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娘，你的功夫还是这么厉害。”
叶茗初看着娘亲动作熟练地把春月捆成麻花，打趣地笑道。
“你这小兔崽子，刚刚还瞒着娘。娘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可信吗？”九娘美目一瞪，假装生气道。
“夫人，姑娘，你们干什么？”春月还未有动作就被捆的动弹不得，挣扎地叫嚷道。
“干什么？你心里还不跟明镜似的。”九娘从她袖子里翻出一个火信子，这不是一个丫头能得到的东西。
九娘眼里满是失望，叶茗初虽然知道是她报信，亲眼看到也是心寒之至。
“我们叶家有亏待过你吗？”叶茗初痛心问道。
眼见罪证确凿，春叶也不隐瞒，她哭着说道：“从叶府到云峰山山寨，再到现在，奴婢每天跟着你们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奴婢受够了！”
“所以你就出卖我们？”九娘恨得上去踢了她一脚，“你知不知道，落入太子手中，叶家一家都没命，你就这么想看着我们死？”
“不是的，夫人。”春月痛哭流涕，话不成调，“太子答应我，只要叶家改过自新，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呵，答应你？你的面子就这么大？”
叶茗初嘲笑出声。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想听春月解释。
“娘亲。把她带出去，我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九娘看女儿脸色苍白，嫌春月带来了晦气，提着春月就把她扔到外面。
片刻，九娘又进来。
“初儿，为娘本来想一掌打死她，但是看在她服侍我们一家这么多年的份上，等到了江州就把她放在岸上吧。”
叶茗初只得点头，她也不想杀人，也不想娘亲脏了自己的手。
一切料理妥当，叶茗初望着渐渐远离消失的江岸，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看着慈爱地看着她的娘亲，眼睛有些发酸，九娘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睛红红的，哪有刚刚的凌厉劲儿，心想可能自己的贴身丫鬟做出这等事情，心里不好受。
九娘坐到床边，轻轻把叶茗初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道：“初儿别怕，有娘在。”
叶茗初闻着母亲身上的馨香，情不自禁地蹭了蹭，她很久没有如此亲近母亲，她再也不是没有爹娘疼爱的人了。叶茗初鼻子发酸，重活一世，娘亲和爹爹还在身边，真好。
这一世，她绝不能再让自己的至亲重入绝境，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双亲的痛苦，叶茗初眼底浮现一抹坚毅。
忽然，她像想起来什么，抬头问道：“娘亲，秦将军现在怎么样了，被皇帝贬斥了没有？”
九娘眉心凝起，没想到女儿会问起秦将军的事，秀美的脸上流露出晦涩的神情，她望向窗外荡漾的水波，低地道：“秦将军是我们叶家的大恩人，这次回去他肯定难逃罪责，只可惜我们自身难保，这样大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
叶茗初听闻沉默了，秦墨这一世还是救了他们，只是他遭遇贬谪的消息还没出来，她是不是可以挽救些什么？
秦墨年少成才，小小年纪就为大渊立下汗马功劳，护国公一家更是为大渊牺牲良多，皇帝对护国公上下格外优待。
上一世被救之后，叶茗初就听父亲说过，以皇帝的性格，秦墨只要在皇帝面前服软，这次应该只是禁足了事，然而，叶茗初却知道，秦墨不仅没有服软，还为他们叶家求情，彼时太子一党正在打压护国公府，联名上奏弹劾秦墨，皇帝便把他发配到偏远的凉山。
那时候，父母被太子的人追杀身亡，她满心的仇恨，只想给他们报仇，又为了报答秦墨的恩情，她默默跟随保护着秦墨到了他贬谪之地凉山，想办法帮秦墨回到朝堂之上，她也好接近太子，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叶茗初不忍回首，心底发凉。
