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恩怨几何
顺治回到乾清宫，不及换下衣裳，大太监德央即于门外报道：“太后驾到！”把他闹了个手忙脚乱。
步履声响，环佩叮当，几名宫女簇拥下，进来一身形富态，面如满月的中年妇人，正是顺治的生母，孝庄皇太后。
“孩儿拜见母后，母后有何懿旨，直接差人吩咐孩儿办理即是，何须深夜亲自前来？”顺治上前几步，作势欲拜。
“罢了，你是皇帝，如此大礼，我可承受不起。”孝庄表情肃穆，冷冷说道，嘴上说，却不出手阻拦。
“母后这么说，可折煞孩儿了。”顺治只得拜了下去。
“起来罢，我有话说。”孝庄于椅上坐下，接过德央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顺治起身，垂首伺立。他七岁登基，十四岁亲政，虽威仪天下，对母亲却始终心存畏惧。
“我问你，深更半夜，你这是从何而来？这般打扮，又是何体统？”孝庄问。
“孩儿方才……出宫探视小董鄂将军。”顺治嗫嚅道。
孝庄将顺治浑身扫视一番，冷笑道：“你乃堂堂天子，出宫入宫终得讲规矩，守礼制，这闹的哪样？想当绿林好汉么？”顺治额头冒汗，道：“母后教训的是。”
“你如今既已亲政，这治国理天下的事，按说也轮不到咱们妇道人家说三道四，不过，有些事儿，我也得提醒提醒你。”
“孩儿聆听母亲教诲。”
“如今满朝议论纷纷，说皇上你用汉臣，推汉化，老祖宗的规矩，却不讲了，这些议论，可有当真？”孝庄神色渐渐严峻。
“孩儿以为，若于天下有利之人，之事，遑论满人、汉人；旧制，新制，皆可用之，母后，您说呢？”顺治虽未抬头，语气却极笃定。
孝庄霍地站起身，道：“哟，说的头头是道。”她走近顺治身边，揪着他身上的衣裳道：“所以说，你就堂而皇之习汉人之术，穿汉人之衣，却忘了，正因为咱们旗人骑射天下第一，方得了这江山的么？”
“孩儿以为，中原武术，马上骑射，二者不可偏废！”顺治道。
孝庄忽然叹了口气，回椅坐了，道：“毕竟翅膀硬了，都知道顶嘴了，是那狐媚子教你的么？”
“母后，此乃孩儿之己见，与她无关。”顺治急忙说道。
孝庄喝了口茶，道：“这些个东西，咱们慢慢再理，我今日来，专为另一事。”
“母后请讲。”
“我听说，你欲罢黜皇后，立那狐媚子为后，可有此事？”孝庄面罩寒霜。
顺治听了，心头一震，这些话都是他与董鄂妃嬉戏时随口而出，虽是他真正想法，却未在正式场合提出，没想到这么快传到太后耳中。
“母后，董鄂妃嘉言懿行，洁品慧德，孩儿确有立她之意。”顺治应道。
“成天打扮得妖里妖气，我看与青楼女子无异，何来洁慧之说？”孝庄以掌击椅扶手，声音冷峻：“惠章皇后有何失德之处，你如此待她？你别忘了，她是科尔沁草原的公主，你这是要逼他们造你的反么？我告诉你，要废的人不是她，应是姓董的狐狸精！”
“禀母后，废后之事牵涉重大，可暂缓，只是，母后之命，孩儿亦难遵从。”顺治兀自倔强。
听了此话，孝庄语气反倒和缓下来，道：“孩儿，你已成年，我本不该过多干涉你做出的决定，只是，为了江山社稷，此事，母后非管不可，官样文章你若不肯做，我只能另想法子了。”起身拂袖而去。
“母后……”顺治追出几步，眼看母亲不回头，只得折返，叹息一声。
周药师见朱子龙不说话，知道他在屏住呼吸，以免药丸落肚，笑道：“好小子，还想反抗？爷爷有的是办法对付你，先给你喝壶水再说。”说着，从桌上摸到一只水罐，捏住朱子龙的鼻子就要往下灌。
朱子龙一直暗中运气，欲自解穴道，冲了三次穴，始终功亏一篑。眼看着周药师将壶嘴塞入口中，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忽然，“噗”地声响，一团物事破窗而入，急速射向周药师面门，周药师猝不及防，拿水罐一挡，罐体碎裂，水花四溅，那物事落在地上，却是一枚细小的鹅卵石。窗外黑影一闪，瞬即消失。
“什么人？”周药师喝道，出门一望，见黑影向东南向遁去，提步急追。他的居所虽位于大内偏殿，终究在戒备森严的皇宫禁苑，竟有人敢深夜闯入窥视，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黑影在前面跑跑停停，似在引诱，追得一阵，周药师猛醒，对方怕是在使调虎离山之计，忙又往回赶，进房门时，差点与名蒙面黑衣人撞个满怀。
蒙面黑衣人背上负着朱子龙，见周药师赶回，有些慌张，欲夺路而逃，却被周药师扯住衣袖，“呲”地一声，衣袖撕裂，露出半张白藕般玉臂。
周药师右手食指点出，黑衣人身子一侧，因背上负人，终未完全避开，闷哼一声，似已受伤。周药师听声音熟悉，凝指不发，沉声道：“阁下何方圣神，先进屋去，让老夫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否则，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
黑衣人自恃不是周药师对手，只得负着朱子龙进门，将他置于地上，忽然伸手将面上黑巾扯开，灿然一笑，道：“周副总管，是我！”灯光下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容，却是董鄂妃。
周药师吃了一惊，躬身道：“娘娘如何在这里？”
“哦，皇上这会子想见这位小兄弟，就派我来了。我方才进门时，你可不在屋内，周副总管，可不能怪我没知会哦！”董鄂妃嗲声嗲气说道，扭摆腰肢，向周药师走近，一缕淡淡的体香随之飘来。
周药师知道她在信口胡诌，却不点破，贪婪地看着她的娇躯，闻着那股诱人的香味，有些意乱神迷。他虽年逾花甲，却是童子之身，由于常年进补，身体机能犹胜壮年。
董鄂妃见周药师痴痴呆呆地看着自己，抛了个媚眼，裸露在外的玉臂轻轻揽上周药师的脖颈，朱唇微启，于周药师耳边呵了口气，悄声道：“周副总管，且听奴家对你说句话来。”
“说……说什么话？小娘子，咱们先……先乐一乐了再说话！”周药师对药物情有独钟，一辈子未近女色，郁积于体内的情欲被撩拨得如火山喷发，嘴里语无伦次，一把将董鄂妃抱起，重重置于床上，火急火燎褪去身上衣裳，就往她身上扑倒。
“老贼休得无礼……”朱子龙喊道，董鄂妃刚才进来，虽将他嘴里药丸抠去，由于功力不逮，却未能将他的穴道解开，他躺在地上将周药师的丑态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忍不住嚷道。
周药师一激灵，立时惊醒，滚下床来，冲董鄂妃骂道：“臭丫头，老头子走了一世夜路，差点阴沟翻船，说，你的百媚散哪里来的？玫瑰门甘露夫人是你什么人？”原来，周药师于迷晕中被朱子龙唤醒，立时想到董鄂妃身上的香气极可能是江湖传闻的百媚散，他虽不知对方将要如何对付他，却清楚这小娘儿十有八九对自己不怀好意。
董鄂妃褪去媚态，冷冷说道：“老家伙，既已被你识破，要杀要剐，只管来吧，何须废话？”
周药师狞笑道：“杀你么，倒不着急，老子先废了你的脸，看你以后如何勾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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