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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命悬一线


郑经远玩弄心计突然劫走周玉华和云晴,沈甘露接着紧追而去,这些事发生在转瞬之间,又完全在意料之外,直到他们跑得不见踪影,顺治等人方合拢嘴巴回过神来。

        祝光辉见朱子龙躺在地上无声无息,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探了探鼻息,感觉气息悬若游丝,似有还无,忍不住摇摇头,站起朝顺治躬身道:“禀皇……禀大老爷,朱爵爷怕是不行了,此间如何处置,请大老爷示下。”

        顺治扯下面罩,走近过来将手置于朱子龙腕脉上,稍倾,亦轻轻叹了口气。对此人,他的内心是矛盾的,起初,顺天府尹罗兆湘将他引荐入宫,他完全把他作为稳天下,平乱党的一颗棋子,毋庸置疑,这颗棋子先后帮他诱捕乱党,剿灭光明会,也确实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只是后来,当听到他在南方聚拢暴民,掳将掠城,大败官兵,公然与朝廷对抗的讯息时,他对他几次动了杀机,虽说碍于力有不逮未能实施,但终归对他起了戒备之心。然而,随着他这次回归京城,通过数月的近距离接触,他对他的看法又有了很大的改变。一言以蔽之,此人内心质朴醇良,压根就无雄才大略,遑论造反的野心,这令他大大地放下心来。几个月时间里,他随侍左右,日夜听调,为自己在朝廷中的反腐除弊行动屡立功劳,很有些他命中福将的意味,有时候,他这个皇帝孤零零坐在上书房的龙椅上,为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苦思冥想,忧心如焚,掰着手指头数却又苦于找不到几个超脱名利,放心可用之人时,想起老天爷鬼使神差给他派来这么个人,他竟会有庆幸之感。况且,抛开这些,此人仪表堂堂,武功奇高,为人散漫不羁却又颇讲义气,作为同龄人,他反倒很有些羡慕他的无牵无碍一身轻,若不是耽于自己的血统身份,都有了与他义结金兰,一起行侠江湖的奇思怪想。

        顺治正自出神发呆,多义醒转过来,看到朱子龙情况不妙,扑到他身上喊道:“哥哥,你快些起来啊!”见朱子龙没有任何反应,他流下泪来,哭道:“成日家说你武功牛逼,皇上叫你帮他抓贪官除奸贼,这不抓鸡不成,反被他们咬了一口么?你快起来,快起来……”多义虽跟随他老子出席过皇家祭祀典礼,终究无法近身看清皇帝的面目,因此此时顺治就在身边,他亦不识,一边用手去堵朱子龙流血的伤口,一边嘴上毫无顾忌。

        小琴一旁听了,亦掩面而泣。

        祝光辉喝道:“你是何人,敢如此大胆非议皇上朝政,该当何罪?”几名侍卫随从亦围拢过来,抽出兵刃对准多义,多义吓得闭嘴不言。

        顺治心头一凛,摆摆手,众人齐齐退下,刚刚多义说者无心,他却听者有意,这少年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些时日来,朱子龙实在是协助自己整肃朝纲吏治的左膀右臂,凭直觉,他也确实感觉朝中有那么一股潜流暗中涌动,伺机反扑,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自己就此罢手。眼前的事,不论是巧合或早有预谋,客观上起到的震慑效果是一样的:若朱子龙性命不保,自己等于断了一臂,以后谁还敢不惧风险跟着自己这么紧?顺理成章,若无得力之人协助,自己怕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莫说反贪腐,怕是屁股下的龙椅也保不住。

        顺治额头冷汗乍现,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牌递给祝光辉,大声吩咐道:“你带着这块牌子,与钱侍卫速速进宫传我的话,令太医院的张太医、陈太医,哦,还有那个洋人汤若望,火速赶来这里救人,祝大人,一个时辰够不够?”

