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已修
净做混账事的大小姐吃了瘪，顾骁心中顿时舒爽不少，忍不住扬起嘴角。程无双耍帅失败，难免有些羞恼，见状立刻狠狠瞪了过去。他被瞪得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程家的当家人，得罪不起，又赶紧收起笑容。
程无双按住肩头，心急如焚。此时去卧室换衣服显然不现实，她左顾右盼，目光掠过顾骁，停了下来：“你有衬衫吗？麻烦借我一件。”
顾骁没想到她提这种要求，微微一怔，她催促道：“拜托，我这样子没法出门，给我一件遮一遮吧。”
他回过神，不解道：“你回房换一件不就成了吗？还有，你闯进来，就是为了从我这里跳阳台？”说着，铃声响起，是丁毅分派任务，“小顾，请你准备四人份的茶点。”
“好，我马上去准备，请问送到哪里？”
“我会派人来取，你不用亲自送过去。”
通话很快结束，顾骁扭头看她，有些明白了过来：“来了客人你不接待？难道你跳阳台，就是为了躲他们？”
程无双被他这“你是胆小鬼”的目光看得脸上一热，不想多说：“我没时间和他们蘑菇。好了，衬衫拿来。”
堂堂主人居然被客人逼得离家，可见来的人会是怎样的瘟神，他乐得看热闹。正在心中暗爽，程无双已经没有耐心等他回答，目光一转落到他搭在椅子背上的衬衣，也不管是不是他换下的脏衣服，伸手就拿了过来。
顾骁向来不爱与人争执，遇上她这种做事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脑子里一时找不出应对之法，只能瞪着她说个“你”字。
她脸皮厚惯了，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抬头对他嫣然一笑：“多谢。”
她的穿法非常巧妙，普通的衬衣在她身上显出了别样的妩媚，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映得她一双眸子璨若宝石。顾骁只觉得眼前亮了几分，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她身上，直到她再次从阳台溜下去才回过神，低低说了一声“神经病”，换上制服准备点心去了。
蛋糕坯，慕斯，等等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略作修饰，泡上茶，下午茶就准备妥当了。他熟练的做完一切，将点心送向会客室，却在走廊拐角被一个佣人挡住。那人神色凝重，压低声音说：“小顾，丁管家让我来提醒你一下。这次的客人非常难缠，你做事麻利点，尽快离开，但是千万不要犯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状况，还请你担待一下，尽力的克制情绪，事后我们会作出补偿。”
顾骁微微一怔：“这么严重？连程家都……”
佣人摇摇头：“没时间解释了。你快去吧。”
程无双吃瘪是好事，但惹火上身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顾骁的好心情消失殆尽，深深吸了口气，像往常一样仪态自若的走进房间，目光迅速扫过房内的人。
除了丁毅，房里坐着三男一女，长得都不错，衣着名贵，只是举止对于客人而言，显得过于随便了些。那几人在他一进门就齐齐扭头打量他，直到他开始倒茶水也没移开过目光，眼神傲慢而轻佻。
他牢记曾经在会所受过的训练，忍住心中不悦，目不斜视，手脚轻快，顺利的把一切布置妥当，退后了一步，彬彬有礼道：“各位请慢用。”
“你就是那个被程大小姐强行征用的厨师，她的新宠？”穿白色上衣的男人笑着问他。
丁毅轻咳一声：“王先生，请不要把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当真。大小姐请小顾来程家上班，是因为程家确实需要一个新厨师，而小顾的手艺确实很不错。程家开的薪酬不低，相信小顾也愿意在这里工作。”
顾骁嘴唇微微一抿，答道：“丁管家说的都是事实，我和大小姐只是工作关系，请各位不要取笑。”
“手艺好吗？”唯一的女子拿起小蛋糕咬了一口，随手往盘中一丢，一边拿餐巾擦手一边说，“还行，不过，比起你的厨艺，你的长相要出色很多啊。”
她的目光从他的额头一点一点往下移动，就像要看破他一张皮似的，顾骁忽然觉得被程无双看着也不算什么难熬的事，暗自咬了咬牙，说：“过奖了。厨房还有工作，如果各位没有别的事，请容我告退。”
女子扬了扬眉，摸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塞进他手里，指尖在他手背一按，笑了：“皮肤挺光滑嘛，和那些粗糙男人就是不一样。这个你拿着，程小姐的人，见面礼是该有的，别嫌少啊，我家没有程家财大气粗，不能像程小姐那样一掷千金。”
