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听到苏嘉年的回答，那位西装男再也忍不住，抬起了头，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坐在对面的小男生。
他看起来是那样干净纯洁，魅力无暇，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人，竟然把北城两个有名的人物拿捏在了手里，甚至让桑正雄感到了危机，亲自来见。
桑正雄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他微微笑着，手指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口袋里打开的录音笔。
他以为这个小家伙会很贪心，没想到这么好打发。
桑正雄问：“你想要多少？”
“什么？”
桑正雄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儿子？”
“这个……”苏嘉年歪头想了想，“给钱这件事是您提出来的，您说了算。”
“如果我不给你钱，你就不愿意离开桑宇了是吗？”
“也不是。”苏嘉年认真地解释：“您不给我钱，我也不怎么跟他联系的，都是他主动联系我，我一般都是出于会礼貌回复一下。”
“您给我钱，我也顶多就是能做到删除联系方式，他如果硬要来我学校找我，我也没有办法阻止的。”
苏嘉年说完，明显感觉包间里的气压低了不少，桑正雄依旧在笑着，但眼底却看不见笑意。
桑正雄生气了。
苏嘉年很懵，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桑宇的阴晴不定是哪来的了，原来是跟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
他完全没明白桑正雄怎么忽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啊。
他一开始不完全拒绝桑宇，就是因为跟桑宇的接触能够触发他的灵感。现在他发现纪弘深能带来跟桑宇一样的效果，他对桑宇自然就无所谓了。
那离开桑宇能换来钱，他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他不是为了钱才离开桑宇，而是他本来就对是否跟桑宇保持联系这件事无所谓，所以如果主动切断跟桑宇的练习就能换来钱自然是最好的，但换不来钱也没什么。
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吗？
苏嘉年轻皱眉头，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没思考出来结果，他也懒得再想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见桑正雄脸色没有好转的意思，又瞥到桌子上的果盘还有没吃完的水果，犹豫了一下，把手伸向了丰盈饱满表皮还裹着雾气的葡萄。
桑正雄的脸色依旧难看，那位站在旁边的西装男见状倒是勾起了唇。
苏嘉年旁若无人的吃了一小串葡萄，其实盘子里还有，但是他晚饭吃的有点饱，吃不下了，就只吃了一串。
吃完以后他再抬头，桑正雄的脸色倒是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但是也没多好看。
“小朋友，吃饱了吗？”桑正雄又开了口，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一样。
苏嘉年点点头，“吃饱了。”
“那今晚就到这里，好吗？”
苏嘉年又不解了。
不是桑正雄找他来谈话的吗？怎么重点还没谈完，就要走了？
苏嘉年带着疑惑点头，“好。”
那位看上去像副手的西装男立马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手上还提着打包好的菜。
他把一张小票给桑正雄过目，之后又朝苏嘉年走来，微笑着把打包盒递过来，“苏先生，您的菜。”
苏嘉年第一次被人这样客客气气的叫先生，还有点局促，他两只手接过饭盒，认真地道了声谢：“谢谢！”
西装男没忍住，冲苏嘉年也露了个笑出来。
这个西装男比想象中的好相处，苏嘉年想。
桑正雄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眼神变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西装男递完餐盒，重新退回到桑正雄身边。
三人一起下了楼，到了停车场，桑正雄坐上车，把准备上车的西装男喊住，“博林，把小朋友送回去。”
陆博林合上车门，对桑正雄小幅度地鞠了个躬，“好的，先生。”
桑正雄就这样先走了，把一起来的两人抛在原地。
陆博林看着车子离开，转头对苏嘉年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们可能需要等会儿。”
苏嘉年摇摇头，“没事没事，我可以打车走的。”
“先生吩咐我要把你送回去，这是我的任务，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学校。”陆博林说：“如果你实在着急走，我们也可以打车走。”
“啊？那不用了，我还你送我还要等车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既然你必须完成任务，那我们等一下吧。”
陆博林看着苏嘉年，没忍住又笑了一下，问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你一直都这么可爱吗？”
苏嘉年：“嗯？”
“没什么，”陆博林收了笑，“晚饭的时候，你表现得很好。”
