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赤卫跪在地上抬起头，心中一片苦涩，生是为了保护公主的周全，死也是。这么多年，他虽然向往自由，却也是心甘自愿地呆在这个仁善的公主身旁，再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影卫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泪流不止，他终究有些小声问道：“公主，真是这么想的。”
辛芜神色不变，一脚踢倒了跪着的赤卫，还妄图补上一脚。
辛夏看不到赤卫那张脸，却感觉无比悲伤，对着辛芜说道“你真是恶心。”又趁着赤卫重伤将他打晕，让人卸了下巴，带了下去。
辛芜暗自放下心来，看着众人审视的目光，眼眶微红，耳边乍然响起一道声音。
“贱人，这会儿，没人护着你了，我看你多贱的骨头！”
辛夏一鞭子抽在辛芜那白嫩的脸上，瞬间乍起一道红痕，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再抽一道，那双眼眸痛得流下眼泪，不多时一张俩红肿不堪，恐怖如斯。
一个丫鬟上前，轻声道：“公主，这是要送到罕域去的。”
辛夏回过神来，阴鸷的目光划过一抹了然，又扬起更兴奋的笑容来，一道道鞭子转而抽在了辛芜的身上。由于大公主手上准头不大行，两边的侍卫偶尔也波及几鞭子，入骨的生疼让他两渐渐松开郅皓。
那每一鞭子直抽得辛芜浑身不自制地痉挛瑟缩，忍受着钻心入肺地痛楚，像是辣火一般燎起密密麻麻的疼。迷蒙之中，看着在场的每一张脸，昔日那些，匍匐在脚下俯首称臣的人，都在看她的下场，似悲悯，似可怜，似鼓动。
辛芜只觉得难堪极了，从没有过的屈辱。
“走吧，不看了。”檀云遥拉了李蕊便要走，这番动静自然听在了大公主耳里。她扔了鞭子给身旁太监，众人见她目光所及，忙避让开。
“檀公子，走得这么急干嘛！心疼这个蛇蝎美人了！”
李蕊站住了步子，望着身边的表哥干着急，若没这一通，她肯定觉得这大公主耿直没心眼，如今却觉得过于狠辣，唯恐避之不及。
檀云遥神色淡淡地回过头来，拱手行礼道：“回公主，家中祖母交代，今日早些回去，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那就早些结束，已是用膳的时候，想必在场各位家里都等急了！”辛夏擦了擦手，看着一旁的匕首，心里划过一个念头。
“接下来，不如由你代劳，挑断这贱种的手脚筋。”辛夏嘲弄道。
“皇姐”二皇子想上前阻拦，被人悄悄拉住了，不再吱声。
众人看到现在神色微妙起来，这檀云遥可是皇城赫赫有名高洁傲岸的贵公子，大公主“杀鸡儆猴”给众人立威，可算是找错了人，毕竟欺辱落魄女子一事，传出去是令上下清贵所不齿的，就看檀云遥怎么拒绝了。
檀云遥上前拿过镶金宝石匕首，在众人瞪目结舌下，冷冷清清回答道：“愿为公主效劳！”
辛芜听到这声音，如遭雷击，目光呆滞地看着来人越走越近。
两旁侍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制押，生怕这女子挣扎逃跑。可当他们制住那双素白嫩滑的双手时，明显能感觉到这手的主人没有无任何反抗意愿。
“檀云遥，你这不忠不义之辈。”辛治想冲上前，被拉住了，一口血水涌上来，被他唾在了地上。
挥刀而过，血溅在檀云遥青蓝色锦袖上，绽开点点星星黯淡。
李蕊瞪大了眼睛，吓的僵住了身子，清朗如月的丞相嫡公子，对任何人都寡淡的表哥，这般落井下石，若换做是自己，她不敢深想。
辛芜手腕刺痛，无力的耷拉下去，入目衣袖被鲜血染红，心脏疼得令人窒息。她不由地低笑出声，喃喃道：“罢了，罢了。”便昏倒了。
因利而聚，因利而散。人心，真是变幻莫测。
众人一阵唏嘘，曾经天之骄子，如今下场好不惨淡。
辛夏见此，也没了戏耍的心思，只沉沉盯着檀云遥笑道：“檀公子还有这副面孔，真令本宫惊奇。”
檀云遥柔柔一笑：“在下还有很多面，公主想看，不妨拭目以待。”
辛夏自幼长在军营里，见不得这副歹毒虚伪的面孔。顿感恶心，甩袖而去。
辛芜醒来是被马车轱辘声吵醒的，昏迷了四五天，她感觉又冷又热，浑身滚烫，脑袋明明清醒却木地发麻。
侍女来看过两三次，熬了些药。熟睡的时候，服侍地嬷嬷来看了两三次。
“来人，咳咳”辛芜挣扎着起身，打开车窗想要看一眼外面。
“吵什么吵，你还当你是公主呢？”正跟侍卫打趣地嬷嬷，打开车门，气咧咧地丢了个白面馒头，“啪”地一声甩了完黑漆漆的药在木案上，小碗都裂了个缝。
辛芜气急攻心，却也无可奈何，有气无力地啃完白面馒头，忍者恶心喝完药，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响起了打打杀杀的声音，辛芜一喜，以为来相救的军队。
“把漂亮的妞和金银财宝留下，其余的人自行离去，本寨主不追究。”
刀剑相博之间，辛芜听到这话心凉了个透，以为是救兵，却不过是“催命散”。从柜子里找到一只木钗，她躲在被子里，妄图以死相拼。
