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他扫了眼在地上睡的深沉的宋文才，眼中的怒气稍稍淡了些。一鞭抽在宋文才身上，宋文才痛得从地上跳起，‘哎哟’一声迷迷瞪瞪睁开眼，才见着门口的二爷。
二爷一鞭下去后就不再下手，眼晴扫向床上的如意。
她和宋文才一起睡的，本就有忌讳，也就只脱掉了外衣。她赶紧的爬下床，跪着走到二爷身前，抱住他的小腿求情，她想说让二爷饶了宋文才，但她又想到那日她问了句宋文才有没有事，二爷发脾气推他的事。她就不敢求情了，只抱着他的脸，咬着嘴唇不说话。
二爷又挥了一鞭打在宋文才身上。
宋文才这才跪下：“二爷。”他喊了声，没有丝毫悔意。
二爷又是一鞭，打在他身上，这次他哼也没哼一声。倒是如意抱着他的大腿更紧，哀哀道：“二爷，您饶了他，是我不好。”
二爷听她求情，眼中红光更甚，捏住她的下巴道：“怎的？胆子大了？学人私奔？”
如意嘴唇咬得更紧，二爷又是一鞭抽在宋文才身上，他大口喘气，被雨水淋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像是从水中爬上来的勾魂者。阴深深的看着宋文才，他扔开如意，接着又是一鞭，第二鞭，第三鞭……
宋文才也是个硬气的，硬是没发出一个声响。
二爷像是输了彻底的赌徒，看到那一丝希望，拼了命的要证实希望还在。
他要让宋文才服软，要打得宋文才亲口说出求饶的话。
宋文才被打得趴在地上，双眼坚毅的看着如意，是在向她证明他会说到做到。
七姨太那血淋淋的身子在如意眼前漂浮，如意觉得自己的血都在痛，那是一个人，会被二爷活活的打死，他会打死他的。
她不能，不能让二爷活活打死宋文才。
胆小怕死的如意，不知从那里来勇气。她跳起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二爷的腿，一口咬在他大腿上。
疼痛袭来，二爷有了丝丝清明。他挥手一拳打在如意背上，如意哇得吐了口血，倒在了地上。如意一口的血腥，她觉得痛，痛得肝肺都要跳出来了。
“如意！”二爷才知是她，惊呼一声，当头一棒，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如意觉得自己要死了，死之前二爷还在催她的命，她不知道二爷喜欢她什么？若是说因为他碎酒那次，那可真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
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她从来没恨过人，可她现在恨啊，人的命如蝼蚁，可以任由他这种有钱有势的人践踏。
她是人，宋文才也是人，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如此不公？
她睁开眼，第一次用恶狠的眼神看人：“宋彦清，你这个畜生。”她找不到骂人的话，所知晓的也就这两个字。
“他若死了，我也不活。”
二爷抱着她的胳膊顿然没了气力，忽然他又像是得到了力量道：“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他顿了下补充道：“这是你说的。”
如意觉得很累，累得眼晴都睁不开，她想她这次真的是要死了。可是她又想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二爷肯定是不会放过宋文才的。
她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如意再次醒来时，是在二爷的房里，睁开眼就看见绿珠守在床前。
绿珠见她醒来，高兴的欢呼：“总算是醒了，总算是醒了。”
如意咳嗽一声问：“宋大哥了？”
绿珠看了下四周小声道：“关在柴房，你醒了他就没事了。”
如意还想再问，绿珠用手挡住她的嘴道：“以后别再提他，特别是在二爷面前，你越少提他，他才能过上好日子。”
如意明白绿珠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就不再提宋文才。
“二爷对你很上心。”发生这种事，绿珠也不知怎样劝。
要说二爷对如意真有什么特别，也没觉得太特别。他对所纳的妾刚开始都好的，过了段时间就不好了。可经过此事看，二爷对如意还得迷上一段时间，至少现在他还是喜欢如意的。
“我知道。”如意心里明白，二爷要是不喜欢她，她现在说不好就暴尸荒野了。
绿珠叹了口气，在心里为姐妹担心。经历这么多事，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是无用。
她站起想去屋外拿碗热粥过来，这时门由外打开，二爷端着碗白粥站在门口。绿珠上前想接过二爷手上的粥，二爷侧了下身道：“我喂她。”
绿珠弯身退下跟在二爷身后，如意看着平静，就是太平静了才让人担心。万一和二爷发生冲突了那可不好。
二爷在床头坐下，舀起一勺粥，吹了下，在唇边尝了下温度才送到如意嘴边。
如意定定的看着她，听话的张开嘴，任由他一勺勺的喂。很快，一碗粥去了一大半。
如意说：“二爷，我饱了。”
站着的绿珠心里急搓搓的，如意反常，和平时相差太远。人再怎么受伤胃口还在那，她怎么能一碗粥都吃不完？她生怕如意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丢了性命。她不敢走，接过二爷手里的碗道：“二爷，如意刚醒来没什么胃口。”
