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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霍凤的手留恋在墓碑之上,白色的墓碑,有着最纯净的颜色,一如冷和喜欢穿的白衣。

        沈今最后一声叹息,哽咽于喉,主子怕是还忘记不了司马天熙,嫁给了冷和,她的心,必会封闭,只是,难为了她,真的要这么过一生吗?原本自己以为冷和会是主子的幸福,却不想,冷和埋葬了主子的幸福!

        她嫁给了冷和?司马天熙的心中大痛,胸口一闷,血气翻涌,喉咙间腥甜一片,司马天熙将喉咙里的血咽下,抬头,在看去时,坟墓前,已经失去了霍凤和沈今的身影,留下的,只有那一座新坟,在冷风里独自的矗立着,墓碑上,清晰的大字,刺疼了司马天熙的眼睛,当他看清那几个字时,终于再也压不下去喉咙间的腥甜,一口血喷在了绿色的草地上。

        夫冷和之幕,霍凤题。

        她以妻之名?老师,真的要如此的将你和我的情意断裂的干干净净吗?

        回首,司马天熙已经看不见了霍凤和冷和的身影,他的世界里,只有寂静和清冷的空气,冷和失了江山失了性命却得到了霍凤,自己得了江山孤独的活着,失去了的,是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失了子阳和蛮儿的茶楼是清冷的,失了冷和的日子,是平淡的,霍凤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冷和,沈今也会亲自陪着她一起去,他不放心她受伤的身体,也不放心,她一个人面对着冷和的坟墓,身上的伤容易好,心里的痛却会久久未散。

        “什么!”

        雪色茶杯跌的粉碎,滚热的茶水倾翻了一地,原本只是坐着喝茶的男人倏地站了起来,全身的肌肉全部绷张成形,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柳如言虽然没有再说话,室内平静的气氛陡然波涛汹涌,室内的人全战战兢兢的站着,却是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森然的声音在寂静之中凉然响起,“你们……再说一遍!”

        面前站着的数十个黑衣人齐齐扑通跪跌在地,男人们虎目微微发红,“国主,国主已经薨逝了……”

        哗啦一声!

        一张坚实的红木桌子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碎裂成块!

        “是、谁、干、的?”

        声音一字一句的从嗓子里迸了出来,凶狠的让现场所有人忍不住冷汗直流,好一会,才有一人强撑着开口,一边叙述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柳如言愈来愈黑的脸色,双股战战,仿佛一不留神就要被柳如言的杀气吞噬掉了。

        “是他们干的……这帮蠢才……”

        声音突然顿住,仿佛消失在空气之中。

        “柳侍卫?”说话之人怯怯抬头,然后都怔愣的看着柳如言的脸上居然浮起一抹笑来。

        柳侍卫在笑,他是疯了吗?

        “现在那帮蠢才准备让何人登基?”

        “是宁王。”

        不足十五岁的宁王吗?这帮子蠢才……这些人……这个冰冷的国家就是冷和苦心想要夺取的天下,他尸骨尚未寒便再立国主,他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到最后,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空。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国家,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他这一辈子,到底拥有过些什么!

        柳如言心中忽的生出一种悲怆的意味,潇潇暮雨怆然而落泪,杜鹃啼血,再也落不到实处。

        他慢慢往前走,不再理会背后的呼唤,外面阳光灿烂,却是彻骨的寒冷。

        冷和,你死的倒是轻巧,你让我该怎么办?

        他忽的顿住脚步,“他的尸骨在什么地方?”

