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章
如意的下身疼，那种钻心的疼像刀子把她劈开似的，碾得她心肝肺都疼厉害。她咬牙想下床，脚还没落地人就栽在地上。带走床上的被子，雪白的丝绸床单上，梅花般的血迹点点沾落。
昨晚她求着哭喊着喊‘二爷不要’的情景历历在目。身上的人听到她的哭喊声没停下来，反而更用力。到后面她哭的疼的晕了过去，身上的人还没放过她，一晚上不知要了几次。她隐隐约约听到鸡叫声后，身上的人才算是歇下来。
她光着身子伏在地上，冰凉的地板刺得皮肤生疼，双腿无力站也是站不起来。想喊人可是又不敢喊，宋家二爷在自己家里要了一个鬟，一早起来人不知去那了，留下丫鬟独自在屋，谁也是不敢进来的。
再说昨晚宋二爷是喝醉了酒，估计连身上的人是谁都分不清。
清白没了，说不好还要扣上勾引主子的罪名，这个世道卖身的丫鬟不值钱。她不敢喊，只等着谁来可怜她敢为她说句话，进来扶她也好。
幸许是老天爷可怜她，不一会就有丫鬟进来，一身绿衣长得清秀，她见如意扒在地上，赶紧上前扶她。
如意见是和她交好的绿珠，眼泪忍不住了不断线的往下掉。
绿珠在宋府呆的时间比她长，见多了这种事，如意一身的红印，还有斑斑青紫，想想也知道昨晚她被二爷折腾的够呛。
“别哭，这事老太太知道了，她平时疼你定会给你个说法。”她口中的老太太指的是二爷的奶奶，在宋家说话是最有份量的。
如意和绿珠都是在老太太身边当差的，只是昨晚老太太身边的另一个丫鬟有事，让她帮着给二爷送碗老太太熬的燕窝过来。就这么一次，就遇到了喝了点洒的二爷，然后就发生了这种事。
绿珠边说边扶她上床，拿药膏涂她的伤口时，手忍不住打颤。
裂开的一寸长的口子，皮肉外翻，红的白的，看得人心惊。
二爷真是个畜生，绿珠在心里骂。
绿珠又是一阵安慰，擦完药后又打了些水给如意擦身子，她昨天的衣服全被撕烂了。绿珠拿了套新的亵衣给她换上，刚穿好管事的嬷嬷就端来一碗黑呼呼的药。
这种药如意见过，一般伺候完大爷，二爷的通房丫鬟，还有小妾们第二天早上都会得一碗。正妻没有生下孩子，妾们是不能生的。看着宋家大爷和二爷妾室多，子嗣却没有就是这个原因。
如意忍着酸楚喝下这碗避子汤，嘴里是没尝出一点苦来，心都苦成这样了，再苦的东西都觉不出味了。
管事嬷嬷没让她换房子，她也不主动换，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住在二爷的房里。下不了床，吃住都在屋里。这两天端来的吃食，不是大鱼就是大肉，还有精细的燕窝。好东西随她吃的样子，她是给什么吃什么，还是全部吃完没一点浪费。
好死不如赖活，这是她爹在世时告诉她的，要不然当年她九岁逃荒来到晋城，看宋家买丫鬟，自己就把自己给卖了，卖的还是死契，生生世世都是宋家的人。
有一口饭吃，比饿死了强，总比卖在那勾栏院让万人骑的强。
想到这，她又多扒了几口饭，至少她还活着，不管以后怎么样她都还活着。
养了三天如意能下床了，绿珠扶着她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是个慈祥的人，当初如意卖自己时。老太太见她父母双亡，家里也没个亲戚才收了她。留在自个院子里当个粗使丫头，谁知道当初又瘦又小的黑丫头在宋府里呆了两年。养得白白胖胖的，眉间点上一颗朱砂痣，就跟那年画上的娃娃一样，看着老喜庆了。再加上如意的父亲是个秀才，认得几个字。识字，长得喜庆，谁跟她说话都是笑眯眯的，看着都欢喜。想着等她年纪大了，在府里给她找个靠得住的下人嫁过去。人都想好了，宋管家的儿子宋有才就不错。
可不曾想出了这种事。
再怎么疼下人，出了事也不及自己的孙子。
坐在太师椅上的宋老太太看着跪在堂下的如意，叹了口气。
“彦清，收了你，你就到他房里去吧，她那边正好缺个贴身丫鬟。”老太太一句话就定了如意的去向。
还不是妾就是个通房丫鬟，连妾都不如没名没份的。名份是小事，命才是大事，谁不知道宋家二爷就是个畜生。生性好淫，姬妾无数，就单单二爷收的妾给了名份的都有九个。跟着他的贴身丫鬟都没有超过一个月的。原因无他，只因他小时候中了毒落下的病根。白天看着温文儒雅的。一到晚上像是换了个人，谁要是惹他生气了，轻则打骂，重则鞭打。不把人打个半死是不会收手，到现在老太太怕出人命，再也不敢往二爷房里塞丫鬟。