二爷松开碗，双手搭在两个膝盖上，低下头道：“我不是故意的。”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会慢慢改，你别怕我。”
“我不怕。”如意眼含笑意说‘奴婢’两字都没用上。
绿珠越加觉得反常，如意软蛋的性子这时候怎就硬气了？
“不怕就好。”二爷抬头，眼里已没了愧疚之色，看如意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是等着她来抚摸。
如意一下子像是明白了，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其实二爷就是喜欢她的，还非常的喜欢。刚刚她不要吃粥，他不也是没说什么？她没自称奴婢他没一点反应。现在想想，如果照二爷的性子，任他那个房里的姨娘们和某人私奔，下场都是被活活打死。
自己现在是没一点事。
说明什么？说明他喜欢自己呀，至于喜欢的程度是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是喜欢自己的，就像老太太一样喜欢自己。而自已也可以像在老太太那仗着那份喜欢，做出别人不能做的事。
她懂怎样利用人的那份喜欢，去给自己谋得自己想要的。只是她要的不多，老太太那要的也不过是几盘点心。在二爷这以前太怕了，才把这些给忘了。
现在二爷有什么可怕的？她连和人私奔这事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比这种更让人恼怒的事？她还是安然无恙。
“二爷，我想睡会。”她先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
二爷还想和她说说话，见她一脸的倦容，把那些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那你睡会，晚点我再过来。”他不愿走，站起后在床头来回又转了两步，才往门口去。
走到门口时，他又转了回来站在门槛内道：“我放了宋文才，绿珠你过两日和他成亲。”他背对着光，脸上一片阴影，那双眼晴闪着渗人的寒光，由不得绿珠不同意。
绿珠如得了宣判，死刑已成定局，她没有一点挣扎的机会，脸色苍白的看着二爷，呆愣的站在那，有些立不住。
二爷看了眼同样惊讶的如意，冷笑声道：“别想那些没用的，她若不肯就来给我做妾。”
二爷还是那个二爷，一直都没变过，不打人不骂人，却是用了最为残忍，不见血的方法断了如意和宋文才最后的念想，就算是二爷不要她了，他们今生也不再可能。
二爷走后，绿珠才敢软下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半响，如意道：“宋大哥是个好人，他会好好待你的。”声音嘶哑，说不出的悲切。
其实这样也是好的，自己的好姐妹有了好去处，他也会过的好，挺好的。
绿珠回过头，忽然‘哇’的声，哭了出来。她在宋府有很多年没哭了，二爷没有棒打鸳鸯，她没有喜欢的人。她是为如意哭，原本平淡无忧无虑的生活，怎就活成了这个样子。
如意拍了一下她的肩，扯出一抹笑道：“我真的觉得这样蛮好的，宋大哥家在宋府这么多年有私产，你嫁过去算是富裕的。到时候老太太高兴，也会给你陪些嫁妆，我这里也有些钱财。你们生的孩子也不必做丫鬟，让他去读书说不好还能考取些功名。想想都觉得是好日子了。”说到后面，如意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真心实意的为绿珠高兴。
就怕宋文才不同意，他那憨厚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事情没有如意想的那般复杂，二爷出了门就把宋文才娶绿珠的事吩咐了下去。宋家上下就开始张落，宋府上下都装扮起来，挂上了大红灯笼，贴上了喜字，广发喜贴，全晋城上下都知道宋府要办喜事。一打听，哎哟是嫁女儿。可宋府成年的只有两位公子，大爷已娶妻，二爷有妾室无正妻，听说这个女儿是老太太认的干女儿，嫁给的是府里管家的儿子。
这排场真像是亲女儿，这位大丫鬟可真真是命好，找到了这位好主子。
宋文才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成亲当天，父亲拿着娶亲的衣服进门时，他以为父亲这是要放自己出去。没想是让自己成亲，事情由不得他，几人架着他，任由他怎样反抗也是无济于事。押着他拜堂成亲，然后再送入洞房。事情都办了一大半，洞房这种事，更不会功亏一篑。
二爷让人事先给他灌了些春。。。药，怕出意外绿珠也喂了些。一把锁，锁住新房，二爷站在门外听到绿珠破身的叫声，才安心的走人。
第二天，宋文才看清了床上的人，才明了，这一切都成了定局。绿珠嫁给了她，她是如意最好的姐妹，若他休弃了她，让他如何面对如意？两人相见也不会做出于礼不合的事，更不能会出现丢下她和如意私奔，为了责任也不会去寻短见。
这一生就这样和绿珠捆在了一起，直到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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