“吾等是奉命护送卫公主和亲的，尔等宵小，不可造次。”指挥的侍卫首领看着一片厮杀，忙报上名头，却引得山贼拼命绞杀。
“老子，最烦装逼的，不能打还话多。”
蹲坐在山石上的谢陇，放下嘴上咀嚼的细草，大刀阔斧上前，奋起一击。
一刀劈下，侍卫首领胳膊被砍伤，马摔在了地上，一看众人皆死的死，伤的伤，一众山贼却毫发无损。本来护送公主和亲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新皇继位册封奖赏没他们，受苦受累全是这几个，暗一思索，便带着众人逃之夭夭。
“这就走了，真他娘的怂。”谢陇站在众人堆里，清点财宝和收缴的兵器。气恨得踹在了一旁的跟班屁股上，有火无处发。
“老大你踹我干嘛！”矮冬瓜揉揉屁股，陪笑道。
“老子忙活了大半天，你看看好歹也是皇家公主，真他娘的穷，你看看这点东西，还不够打劫富商的一点零头。”谢陇气道。
矮冬瓜赔笑，瞥过角落里的马车，笑道：“寨主别生气，你看那马车里不是还有东西。”
谢陇脸上的神情好一点，派了人前去查看。
一道尖叫划过天际，众人疑惑地看着马车前大呼小叫的小喽啰，谢陇好奇，矮冬瓜上前拉下人，也掀开轿帘一瞅。
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无言。辛芜睁着眼睛，怀里的簪子捏的死死地，只要人一进来便刺上去。
矮冬瓜颤着腿下了马车，对着谢陇大呼：“寨主，此行可能是真的亏了。真他娘的丑，我估计我要做几宿的噩梦。”
谢陇自然不信，娇子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皇家的公主，怎么可能丑！这矮冬瓜别看矮，脑子可机灵着呢！估摸着这小子又在打其他歪主意了。
“矮冬瓜，你不会是想自己留着吧！老子自己去看。”谢陇打趣道，还被矮冬瓜拉扯了一下，更增加了他的好奇心。
“你小子做戏做的真像！差点都信了！”人群中张二哥发话，都鄙夷的看着假惺惺做戏的矮冬瓜，簇拥着谢陇向马车走去。
辛芜正挣扎着坐起来，猝不及防帘子被拉开，阳光洒落进来，四目相对，一个鼻梁英挺，面庞俊秀的男子跨步正准备迈进来，生生停在了外面，神色惊惧。倏忽，帘子被放下去了，辛芜心里一松。
矮冬瓜看着面色冷硬似是受了惊吓的寨主，连忙躲远了，真怕他迁怒自己。
众人围着谢陇，问道：“寨主好看吗？”
谢陇挤着喉咙，压着愠怒的额头，笑道：“好看，人间见不到这么个玩意儿，尤物！”
“哎哟，寨主，你踢我干嘛！”一个喽啰痛呼大叫。
“太好看了，我情绪压不住，实在抱歉”谢陇一边踢，一边说着，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众人更是惊奇，一个个都掀开了帘子看。
“卧槽，好丑”
“哕”
“我滴亲娘，怎么生出这个东西，谁造的孽呀！”
辛芜看着一个个掀开帘子，一个个退出去大呼小叫的人。刚开始有点害怕，后来更好奇自己脸蛋，轻轻抚上去，有点胀痛，应该是有点肿。
“张二哥，每次去阳曲楼，你不是都能容忍丑女吗？此行财宝不多，不如你将这女的带回去，不能亏了。”矮冬瓜笑道。
“我再看看。”张二哥重新掀开帘子，看着那张绿豆眼，王八脸，发黑的脸肿如馒头，黑纹纵横，嘴角像是晕开的苦瓜汁，额角还有黄色豆大的脓疮。
“姑娘请起身！”张二哥说完，众人一脸佩服的望着他。
辛芜簪子抵上了心口，开口道：“我乃堂堂一国公主，尔等胆敢以下犯上！”
张二哥抵着额头，无奈解释道：“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天戏文看多了，你长这样在我们村头是没人娶的，还以下犯上，那是你自作多情。我只是看这马车做工不错，要将马车带走，请下来吧。”
众人大呼，绝！不愧是山寨节俭小能手。
辛芜将木簪藏在袖子里，半信半疑地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下了马车，浑身乏力，却依旧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那些粗糙不堪的汉子见她瞅过去，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辛芜勾起了唇笑得更灿烂了，这对她来说是个好事。
一身缟素，看得众人一阵怜悯。那勾唇一笑，又看得人心惊。生的这么丑，看样子身上还有孝，估计又是皇家不得宠的，真造孽！连张二哥这种容忍心最强的都受不了，这姑娘下半辈子是可以预料的惨烈！嫁不出去了！砸手里的那种！
一众土匪捂着眼睛从辛芜身边走过，做了这么久杀人放火的事，第一次心怀善念盒歉疚。这张脸，是谁看谁歉疚，丑地无地自容！
“下半辈子，好好活，不必在乎嫁娶之事！”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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