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使
蓝琴回到小城已经是晚上十点，从杭州回到尧山县城用了十四个小时左右，中途在高速服务区睡了两个小时，夏天开车一个人走高速最容易犯困。
她直接到尧山第三人民医院的住院部，高飞的妈妈住在308病房，这一个病房是四个床位，连陪床的十来个人，虽然开着空调，可是房间里空气还是特别污浊。
高飞的妈妈睡着了，高大山坐在病房门口的凳子上，他看见蓝琴吃了一惊，接着往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儿子高飞的身影。?
“叔，小飞忙，走不开，我自己回来了。”
“嗨，你这闺女，又是听你爸说了吧，这都没事了，你咋回来的，吃饭了没有？”
“我自己开车回来的，路上吃了点儿饼干，也不咋饿，叔，你咋吃饭的？”
“你这孩子，一个人开车多累呀，走，先出去吃点饭吧，你婶这吊针都打完了，她刚睡着，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你别下去了，我去买点吃的吧，我开车去比较快。车还门口停呢，我先上来看看需要买点啥。你在这里守着吧，这刚手术第一天，最好身边别离人。我出去买点，一会儿就回来。医生交代我婶吃饭的禁忌了没有？我给她也带点吃的。”
“说是才做完手术不能吃喝，要排气以后喝点汤啥的，现在不能吃，不用给她买。”
县城虽然小，但是夜间还是有吃的卖，除了火车站通宵营业外，南环路两边的夜市也很热闹。
小城市生活节奏慢，人也悠闲，夜市排档常常经营到后半夜才收摊。
蓝琴去南环路要了一碗手工面，烤了一条鱼和几串蘑菇青菜，家乡饭菜的味道总是让她怀念。她和高飞读高中的时候，偶尔庆祝一下也会和同学们来南环路的夜市摊点。时间太快了。一眨眼十年过去，蓝琴大有岁月沧桑之感，虽然她还只有二十八岁，却仿佛自己在外漂泊了大半生，像一个经年流浪的游子，回到故乡，物是人非如此这般地感慨。
吃完饭，蓝琴打包了几个烙饼卷鸡蛋和一份烩面，买了西瓜和饮料，开车回到医院。
“叔，我在外面吃过了，这是给你带回来的，你吃吧，我去找找我同学看能不能换个单间，这屋里人太多了，怕我婶休息不好。”
“不用换啦，就这都行，你看，人家不都是在这里住的，单间得多贵呀。”
“你不用管了，我去换。我回来小飞给的钱，他交代的要住得条件好一点。”
蓝琴给同学秋萍打了个电话，她在这个医院当护士长，也巧了，今天正好是她值夜班。
“你可真幸运，正好有个单间刚倒出来，我带你去办手续吧，高飞没回来吗？”
“没有,他最近挺忙的，我回来替他。”
“你们俩真行啊，这青梅竹马，一场恋爱谈了二十多年也不着急结婚，我们同学可都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着急什么，我们这是响应晚婚晚育的号召，给社会缓解人口压力。”
“得了吧，你这观念早过时了，我可告诉你，这年龄越大，将来生小孩难度也越大，而且现在很多人不孕不育你知道因为啥，就是为了避孕他们长期服用避孕药导致的。”
“秋萍，你说什么呢，我们什么都还没有呢。”蓝琴脸红了。
“天哪，你不会说你俩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那个吧，咱农村孩子是保守了点，可也不能到现在你还是原封不动。你好歹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又走南闯北的，不至于还是那么传统的观念吧。再说你俩迟早都是要结婚的，干嘛还一本正经守着规矩，迂腐！”
“我可不这么认为，结婚之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当然是在婚后才能真正在一起了，我希望一切保留最美好的回忆，所以结婚之前，我还是守身如玉吧，这是我的信念和底线。”
“天哪，真是绝版圣女，那高飞他能愿意吗？”
“他愿不愿意都要尊重我，其它事都好说，这件事我就犯倔，反正忍一忍就到结婚了，我又不会再去爱别人，早晚还是和他在一起，等一等有什么关系。”
“真是服了你了，快点结婚吧，我们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俩人一边唠一边到了值班室，秋萍帮她办好手续，接着回到三楼，一起把高飞的妈妈转移到单间里。
隔了一天，蓝长年带着蓝琴的妈妈和高飞的妹妹一起到医院来看望病号。
高飞妈妈已经排完了气，蓝琴去饭店给她订的鸽子汤、小米粥，医生交代尽量吃些清淡点的流质食品。
“嫂子，你看这又让你跑来看我，这多过意不去，我这一生病连累得你们也不安生。”
“你看你说啥呢，咱这不是迟早也是一家人，够得着，你安心在这住院，家里有我呢。”
“都是我不主贵,害得俩孩子也跟着操心，咱小琴自己开车回来了，这两天夜里都没睡，里里外外都是她跑腿，心疼人啊。”
“她婶，你可别见外，那是她应该的，年轻人跑点腿算啥，这以后要到了你们家，还不是全靠你照看她，就让她在这照顾你两天吧。这不他爸把娇娇也从她外婆家接回来了，让她来看看你，下午还让她跟俺们回去吧，孩子暑假作业还多着呢。”
“让小琴也跟着你们回去吧，孩子熬了两天了，让她回去歇歇，飞他爸一个人在这里就行。”
