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末日来临（02）
时殷站在高楼俯瞰人间荒芜，宛如一个羔羊远观众多羔羊被人宰割……
在手足无措时也难免产生一些类似于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即视感。
没有任何场景比此时此刻来得更触目惊心。
太阳雨在下，黑雾在退散。
各种车辆斜斜横过道路，连环车祸引发一而再再而三的巨响，隐约还能听到无数人的哭喊……
时殷打开手机，发现黑雾退散后有了信号，立即退出省电模式。
顷刻间界面上出现无数未接电话，未看消息和实时新闻。
她第一时间点开99+的社交聊天软件。
原来江州出事的新闻已经遍布全国，江州信号塔莫名失灵且黑雾造成无数人昏迷不醒，但江州以外的地方都安然无事。
时殷一一回复远在江州外亲朋好友的问候，即使已经知道这只是游戏，她还是情不自禁担心起父母的安全，好在他们都没什么事。
唯独宿舍群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时殷知道，最好的结果只是：也许她们是吸入过量黑雾昏迷了……
时殷看了一会新闻报道，除了江州交通瘫痪造成无数人伤亡的新闻外，一则标题是[黑雾里到底有什么]的新闻被她无意发现。
然而在她点击进去的时候，新闻就显示404，她刷新了一下，结果界面不可访问。
市中心医院患者爆满，救护车已经全部出动，但人手显然不够。
听到医院广播说招募志愿者的时候，时殷下意识地就往招募点跑过去，填完表格后，时殷看着自己上臂的红色彩带，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感觉。
雨势未停，时殷和其他护士、志愿者们不停地将救护车往急诊室送去。
遍体鳞伤的患者，忙碌的医护人员，还有炎炎夏日里自己由于奔波而流下的汗水……一切都真实的可怕。
下午16：47。
每个志愿者都能吃上医院的免费晚餐，时殷跟着几个护士姐姐一起吃饭，今天下午她们也算是混熟脸了。
“小时，你多大了啊？”急诊科护士长问。
护士长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很有好感，一群志愿者里就她最积极，从不喊累，人也长得漂亮，做事大方讨喜。
“我今年18了。”时殷光速咀嚼，咽下嘴里的饭后说话。
护士长也注意到了时殷这个动作，笑问：“那你是在江州上大学吧？读的什么专业啊？”
“对，我在a大上学，今年大一，医学院的，学五年临床医学。”
护士长闻言一脸欣慰道：“难怪你这么热心，还懂得怎么包扎伤口。”
时殷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她们隔壁桌上有穿着医生服装的阿姨，那人似乎听了很久，她转头问时殷：“有没有考虑好以后硕士选什么专业？是想去科研还是去临床？”a大医学院是她的母校，时殷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她学妹了。
时殷被问懵了，她现在才上完大一下学期的课程呢，没怎么考虑以后的事：“还不知道什么专业适合我，不过我以后是想临床的。”
袁医生于是给时殷讲了很多知识，顺便安利了自己所学的眼科。袁医生对面的夏医生也不示弱，安利了自己所学的皮肤科。
也许是她们这里动静有点大，在同一食堂吃饭的医生护士和志愿者也过来凑热闹。
被一群白衣天使包围的时殷：“？？？”
江州市出车祸的人实在太多了，市中心由于人口多，医院格外忙碌，以至于食堂众人吃完饭后就立即前往自己的岗位。
有护士姐姐对着时殷关心道：“你要不要先回学校休息，我看你都忙了一下午了。”
时殷摇头。
她其实也挺想回去的，可她忙到现在，除了真心想帮那些患者之外，还有一个理由——这个游戏随时随地都有危险，她不喜欢冒险。
外面的雨下了一下午，还好江州排水系统好，雨势也很小，不过要是今晚还下的话，每天可能就很难出行了。
游戏都说了是“末日来临”了，谁知道黑雾过后会不会还有什么地震啊，海啸啊，洪水啊什么的。再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医院更安全了，地基稳、建筑材料优质意味着不容易倒塌，有医护人员、有药品意味着生命安全。
时殷申请晚上住院，她在医院租了个折叠床，听着雨声入睡了。
但她睡着不久，就感觉天地震动，整个人都摇晃起来。
“地震了！地震了！”
“啊啊啊啊！”
人们惊慌忙乱，纷纷喊醒睡梦中的同胞。
时殷反应很快，她现在身处一楼，按理来说能及时跑到外面，但她离大门较远，于是拿着挎包就往这一层楼的卫生间跑去。
俗话说：“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地震发生时，至关重要的是要有清醒的头脑，镇静自若的态度，如果没法跑到宽敞的室外，躲在卫生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卫生间的镜子已经碎了一地，隔间木头也东倒西歪，时殷时刻注意着躲避危险，待在承重墙下。
有几个和她一起躲在卫生间的女人因为躲避不及时，导致受伤，血液的腥味和女人的哭泣尖叫声让时殷很郁闷。