这让如意去当他的贴身丫鬟，就是把她往死里送啊。
如意想活着，活着的念头比什么都强。
老太太身旁的绿珠心中焦急‘噗通’一声也跪在老太太脚下，连连相求，一声，一声老祖宗喊着。
如意听闻，跪在地上匍匐来到老太太脚下，抱着她的脚不停哽咽：“老太太，您别让奴婢去二爷房里。奴婢，奴婢什么都不求，奴婢什么都不要，就像以前一样。”
老太太摸了摸额头，看看脚边的两个大丫鬟，又是叹了口气：“不……”
“奶奶，我听说有人不愿意到我房里。”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他从门外缓缓走来，手拿折扇，一身青衣容貌俊美身材修长，走路轻而带风，生出几分仙人之姿。
如意听到声音，吓得颤抖，她额头紧紧的贴在老太太鞋面上，希望老太太能救救她。
“是谁了？让我看看。”他走近，拿折扇勾起如意的脸，见她双眼红肿，微微皱眉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那晚没看清，原以为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也得有几分姿色吧。谁曾想长这样，念你当天把爷服侍的舒服，想收了你。别不识抬举，想去勾栏院直接说，今晚就把你送过去。”他吐了口气在如意脸上，眼神轻蔑，不带一丝温度。
如意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哭，她这种签了死契的丫鬟就是不值钱，别说是勾栏院，就是死了官府也不会说什么。
没人会救她，也没人能救她，这都是命，她认了。
当年逃荒死了那么多人死了，她还活着，就算进了二爷的房，她也会好好活着。
第二章
如意不怨任何人，她觉得没什么好怨的。就连老太太把她送到二爷房里这一点，她也不怨，总归二爷是他的孙子，而自己不过一个丫鬟。虽然这样想，但如意心里还是有种被抛弃的悲伤。只是再也哭不出来了，她就不再哭了，收拾了完衣物，安安静静的跟着管事嬷嬷来到了二爷的院子里。
二爷的院子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二爷喜静，就住着一个伺候的丫鬟，名叫芙蓉长得清丽。在来之前绿珠帮她打听过了。这个芙蓉是二爷从外面带回来的，也是个开了脸的，深得二爷宠爱。来这院子里有一个多月了。虽然没有名份，可是比那些侍妾受宠多了，每次二爷要了她，都会赏许多东西，珍珠玛瑙，布匹手饰，有一次二爷高兴直接赏了五十两金子。
五十两的金子，够买几十亩的地，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开销也够了。
这也是二爷名声在外，还有许多人想往他床上爬的原因。宋家有钱，富得流油，二爷指头缝里流出来的一点东西，就够普通人花一辈子。
如意进院子时芙蓉正在晒被子，她见如意和嬷嬷进来，主动上前接过如意手里的包裹道：“等妹妹好久了快进来，你住西屋，以后我在这院里可有伴了。”
她的手轻轻搭在如意手上，笑语盈盈，姐姐妹妹的叫着，咋一看两人还真像姐妹，特别是两人的样貌单独看不觉得像，放在一起看竟有五六分像。芙蓉看上去像是如意的瘦小版。五官相像但气质确是大相径庭，芙蓉清丽，如意娇憨。多看上几眼，也就没觉得那么像了。
管事嬷嬷把人带到就走去老太太那边交差了。诺大的院子就只剩芙蓉和如意。
芙蓉拉着如意的手，亲热的带她来到西房，帮着铺好了被子床单。忙完后再给了她一把院子里的钥匙，交待道：“以后，这院子里就你和我了，二爷不常回来，他没外人想像的地般不好伺候。”俨然当家主母的口气。
如意听闻二爷宠她，还是独一份破天荒的宠。以二爷的性子，真想娶那个女人为正妻，老太太也是管不着的。自己不过二爷不高兴就会送去勾栏院的一个粗使丫鬟。来之前绿珠再三交待，在这个芙蓉面前一定要低头做人。二爷的妾都是摆设，他喜欢谁，谁才会有地位。
如意不敢接钥匙，只道：“芙蓉姐姐，我不大出门，这钥匙还是你保管，我若有事再找你寻。”
