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妻妾之争
马氏见严氏赏了葇姐儿金花便有些不得劲，可瓒哥儿是男孩，总不好凑上去要什么花儿朵儿的。待见到严氏又拿了两匹缎子两匹纱出来让葇姐儿做衣裳，心中更是抹不直。
便娇娇袅袅的笑道：“还是闺女好，招人疼，我看着葇姐儿这样都爱。瞧瞧我们瓒哥儿，连王爷都说他是个皮猴儿，不爱搭理他。”
严氏最烦她句句话里都要带上李肃，今儿却生生捺下性子，瞧了眼正在喝莲子羹的李瓒道：“我瞧着瓒哥儿倒好。到底是大了几岁，懂事多了，规规矩矩坐了这半日。若这样还是皮猴，我那一个可就成猪仔儿了，这会儿还赖在床上不肯起呢。”说完自己倒笑起来。
这便是嫡庶的差别。
马氏突的就心疼起自己儿子来。小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夏日里就罢了，冬日里早早起身过来给严氏请安，哪一日不是又哭又闹的。这会子，瓒哥儿起身都一个多时辰了，可珏哥儿还能睡着。
“可不是么，瓒哥儿哪比的上珏哥儿福气好。”马氏话说的牙根都有些酸了。
“瞧你说的！我可不偏心！”严氏唤人：“红锦来，把那块三元及第的砚台找出来给瓒哥儿，过得几月也要开蒙了，拿着去学里用。”
外面守着的听见严氏叫人，赶忙去茶水间拉了红锦出来。
红锦进了屋，一句不提闹的事，自去寻砚给严氏。
知书她一个丫头便是想闹也闹不起来，早给扣住了双手。此刻叫两个嬷嬷压着跪在严氏屋外。
原本被嬷嬷扣住了，知书心里还是有些惧的，就怕背后受什么磋磨。想要挣开，却根本奈何不得几个大力的婆子。如今瞧王妃的人竟没动她一根手指头，还道王妃也怕了她们夫人，不敢随便动她。此刻晓得自家夫人就在屋内，便大声嚷起来：“夫人救救知书！知书可被人欺负坏了！”
身旁的婆子来不及捂她的嘴，见她嚷嚷开来，索性禀报了进去。
马氏听见外头知书的叫喊，手中的扇子一下磕在桌上，再一见知书被人押着进来的，那两道弯弯的柳叶眉霎时便立了起来。
知书也不等人问，张口便哭道：“方才我去茶水间讨口滚水给夫人泡茶，几个丫头婆子欺负我不肯给，嘴里还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不过白问了两句，让个小丫头领我去提水，她们便围着我要打。”
“娘娘这儿规矩大，你这蹄子冒冒失失的，许是冲撞谁了自个都不知道。”马氏话是对着知书说，脸却朝着严氏：“被喊打喊杀也是活该的，还不赶紧求娘娘教教你。”
那两个婆子不等严氏问不敢开口，听见知书颠倒黑白浑说一气，手上的力道更是加大几分，直压的知书哎呦叫唤。
严氏自是不相信知书，有心想问话，可瞧着那两个不过是粗实婆子，怕她们扯不清楚，反叫知书咬了去。
“你这儿哭哭啼啼的，我也不耐烦听，既说当时屋里有人，便一起唤上来，找个口齿伶俐的说给我听。”
一时间，进来了四五个大小丫头，连着花朝也叫带了进来。
严氏瞧去，点了烟云来问话。
烟云说的自是与知书不同：“方才这位姑娘闯了进来，也不说是跟着谁来的要做什么，张口便问钟嬷嬷讨热水。那水是给娘娘和几位夫人姨娘准备的，嬷嬷怕有吩咐，不敢轻易给了人。这姑娘气不过，就拿了小丫头打几下撒气，那小丫头脸给打破了也不敢哭，后来被掐的狠了才叫出声。”
崔姑姑听闻花朝被打了，心中担忧，盯着那头一个劲的瞧。
原本听着不过是丫头婆子寻常拌嘴吵架，不高兴训斥几句也罢了，高兴了轻轻放过也是有的。可知书动了手，且烟云又把花朝说的万分可怜，众人一见花朝不过三四岁年纪，脸上红通通一片，自是觉得知书太没规矩。
严氏瞧了马氏一眼：“马夫人可听明白了？若不明白可要换个人再问问？”
“这一屋子都是娘娘的人，自然是一张口说话。”马氏满脸不信。
“既然如此，也不必找人来问了，叫那小丫头上前来给夫人瞧瞧。”
花朝走到马氏面前站定。马氏朝她面上瞧去，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眼角直到唇边，此刻又红又肿像条虫子趴在面上，半张脸都不能看了。花朝年纪小，眼儿却大，此刻两眼水汪汪的似要掉下泪来，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葇姐儿第一个受不住，转了头不再看花朝。林姨娘也念了句佛：“真是黑心，这么嫩的皮子也下的去手。”
马氏兀自嘴硬：“不过是脸上蹭了一道，谁知道她自个怎么弄的，倒扯上知书了。”