但她知道，面对死亡的威胁，很少有人能时刻保持冷静。
就连她，拿着挎包保护头顶的双手也有点发抖。
这一刻她真的很希望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游戏，然而在游戏里死亡的玩家，在现实里也会死亡。周围的人只是npc，他们只是游戏里死了现实中还活着，但她在游戏里死了就会在现实中死去……
大约19：42的时候，主震消停。
然而仅仅是这23秒的地震，就把无数房屋震成瓦砾，让无数鲜活的生命被死神吞噬。
这等恐怖的场景，让活下来的人俱是脸色一白，神情恐惧。
唯有时殷，尽管浑身上下磕碰了不少灰，头发凌乱，狼狈不堪，但整体还算镇静。
主震结束后还会有余震，卫生间的门口已被堵住大半，墙面基本上都破落了，砖面掉在地上，好在墙体还算结实，虽有裂痕但也不是很多，于是时殷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卫生间里面。
她相信很快就有消防员过来营救她们，现在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保存体力等待救援。
想通后她就顺手从包里拿了一小块面包吃。
正在扑哧扑哧推卫生间门口障碍物的人们：“……”
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不来帮忙？”
时殷静默了一会：“我们力气小，合起来也推不动的，主震过后可能有余震，你们最好还是远离那里。”
说完她吃下最后一口面包。
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但她们不约而同远离了卫生间门口，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余震持续了五六分钟，震感没有主震那么强，但时殷依然感觉地动山摇。
黑暗里。
“我们要一直等下去吗？”卫生间内，一个短发病号服女人趁着余震结束，开口问道。
但没人回应他。
女人似乎也不是要什么回应，她一个人叽里咕噜说了许多话，大意是希望消防员尽快到担心自己家里人之类的。
说完后她就放松了。
毕竟卫生间没有人死亡，她对这个地震还是抱有乐观态度的。
时殷却想象的到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惨状了。
由于提前使用医院共享充电宝充满了手机电量，因而直到救援队前来，时殷的手机依然有电。
当她听到持续的警笛声时，时殷立即打开了手机闹铃，音量调最大。顺便还打开了手机手电筒。
获救后，救援人员看卫生间里这几个人情况不严重，就马不停地救援下一个人。
时殷用创口贴简单处理了一下破皮的伤口，然后又当了一回志愿者。
不过其他人觉得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就把她安排到了后勤组，帮着分发矿泉水和医用物品。
几个绑着绷带的伤者在聊天。
“邪门了，今天又是黑色的雾又是地震的。”
“今天早上，我前面那辆车窗户没关，然后司机吸入了很多黑雾昏迷了，那个车就撞到了前面的车，还好我刹车及时才没死翘翘。不过受伤来了医院，谁知道今晚还有地震。”
“你还算好的了，医院建筑还算抗震，我听说商业区那13楼以上的楼层都斜成这样了。”说完他比了一个手势。
几个穿着白褂的医护人员经过这里，他们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有个男人。
“都让让，让一让！”
时殷侧过身，然后撞上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先前在聊天的那几人陡然噤声，等担架走了俱是不约而同沉默起来。
这片废墟上比比皆是痛苦与血泪。
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得可怕。
时殷默不作声地听着，看着，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什么滋味。
直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时殷！”
她回头望去。
竟是急诊科的那个护士长阿姨。
“你看你，衣服破成这样了，头发也乱七八糟，我刚刚差点没认出来你。”说完不等时殷解释，护士长就拉着时殷去了医护人员更衣室，把她外面的那套破了洞的防晒服拿下来，又拿了一件白褂给时殷披上去。
也许是在急诊科磨砺多年，护士长养成了处事雷厉风行，做事风风火火的习惯。
帮时殷换完衣服后，她就立即拿来打湿的白毛巾递给时殷。
“擦擦脸。”
“嗯……”时殷哑声应道。
人在第一次经历生死危机时，都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护士长见此，暗自叹了一口气。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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