂芬妮的话没说完，便看到少女盈蓝的眼眸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宛若清澈见底的湖水干净透明，散发着琉璃般的光。
斯蒂芬妮见她这副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咽下将要说出的话，看着窗外的阳光低声呢喃道：“希望快点将圣火熄灭的原因和罪魁祸首找到，不然受伤害的只会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同一片阳光里，黛西娅注视着被温暖阳光浸没的斯蒂芬妮，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重燃圣火大典结束后，罗马城上空飘落了些许雨丝，从刚开始如柳絮般零零洒洒到后来的瓢泼大雨，洗净了这世间的铅华。
罗马城被整个浸没在这雨中，隐隐约约有些看不清全貌，宛若蒙面的少女正羞涩地掩住自己姣好的面容。
一般这个时候，维斯塔的贞女们都要格外小心熊熊不灭的圣火会不会因这潮湿的空气而熄灭。
埃莉诺捂着被鞭挞过、伤痕累累的后背，熟练地拿起木材放置在圣火中，又转过头观察四周有没有漏风的地方，再三确认后，才松了口气。
以维斯塔女□□义，昨夜真的不是她待在这里看护圣火。
她明明是让仆从通知黛西娅代为看管圣火才敢放心离开的。
是黛西娅根本没有来？
还是……那个仆从有问题？
斯蒂芬妮注视着面前跳跃的圣火，湛蓝的眸子闪过些许复杂。
如今罗马城内各种势力暗流涌动，一方是后起之秀屋大维；一方是前首席执政官恺撒的副将安东尼；还有一方中立的元老院，虽然在元老院看来会希望他们两个都去死。
因政局的混乱连带着她们神庙内亦是派系林立，如果一个不留意，你身边的一个仆从都会是你死对头的眼线。
昨天她没有亲自跟黛西娅说，而是随意交给一个仆从是她的失误。
但是她不能承认此事，她必须要想尽办法让黛西娅背下将圣火熄灭这项死罪。
大殿内的圣火依旧在灶台上不遗余力地燃烧着，颇有些不死不休的意味。
今天依旧是黛西娅去取圣水擦拭女神的祭台，但有了经验的她这次用眼神恳求斯蒂芬妮同她一齐来取水。
斯蒂芬妮眼神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勉强地点头同意了。
刚出神殿时，行人三三两两，但没人敢直视她们，都是以最为虔诚的姿态盯着自己的脚趾，自觉为贞女们让出一条道路。
而阿格里帕偏偏和其他人不同，他就站在圣泉旁等待她们的到来。
黛西娅看着这位挡在她身前的青年，蹙眉正想从旁边绕过去时，青年伸出了手几乎是将她半搂在怀里。
！！！这人怎么一次比一次大胆!!
饶是黛西娅再平静，此时也抬起头，满是不可置信的盈蓝眼眸愤怒地看向他，脚步后移。
斯蒂芬妮看着这一幕，垂着眸子继续往圣泉移去。
独留两人在寒冷的冬日默然无语。
阿格里帕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半遮半掩的阳光，声音宛若清泉叮咚，带着柔和的暖意：“你不用担心，斯蒂芬妮是我安排来照顾你的，而这些奴隶们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少女听完，垂眸看向自己雪白的衣袂，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我知道你在生气。”阿格里帕因她这种自嘲表情不免有些慌乱，语气也宛若在耐心捧着易碎的瓷器：“而我来这里，是希望你能为我的新居祭祀。”
少女听到这话，才抬了眼与阿格里帕对视了半秒又移开，火红的晚霞斜打在她的脸上凄美异常。
从阿格里帕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女迟疑了一会后轻轻点了点头。
欣喜程度无以言表，阿格里帕湛蓝的眸子霎时装满了万千星辉，映在这火红的落日里，熠熠生辉。
斯蒂芬妮沉默地挡在黛玉身前，那双向来温柔的眸子此时亦是如乱麻般复杂，她将木桶把手分一半给黛西娅。
离开时，斯蒂芬妮再次在晚霞中欣喜已然溢出眸子的阿格里帕，苦涩地笑了笑。
两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就这样一步步踏回神殿。
斯蒂芬妮没有说话，黛西娅不能说话。
但气氛不算太差，斯蒂芬妮看着神游的少女，下意识地开口：“过几天就会是一年一度的花神节了，去年是你和埃莉诺看护圣火，今年该轮到我了吧，记得放肆去玩，把近期的霉运散散。”边说着斯蒂芬妮伸手将黛西娅发丝上的木屑轻柔摘掉。
黛西娅看着她真诚的双眼，抿了抿唇，最终移开如水的目光，轻柔的点了点头。
罗马城的公民们因圣火重燃而肆意地庆祝狂欢着，整座城市都在欢腾。
只有维斯塔神庙内的贞女们正披着羊毛毯静静地守在圣火旁，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灶台里熊熊燃烧的圣火。
罕见地，几个平时不合的贞女此时也不再吵闹，她们知道大祭司的指令一日不下达，那么她们中谁都可能走向那个黑暗的地牢。
气氛无比凝重却又异常和谐。
向来活泼的圆脸贞女，米露看着异常颓废的姐妹们，用手支着下颌开口：“明天黛西娅要去阿格里帕将军家中祭祀女神，那有人愿意替她的吗？”
斯蒂芬妮注意到在听到将军名字时的黛西娅很明显眼神亮了亮，像是发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般兴奋着。
但是米露所说的话，半响没有一人开口应答。
大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众人的目光不觉锁到了埃莉诺身上，埃莉诺此时刚把柴火添好，转头就看见五双幽深的目光，撇了撇嘴：“别想了，我可不会帮她，你看昨天她帮我把圣火都看灭了，大祭司还不惩罚她。”
听到这话斯蒂芬妮当即起身，回道：“你别乱泼脏水了！还嫌不够乱吗？大祭司都还没说罪魁祸首是谁，你倒是跳得够快啊，心虚了吗？”说完抚了抚跌宕起伏的胸腔，怒火仍未平。
跳跃的火光落入黛西娅盈蓝的眼眸中未起半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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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午，阿格里帕在新别墅的门口，等到了和儿时一般无二金碧辉煌的马车，这是那时的梦中的小神使，也是如今万千风华的女祭司。
马车在他面前缓缓停下，首先出来的是一位老妇人，老妇人站定后向马车内伸出手，随后一只雪白的纤纤玉手搭在上面，盛装出席的维斯塔贞女一点点踏下马车，不觉间空中竟飘飘洒洒地落下了雪花，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立刻变得银装素裹。
阿格里帕立在门口注视着被团团围住贞女，抿了抿唇，湛蓝的眸子闪过几许暗淡。
正当他心神全部被那个正为他的新居祭祀的贞女而牵动时，忽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阿格里帕不耐烦地抚开，但那人再次不依不饶地拍他的肩时，阿格里帕才不情不愿地转头。
果不其然是年轻的统帅，正立在细雪里，避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位正在祭祀的贞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格里帕感觉屋大维看见那位贞女时没有如平常人见到她时的震惊和惊艳，那双看透世事的凉薄眼眸里除了微微诧异之外只有无比的平静。
不愧是屋大维，果然是经历大风大浪的公子哥。
阿格里帕正想悄悄松口气时，年轻的统帅低沉暗哑的声线萦绕在耳畔：
“很有趣，你的梦中女神跟我的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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