严氏唤了花朝来身旁，细瞧她的脸，冷冷问道：“你可认清楚了，是谁打的你？”
花朝见严氏有意追问，作了副委屈样子指着知书道：“就是这个姐姐，她还掐了我好几把呢。”她特意指指身上几处，作势还要把衣裳扯开了给人看。众人瞧去都是些肉软的地方，更是觉得知书心黑。不过是拌了嘴，竟拿着几岁的小童出气。
“马夫人可瞧见了，身上还带着伤呢。这总不能是她自个掐自个吧。再说，她今儿第一日来我屋子，也不认识你的丫头，何苦去攀诬她。”
马氏还待不认，一旁的林姨娘立起来道：“知书在娘娘屋里大声喧哗已是不对，更何况还出手伤人，这样的丫头哪里配在王府伺候，还请娘娘做主，替夫人打发了她。”
严氏听见这话，看了眼林姨娘，笑道：“昨儿夜里还听王爷赞夫人的丫头规矩好，说要挑几个到上房里来使唤。既这么着，还是马夫人自个带回去好好□□□□，莫再让这丫头坏了夫人的好名声，丢了王府的脸。”
这话说的让马氏气堵在胸口，却又反驳不得。若是还想留下知书，这口气还就得忍了。她要是反一句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马氏死死剐了知书几眼，方才一身的娇媚劲早跑没了影。
“是，婢妾定当好好教导下人。”
花朝以为照着这两人水火不容的架势，严氏抓住了把柄，可不得好好收拾知书一番，落落马氏的面子。如此竟打算轻轻放过了，心里不满，对着知书撅了撅嘴。
却没料到被瓒哥儿看个正着。
瓒哥儿和马氏的眼睛一样，都是细长长的凤眼，此刻那对凤眼就正瞧着花朝。那清洌洌的眼神，让花朝无端就想到了上辈子喝过的一种薄荷茶，淡绿色的液体，喝进嘴里凉凉的，辣辣的。
花朝见他眼睛好看，便也盯着他瞧了瞧。
严氏见马氏也不再言语，顺了这个台阶下去，便道：“行了，待会儿我还有个宴，也不多留你们了，这就散了吧。”众人都应了，各自散去。
待人都走到门口时，严氏仿佛想起来似的说了句：“葇姐儿留下，待会同我一道去。姑娘也大了，是时候该带她出去见见人了。”
林姨娘闻言喜不自禁，连忙推女儿回去。又一把抓住葇姐儿的袖子，悄声道：“记得娘教的，摆出气派来。”
葇姐儿顾不上说话，只点点头，便又回到严氏身边坐下。
葇姐儿今年六岁多，虽说还小，可也该让她出去见见世面，在旁的娘娘夫人面前露了脸，往后说起亲事来也好多点选择。
见人都散了，崔姑姑告了退，去茶水间寻花朝。
就瞧见烟云正拿着帕子在冰水里浸了，绞干了给花朝敷在脸上。崔姑姑把帕子掀开，掰着花朝的脸细细查看。
烟云骂知书：“不知那蹄子手上擦了什么，挂了一下便红成这样。”
“万幸，倒没破皮，只是红了些，回去姑姑给你抹些玉容膏。记住可别用手摸啊，沾了脏可就要留疤了。”
花朝冲崔姑姑摇摇头：“我没事，现在看着吓人，其实早就不疼了。方才我是装的呢。”说完又从荷包里把方才剥好放在帕子里的的瓜子仁掏出来：“姑姑吃瓜子！”
崔姑姑点了点花朝额头：“这时候还记着吃。”又摸了摸她身上，解了花朝的褂子要查看，“还掐着你哪儿了，疼不疼？”
身上那几处倒是真疼，花朝自个解了小衣，就瞧见被知书掐的地方已经紫了起来，自己揉了揉，疼的直咧嘴。崔姑姑见了心疼的不得了，心里也不知把那知书骂了多少句。
便吩咐人午膳的时候煮了两个热鸡蛋过来，打算帮花朝揉伤。
那一头，严氏见葇姐儿衣服倒都是新作的，可头上不过带了两朵金花，身上手上更是什么都没有，便吩咐红锦从一套红宝石头面里，挑了一对开口镯子，一串链子给葇姐儿带上。
刚刚给葇姐儿收拾好，珏哥儿也醒了，给他换了衣服擦好脸，便吩咐上早膳。
葇姐儿是吃了过来的，此刻面前只放了碗茶，她便笑眯眯的坐在珏哥儿旁边给他挟菜。严氏只喝了两口碧粳粥，配了几口鱼松，便看着珏哥儿吃。
一时想起花朝方才也受了委屈，便叫了崔姑姑来，赏了瓶花露给花朝吃着玩。
珏哥儿胃口好，喝了一碗乳酪，又吃了个四色烧卖。葇姐儿给她剥的两只鸽子蛋也吃了精光。还指着一盘黄米蒸糕上的蜜枣，要扣了下来吃。
一顿早膳吃完，那边就有人回报说晋国公家的夫人来了。
严氏吩咐人看好珏哥儿，自己牵着葇姐儿去了前面。
珏哥儿人小鬼大，方才听见严氏说的时候晓得花朝来了，就记在心里。严氏在的时候不说，一见严氏走了，便闹起身着去找花朝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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