        “在……还在天启,已经被霍凤葬了……”

        龙眼大眼里蓦地闪过一抹森冷寒意,头也不回的离开。

        已是秋天了,满山的落叶由绿转黄,不少飘落在地,说不出的萧瑟寥落。昨日刚刚下了雨,地上尚且还是湿润,一走上去,仍然稍显泥泞。霍凤挎着小篮慢慢往前走,脚下微滑,亏得后面被人扶了一记,她朝后面的人笑了笑,“沈今,谢了。”

        沈今温和而笑,避嫌的收回了手,却为了手中的触感而不由的蹙了蹙眉。

        主子这段时日,瘦了极多。

        这些日子,所有人过的都不好受,尤其是以主子为是。

        霍凤慢慢走到山坡之上,山坡之上,那个小小的孤坟凛冽的秋风之中分外觉得孤单,那日植下的小树已经高出了白色的墓碑,树干之上的那只红色喜球愈发显得伶仃。她缓步走到孤坟之前,唇角扬起温柔笑意,“冷和,好久不见了。”

        开始慢慢的拔墓碑四周刚刚冒出的野草,不过半月而已,坟上居然又冒出了野草,时光真的荏苒如画。她轻声低喃,“小瓮今朝熟,无劳问酒家。重阳明日是,何处有黄花?再过不久便是重阳了,你爱饮酒,我今儿特地带了一坛酒。”

        沈今将四样精致果品从小篮里取了出来摆放在白色墓碑之前,两只雪色酒杯也注满了清酒,酒香肆意流连,弥漫在空气之中。

        霍凤取了一杯在手,入口却不禁被呛了呛,沈今皱眉伸手想要去拦,却被霍凤躲了开,辛辣的酒水一饮而尽,辛辣入肺腑之中脸上登时通红一片。她呛了口气,凤眸之中微露迷茫之态,掩了掩口鼻,“若是可以,我倒是真是想醉一场。”

        “酒不醉人人自醉,主子,这又何苦?”沈今犹豫了下,“冷和也不愿你这般自苦,若是他尚在人世,恐怕他情愿你……”

        “沈今,住口!”霍凤厉喝一声。

        沈今犹豫了下,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了。他站了起来,“主子,我去帮你取件衣服,天气本就就凉,受凉了可就不好了。”

        霍凤凝望沈今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歉然,“沈今,对不起。”

        沈今脚步略顿,回头温而微笑,眼里俱是掩不住的同情与怜惜,霍凤狼狈的转开脸。

        “主子,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又是何苦呢?可是不如此这般,她又该如何?

        朝堂之上俱是勾心斗角,她真真实实的厌倦了。那个男人,即使说的再好,可是他仍然把江山天下放在第一位,她不愿意再成为勾心斗角中的一个棋子。他是伟大的君王,而她,不过是个渺小的女子,云与泥的差别。

        其实这样也好,她可以在这里静静的爱他,没了纷杂没有牵扯,只是静静的想他。这样,也就足够了。

        什么朝堂,什么霍家,什么君临天下,都是狗屁!

        冷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正午时分的阳光从树梢之间落了下来,被枝叶割的细碎,落在地上便是辩驳之色,山林之间有翠鸟低吟,愈发显得清幽。轻微的脚步声在清幽间慢慢响了起来,翠鸟似被惊扰了呼啦呼啦的往旁边飞了去,空气之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他死了,你开心了?”

        霍凤猛然转过脸。

        一个人慢吞吞的从山坡下走了上来,龙眼般的大眼冰冷而淡漠,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霍凤看着柳如言,“他等了你很久,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放不下你。”

        “就算他放不下我,也是为你死的。”

        霍凤轻抚上灰白的墓碑,灰白的墓碑之中刻着是是冷和二字,而非冷和。触手而上粗糙的很,丝毫没有任何富贵之色。堂堂地炎国主荣享一生,死后却只能被埋葬在这个地方,孤零零的看着地炎方向,无根无途,寥落残阳东升西落却是凄清的很。这样的男人,怎能不让人心疼。“如果可以,我情愿死的人是我。”

        柳如言视线集中在冷和二字之上,悲寂的情绪忽的恍然起来。到底,他还是一心为她罢了,皇位可以不要,姓名可以更改,冷和为霍凤重生却为霍凤枉死。

        柳如言冷冷勾出一抹笑来,长袍撩起双膝及地,坟前慢慢跪了下来,重重连磕三个响头。磕完头之后,他方才抬起头,大眼之中蕴着凌厉狂暴的煞气,“既然他为你而死,你心里就不该想着司马天熙。霍凤,国主的真心不是让你这般践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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