        “大老爷,若超了一个时辰,下官提头来见!”祝光辉大声应道,带着钱侍卫飞步去了。

        多义就是再傻,此时也听出顺治的真实身份,直惊得他张口结舌,楞在那里半天作不得声。

        顺治见朱子龙胸前伤口仍在汩汩淌血,运气于指,快速点了他伤口四周穴道,想替他先把血止住,无奈他的功力太浅,穴位落点亦有偏差,每个穴道点了数次,血流虽小了些,却远没有停歇。不过,被他如此一弄,朱子龙“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朱哥,你醒了?我刚还以为你……”多义喜出望外,高声嚷道,上前托住朱子龙的身体。顺治直当自己的点穴功夫发挥了作用,亦喜形于色。

        朱子龙被软剑穿透胸膛,身体流血甚巨,此时实已奄奄一息,但正因如此,软筋散与八仙花的混合毒素随着血液流出体外,他才得以暂时苏醒。

        朱子龙潜运内力,真气行了一小周天,虽在胸部受阻,精神已稍稍振作了些,他四周看了一遭,见自己上身衣裳已被鲜血浸透,而胸前伤口血流仍然不止,即已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略略调息一会,忽然运指点在自己前胸伤口周围,不一刻,胸前血流由大变小,渐渐止歇。他虽在重伤之余,此番出手,认穴之精准,力道之稳狠,与顺治实有云泥之别,令众人看得神驰目眩,艳羡不已。不过,他毕竟失血过多,这一动真力,身体虚脱,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朱哥……朱哥……”多义又喊叫起来。

        顺治瞪了他一眼,不怒自威,吓得多义立时闭嘴。

        “你们谁身上有伤药,拿些出来。”顺治说道。

        其时时局不稳,盗贼横行,当差的为防意外,俱随身带着治疗刀枪外伤的金疮药,皇上既有吩咐,另一名内廷侍卫和几名大理院随从都从怀里掏出了药瓶。

        顺治从那名侍卫手上接过药瓶,倒出些药粉敷在朱子龙前胸后背伤口上,软剑狭小锋利,虽从后背透出,但背上创口并不大,一会工夫,后背的血流亦渐渐止歇。

        顺治忙得一会,双手沾满鲜血,他性喜洁净,抬头四顾寻找清水洗手,却见左近除了那座废院,并无人家。

        那名宫廷侍卫察言观色,领会了顺治的心思,恭声道:“皇上,不若我们把朱爵爷抬到他的宅邸,家什水源俱齐,也方便些。”

        顺治点头道:“说的是,你们好生抬着爵爷,不得有何差池。”

        众人齐声应了,七手八脚小心翼翼托住朱子龙身躯四肢,不一刻即到了他的四合院,一群人乱哄哄刚进院门,厨房孟大娘和门房老王急忙上前询问,看到朱子龙的惨状,俱慌了神,连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却哪里有人理会。门房老王还想近前看个究竟,被侍卫用刀逼住,只得眼瞅着朱子龙被抬进卧房,安放在床榻上。

        又过得半个时辰,院外马蹄声密集响起,进来的除了祝光辉和钱侍卫,还有太医院的三位大夫,大内侍卫副总管阿莫尔根得报,亲自领着二名一等侍卫前来护驾。

        顺治令众人出房,只留下三位大夫在里面。

        “你们谁先来,倘救得朱爵爷一命,朕重重有赏!”顺治说道。

        胖胖的张太医与干瘦的陈太医对望了一眼,先走到了朱子龙床榻前。张太医生在塞北,出身医术世家,颇得祖学真传。陈太医长在江南,年轻时四处拜师游历,医术上亦有独到之秘,两人虽籍不同域,艺不同渊,却俱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刀枪外伤之诊疗,并称太医院二圣手,有北张南陈之谓。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不论公或私,寻常二人总有些暗中较劲,意见相左。

        不料,历来喜欢互掐的二位太医轮流替朱子龙看伤诊脉后,结论惊人一致:朱爵爷血含奇毒,身受巨创,性命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顺治听了二人所说,哼了一声,问张太医道:“张祖龄,你给朕说说。”