这羞辱实在非同小可，顾骁竭力忍耐，但脸色依然变得发青，丁毅走了过来，把钞票从他手里拿出来递还那个女人，说：“多谢王三小姐，但程家有规矩，任何员工不得接受客人小费，除非主人当场同意。”
白衣男子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丁管家你什么意思呢？我妹妹抬举你家厨师还错了不成？我们这么没有面子？”
“并非不给各位面子，只是规矩不能轻易破坏，上次商会林主席来寒舍赴宴，给佣人红包也是当着大小姐的面给的，请各位担待下。”说罢给顾骁递了个眼色，“你快去忙你的吧，不要耽搁明天的午宴，提前准备好，不能出一点岔子。”
顾骁点头，对那几人微微一躬身算是致意，转身离开了会客室。一关好门，他就忍不住用力在制服上擦了擦手背，女人微微发凉的手指就像小蛇，被接触过的地方一阵一阵的不适。世上都说豪门出淑女，但他这些日子遇上的大小姐们都是些什么货色！
他本想回房看看书，但心中怒火翻腾，那些枯燥的理论和案例就像一团乱麻一般的理不清，索性去厨房做杂事，冰冷的水顺着手指流向难以清洗的食材，让他一点一点的冷静下来。
把后两天的一些准备工作都提前做完，他终于恢复了平静，往外窗外一看，才发觉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因为怒火和忙碌的缘故，他身上出了不少汗，制服贴在后背，黏黏的十分难受，便回房洗澡，走到房门口觉得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一个购物袋静静的倚着门框，袋上的LOGO他认得，是一个国际大牌，价格不菲。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这里？购物袋有封口，他不敢贸然拆开，提起来想去问丁毅，才发现袋子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好意思，我弄脏了你的衬衣，这是赔你的。今天多谢了。”
字写得很漂亮，他想起她揶揄他字难看的情景，虽然心中不满，看到她的字却又不得不服气，怔怔看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正事，提起购物袋，问清楚程无双的去处，走向书房。
程无双伏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摆在脑袋前，手指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的响，李秀华拿着棉签在她右肩后面涂药水，唉声叹气：“留下疤怎么办哦？哎，你要不明天再忙，我看你肩膀动一动的，弄到伤口怎么办？”
程无双道：“李阿姨，不过是划伤而已，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被人砍了一刀。”
“都破皮流血了……”
“就当时流了一点点嘛，我买衣服的时候都结疤了，你别担心。我不过敲敲键盘，活动量可以忽略不计，你想想啊，工地的工人难免这擦一下那挂一下的，他们的伤比我可重多了，还不是照样扛水泥什么的。”
李秀华愁着脸：“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姑娘，怎么和那些做粗活的工人比起来了？真是，虽说不应该太娇气，也没见过你这样胆大包天的，从小就爱翻墙爬树，这几年有个姑娘样了，结果今天又去翻阳台……”
“就是这几年翻得少了，不知道藤蔓长得这么密，要不然才不会受伤……”她正说着，门被敲响了，便停住话头问，“是哪位？”
“我是顾骁。”
为了方便上药，她把衣服拉到了肩膀以下，听到是男人的声音，便道：“如果没什么大事，就不要进来说了吧，我现在不方便。”一边说一边纳闷，这家伙从来对她像耗子见到猫一样避之不及，怎么会忽然来找她。
“大小姐，你放在我门口的衬衣太贵，我不能收。”
“但是你的那件沾了血，已经扔掉了。赔你一件理所应当，你就拿着吧。”
顾骁道：“两件衣服价值差别太大，我收下实在是不妥当。”
今日那几个纨绔在程家极其无礼，她准备登门要个说法，借此好好出一口恶气，正忙着斟酌措辞。用词要优雅，但又要讽刺得他们颜面扫地，让他们长辈不得不出面赔礼道歉，约束他们，对于性格直爽的她而言实在是个伤脑筋的技术活。
她正想得头昏脑涨，心情烦躁，哪儿有空和他理论衬衫的事，只觉得此人矫情，扬声道：“东西已经送出来了，处置权就不在我手上，在你手上。你不想要那就扔掉。我很忙，如果你没别的重要的事，那就请你自便。”
既然下了逐客令，他有再多的理由也不方便说了，只能拿着衬衫回房间。程无双的东西他根本不想要，但长期困窘的经济状况让他无法随意丢弃完好无损的衬衣，左思右想之后，他把购物袋放进了衣柜角落，未曾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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