芙蓉笑了下，收回钥匙道：“那放我这，晚饭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客客气气的弄得如意怪不习惯，兢兢战战道：“姐姐，要吃什么我，我去做。”
“你我也别推了，这院子里也就我们两人，你我一起做。”
在宋家大爷成亲的第三年，宋家就分了家，也说不上是分家确切来说是分出来住。同住在宋府，但是各房都有自己的院子。没什么事都不会聚在一起，原因就是这个二爷嫌麻烦。
老太太疼二爷，再说二爷也是个会赚钱的，什么就由着他了。
如意没想到芙蓉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烧火做饭没一样会的，弄得厨房里黑烟四起，也没把灶点燃。
如意一问才知道，芙蓉来宋家一个多月，都是下人送饭过来。今天如意来了有了丫鬟，自然是有人做饭，大厨房里不必再送饭过来。
自己其实是来伺候芙蓉的丫鬟，只不过芙蓉没名没份的，人家也不好意思使唤她。
如意不知道的是二爷强了她的那一晚，闹出的动静一点也不小。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芙蓉怎么会没听见？二爷那晚像是吃了春、、药，咯吱咯吱的床声，直到天亮才停下来。从屋里出来后，二爷还特别交待，天亮了让老太太房里的丫鬟过来。
他醉酒强了这姑娘，是要收了她？还是收了她？
她和二爷睡了一个多月，二爷的心思她还琢磨不透。可她了解男人，男人在床上能把一个女人折腾一宿，就算不喜欢她的人，也是喜欢她的身体。她清楚的记得二爷要了她的第一晚，只要了一次。以色待人何以长久？谁知道她能是多久？她可不想再回那地狱般的地方。在没弄清楚二爷心思前，她得小心。
如意没一点失落反而欣喜，丫鬟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照顾好主子就行。来之前的种种恐惧也淡了不少，以后这种粗活都由她来做，有口饭吃就好。
如意把芙蓉请出了厨房，自己在厨房做饭。二爷虽然不常落家，可这厨房里的东西一点也不少，食材都是顶新鲜的。
如意烧了个红烧肉，冬瓜汤，炒了个四季豆还有一盘凉拌黄瓜。荤素搭配，色泽鲜亮。如意是小时候饿怕了，对于食物有本能的偏好，说白了就是个吃货。没事就在那琢磨怎么把一种菜做出不同的味道，现在的厨艺能和宋府的大厨相比。端上桌的时候芙蓉眼前一亮，她没想到如意能把简单的菜，做得色香味俱全。她牵着如意的手喊她一起吃饭。
芙蓉白玉般的小手和如意粗糙的大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生与沧桑。
如意自卑的抽回自己的手笑道：“你先吃，我等会吃。”
如意笑起来很好看，是那种真诚喜气的好看，嘴角的两个小梨涡，甜甜的让人感觉像是吃了蜜似的幸福。
芙蓉心里想，难怪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使丫鬟，老太太喜欢，还入了二爷的眼。
颜色好的她这个女的都喜欢。想来二爷，是想把她收入房的，对如意又亲热的几分。
如意心里还有些胆怯，芙蓉双手搭在她手背上，暖暖的感觉不到敌意。声音如春风抚面般清亮柔和，让人不忍拒绝。
来这之前如意还怕二爷发脾气会打死她。结果芙蓉在，还是个脾气好，好相与的自然把二爷脾气坏会被打死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生死，生死’现在在如意面前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
自己的生命有了保障，心里的那块石头自然就落下来，行动不再那么拘谨。应了芙蓉的相邀坐下一并吃饭。
碗筷刚拿上，外院里就传来二爷的声音。
“芙蓉，今天在家里可好？”声音清朗柔和，与早上在大奶奶那个阴狠的声音大相径庭。
如意打了个寒战，握在手里的筷子，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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