        “喳。”张祖龄躬身应道,“禀皇上,依臣之见,爵爷虽血中含毒,不能令人致命,并不打紧,致命在他所受贯通剑伤。”

        顺治点头道:“朕也知道,人被刺穿心肺,岂有存活之理?救不过来,亦不怪罪于你们。”

        张祖龄道:“皇上,问题并不在此,臣方才看得分明,朱爵爷心包位比常人略有偏移,故身躯虽被穿透,剑刃却侥幸从心肺间间隙透过,方得苟延性命至现时。”

        顺治闻言大喜,道:“我说呢,既如此,速速施救啊!”

        张祖龄摇头道:“朱爵爷心肺虽未受伤,却失血过多,体血几近流干,这才是致命所在,臣刚替他把了脉息,不出意外,爵爷怕是撑不到明日天亮。”

        顺治心情沉重,转头问陈太医:“陈升,你说呢?”

        陈升沉默片刻,不情愿地说道:“禀皇上,该说的都让姓张的说了,臣的意思,与他差不多。”

        顺治叹息一声,颓然坐在床沿,看着面色如纸,了无生气的朱子龙,心中凄然。

        “陈大人,你说的掐不多,是掐多少?”这时,有人用蹩脚的官话说道,正是一直缩在屋角的洋太医汤若望,此人身形高瘦,金发碧目,语气腔调怪里怪气,听在耳里说不出的别扭。

        “对对对,陈升,你把话给朕讲完整!”顺治闻言眼睛一亮,从床上蹭地站起,疾声问道。

        陈升忙拱手道:“禀皇上,臣早年在南方行医时,亲眼见当地巫医以人血灌喂重伤之人,此法效用如何,臣实无把握,眼下朱爵爷伤情若此,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大胆一试。”

        顺治不置可否,张祖龄却大摇其头,道:“陈大人,你我现今乃内廷太医,这些旁门左道的事,多不靠谱,贸然试之,恐误了朱爵爷性命不说,没的玷污了官家声名。”他是世家出身,一贯瞧不起陈升那些偏门野路子的搞法。

        陈升怒道:“张大人,行与不行,只须听皇上示下,却要听你的话来?”

        张祖龄鼻子里哼了一声,住口不言。

        顺治面色犹疑,举棋不定。

        “秦大人言几有理,在我们的国家,以人血替伤员补血,倒是现成之法,不过,不是喂在口中,而是滴灌入其血脉之内,其效早已应验。”洋太医汤若望这时又发话了,虽说没把陈升的姓氏发音咬准,但话说得很清晰。

        “就是。”陈升意外地得到汤若望的支持,面露得意之色,立即出声附和。

        顺治挥挥袖子,道:“你们别争来争去了,朕看着就这么办了,张祖龄,你去传令,着刑部即提几名死囚前来!”洋御医汤若望虽说在太医院的资历没有张、陈二人老,但其通晓西学之天文地理,自然数学,更兼救治过他那几近瘫痪的小舅子费扬古,顺治对他的学识能耐是颇为信服的。

        张祖龄应了,正欲出门,被汤若望拦住,他朝顺治拱手道:“皇上,那些死囚就不必来了,若要替朱爵爷补血,须得满足一个条件,缺此条件,则万万不可试。”

        “什么条件?”顺治问。

        “禀皇上,异姓生人之血,多与本体品质不符,强行灌入,反害其命,不知朱爵爷可有父兄亲人在近旁?若有,臣就有几分把握救他,若无,不若趁早替他准备后事。”汤若望话说得别扭,语意却表达得十分流畅。

        顺治对朱子龙的情况早就知根知底,闻言立时僵住了,半晌方道:“罢了罢了,此人在本地无亲无故,这却如何救得?不若如你所言,准备后事罢!”

        三名太医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就抽我的血救他罢,我是他爹!”这时,有人大声在卧房后墙的窗台下说话,话语未落,嗖嗖声响,前院的阿莫尔根和三名侍卫已朝此人飞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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