蓝琴妈妈看着女儿，也确实有点憔悴。
“要不，小琴，你下午跟你爸回家，妈在这里照顾你婶。”
她也心疼女儿，蓝琴是独生女，虽说山区有政策，可以生二胎，但是她生蓝琴的时候出了点状况，羊水早破，胎位不正，乡卫生院条件有限，虽然及时送到了县医院，孩子勉强保住了，但也落下后遗症。蓝琴妈妈在生产过程中死去活来吃尽了苦头，总算捡回一条命，只是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生育了。所以，她比别的母亲更加珍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天使。从小到大，蓝琴都在她的心尖上，女儿比她的生命都重要。现在看着心肝宝贝熬红的双眼，她自然特别心疼。
“不用了妈，还是我在这里照顾我婶儿吧，我在这里熟，认识人多，有个什么事也好找她们帮帮忙。下午让大山叔也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高大山和蓝长年在病房的走廊上说话，高大山家的一个山头被圈进旅游区，开发商让蓝长年和高大山商量征用的条件，一来蓝长年是织女村的村支书，二来两家的关系也比较亲密。
下午，在蓝琴的坚持下，高大山还是跟着蓝长年他们回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外人眼中的一对母女。
“我妈怎么样了，恢复得还好吧？”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放心吧，你专心干你的活儿行了。我等她出院了，想回家住两天，平时都是春节才回来，我都忘记咱家乡夏天长什么样了。这几天你妈可以自己活动了，晚上我就跟咱们同学抽空去聚了聚。看他们在小城生活也挺舒心，至少不像咱们那么大压力。”
“好了，再轻松我们也不可能回那里生活，等赚足了钱，把我们爸爸妈妈都接出来，将来我们的后代要扎根在前沿城市。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咱们以后就在杭州或者上海安家了。无论地理条件还是人文环境，我们只能是选择更好的更优越的。人往高处走，咱们好不容易走出来打拼，很快就会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你怎么总想着往回缩，有没有点志气！等着吧，最多两年，我一定要把父母也都接到大城市里来。”
“你别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你说接走就接走，老人就一定跟你去啊。他们一辈子在大山里，习惯了这里的山山水水，也舍不得这里的亲戚邻居，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们，说不定老人家故土难舍，还不愿意离开家乡的呢。”
“那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除非他们不想看孙子。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他们到城市生活一阵就习惯了。再说交通那么方便，隔一阵回家看看也很容易的事情。”
“算了，我不和你抬杠了，到时候再说吧，我把电话给你妈，你跟她说说话。”
蓝琴从走廊另一端到病房里，把电话递给了高飞的妈妈，“婶儿，小飞给你打电话了。”
她把电话递给高飞的妈妈，然后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妈，伤口还疼不疼了，能吃饭了吧？”
“不动弹就不疼，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飞啊，小琴一直在这里没明没黑地照顾我，这闺女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家家里的条件可比咱好得多，他爸爸还是咱们的村支书，要是和人家结亲那咱是高攀了。小琴虽说是独生女，她可一点儿也不娇气，他爸他妈对咱家好得那是更不用提，平时也没少帮助咱。你看你俩都不小了，咱也不能老拖着，彩礼多少人家爸妈说了也不计较，有点儿意思就成。叫我说今年就把事儿办了，眼看你俩快三十了，在咱农村，哪有在娘家长到三十岁还不出嫁的闺女，这不是让乡里乡亲看笑话吗？”
“行了行了妈，我知道了，我这里还忙，先挂了吧，你啥也别管，养好身体就好，我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就不用跟着操心了。”
“唉，你这孩子........”
话还没说完呢，那边高飞已经挂了线。
第二天上午，蓝琴去结了帐，办好出院手续。她到喜临门超市买了一大堆生活必需品，然后让高飞的妈妈躺在后座上，开车上了郑尧高速。几十公里的路程，开得再慢一个小时都能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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