苏嘉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我还觉得我太能吃了，不过也不能怪我，我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时候总是吃不饱饭，我看那些菜不吃完肯定被倒掉，就没忍住全都吃了。”
如果换个人前脚刚在饭桌上让桑正雄吃了憋，后脚又在陆博林跟前这样说，他肯定会觉得那个人是在演，是在凹人设。
可是很奇怪，这个人是苏嘉年，他就不觉得假，他觉得苏嘉年就该是这样的人。
苏嘉年现在的表现确实不算装，自从发现了自己的恶趣味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情感比以前多了不少。
最起码维持本来的自己，不需要太刻意的去装了。
陆博林问：“所以刚才你跟桑先生说的那些话，都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是的。”
陆博林又没忍住笑了，“那你有没有发现他生气了？”
“发现了，”苏嘉年微微皱起眉头，“我还觉得挺奇怪，他好像忽然就生气了，桑宇也是这样，说着话突然就会生气。”
“不过桑宇的话，我跟他相处多了，大概也知道一点他为什么生气。桑先生，我是真的没看懂他为什么不高兴。”
“桑先生口袋里装了一支录音笔，你们在饭桌上的谈话，他都录下来了。”
看着苏嘉年微微瞪大的眼睛，他唇角弯起。
“桑先生问是不是一定要给你钱你才肯离开桑宇，是在套你的话，如果你说是，那段录音将会成为你敲诈勒索的证据。”
“你发自内心的回答避免了你成为被告。”
话说到这份儿上，苏嘉年再反应过来就是傻子了。
“所以他生气，是因为没有套话成功。”
“是的。”
苏嘉年思维延展，“那他会不会觉得我那样说是故意的，在跟他打太极。”
“大概会吧，桑先生是个喜欢多想的人。”陆博林说：“不过他怎么想是他的事，对你来说没有影响，他应该会把你的话拿去给少爷听，也算是实现了目的。”
苏嘉年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博林说的少爷是桑宇。
车很快就来了，苏嘉年看了眼手机，发现他们在这儿等了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钟。
陆博林让苏嘉年在原地稍等一下，然后去跟司机交涉，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司机打开车门下来了，没看苏嘉年，径直朝外面走。
陆博林绕过来，替苏嘉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那个司机会把我们在车上的谈话内容报备给桑先生，所以我让他走了。”
“哦……”
苏嘉年坐进车里，陆博林很快也进来，两人系好安全带，陆博林开始倒车。
苏嘉年没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身上穿着整齐的西装，面容冷俊，带着副无框眼镜，不笑的时候嘴唇微微有些下垂，是看着就不好相处的人。
但是陆博林却是为数不多从陌生关系开始就对他散发善意的人。
车子驶上马路，陆博林放了舒缓的音乐，红绿灯的时候车停下来，他还会主动跟苏嘉年说话。
他让苏嘉年不要太担心桑正雄找他的事，桑正雄这个人自负至极，不会把一个还没毕业大学生放在眼里。
说完他还担心苏嘉年误会他的意思，特地解释道：“当然，我不是说你是一个没用的人，是桑正雄这个人太自负，他就是什么人都看不起。”
其实苏嘉年没误会，但是陆博林的解释真的让他觉得很暖心。
尤其是有了被刻意打压的经历以后。
到了学校门口，苏嘉年准备下车，刚打开车门，陆博林叫住了他。
“等一下！”
苏嘉年回头，“啊？”
“能不能稍等一下，就等我十分钟。”陆博林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往下走。
苏嘉年又把车门关上，他看到陆博林跑向了学校对面。
陆博林是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两次说让他等十分钟，真的刚好在十分钟的时候出现。
回来的陆博林手上多了一杯奶茶，大概是路上跑得有些急，他梳在后脑的头发垂了一缕下来，更给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人添了一点人情味。
“我以前也是北城大学的，学校对面那家奶茶店我上学的时候就开了，我觉得很好喝，就想买给你。”陆博林解释：“我感觉你看起来很像是喜欢喝奶茶的人。”
“其实还好，”苏嘉年接过奶茶，“谢谢你。”
“不客气，是我想请你喝奶茶，我才应该谢谢你不拒绝我。”
苏嘉年跟陆博林道了别，拿着打包的菜和奶茶回了宿舍。
这段时间聂子明都不在，上次跟桑宇打架他受了伤，被接回家去住了，住到现在都没回来。
苏嘉年也不关心他的去向，校园霸凌头头不在，两个小跟班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他的日子其实比以前要好过得多。
苏嘉年回去以后，放下那一堆菜，戳开奶茶开始喝。
陆博林买的就是最经典的奶茶，这也是那家店的招牌，就连苏嘉年这个对奶茶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觉得好喝。
苏嘉年享受着桑正雄的副手送给他的奶茶，喝到一半，电话响了，是桑正雄的儿子打来的。
接起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桑宇急切的声音，“苏嘉年，我爸今天去找你了是不是？”
“我听到你们之间的对话了，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可能为了钱出卖朋友的，你是在敷衍我爸对不对？”
“年年，对不起，我给你带来麻烦了。但是那些话，你都是骗我爸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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