她想起秦墨在午门昂首挺立宁死不屈的样子，那坚毅的眉眼里全是悲怆。
她的心不知为何还是那般心痛。
重活一世，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扑向刑场奋力救他，她那时候就已经心存死志了吧，父母已不在，唯一的信仰也要被剥夺，她累了，她要和他一起死。
上天真是开了眼，让她又活了过来，活在了秦墨还没遭遇贬谪的时候，这一世，她要去寻他！
“娘亲，女儿要去报恩！”
九娘蓦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雨后，泥泞的官道上，几匹马喘着粗气，在旁边的草地上悠闲地吃草，虽然刚经历一场大雨，天气还是如此闷热，树林里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开始啼叫。
官道旁搭着一顶茶棚，几名穿着劲装束服的男子在茶棚歇脚喝茶。
“秦大将军，那姑娘莫不是看上你了？跟了一路了！”一个长相清秀优雅的男子摇着折扇，明明是翩翩公子，年轻清凉的声音却充满着戏谑。
“追本将军的姑娘多了，有什么稀奇的。”秦墨仰起头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畅快地擦了擦嘴角的残渍，扬起的衣袖后是一张俊美无涛的容颜，一双凤眸不见勾魂夺魄，却有种疏狂肆意的味道。
倾世无双的容颜，确实令众多贵女趋之若鹜，但却从他嘴里亲自说出来，怎么感觉味道不太对？
“就知道不该夸你!”
景明收起折扇，真想照着秦墨自恋的俊脸打一巴掌。
“能像这位女子执着地追着你，眼睛恨不得钉在你身上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太大胆了，我喜欢。”
景明看着远处穿着红衣的女子，模样不是很清晰，但从那窈窕的身段，也能看出是个如花的少女。
“你喜欢，还得要人家看得上你。”秦墨这张嘴就是吐不出好话。“走吧，离凉山还需要两天的路，不要耽搁。”
“你这是被流放，去早了也讨不到好，先趁这机会游山玩水岂不更好。”
景明抱怨着，却见秦墨已经走出几步远，景明哎了一声，连忙跟上。
叶茗初望着一骑人马绝尘而去，转眼又只剩下扬起的灰尘，小脸顿时又皱了起来，她的小月葫没天没夜的跑，快撑不住了，这些粗老汉，他们倒是能每天换次马，而她却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丢下月葫。
叶茗初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心疼地抚摸着她心爱的小马。
眼见着秦墨等人一盏茶的功夫，又马不停蹄地出发，她干瞪眼气得直跺脚。
怎么感觉像着急甩掉她一般，急着去投胎吗？
叶茗初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柔嫩的脸蛋粗糙了不少，身上也觉得腻腻的。她本是如花美少女，这几天活得太不精致了。反正他们是要凉山，等自己休整好了，再出发吧。
叶茗初跟着秦墨一行人已经三日了。
就在她跟着父母离开大渊的前一日，她跪在父母面前，向他们辞行。
“父母在上，女儿不孝，女儿有一事非做不可，待心愿完成就回来孝敬二老。”
九娘含泪把她扶起：“娘亲知道秦将军为我们做了许多，理应报答，但是为娘就你一个女儿啊。”
叶茗初也舍不得，但是想到秦墨因为放走他们从而遭太子忌恨，甚至被贬至凉山，最后被陷害和夏国勾结，惨遭凌迟处死，她就不能安心地离开。
这份愧疚日日啃噬着她的心，让她夜不能寐。
“让孩子去吧，长大了是该历练了，我们叶家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沉默了许久的叶成毅，叹然答道。
这是他们欠秦将军的。
娘亲把这些年经营挣的银两大都给了叶茗初。
叶茗初一身红衣，面带红纱，等在秦墨去凉山的必经之路，圣旨已经下来，秦墨放走前朝余孽，理应当斩，念在秦墨为大渊立下汗马功劳，流放边疆守卫凉山。
她还是晚了一步。
叶茗初本想在秦墨被皇帝贬谪之前，想办法说服秦墨让他向皇帝服软，虽然她自知希望渺茫，还是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谁知在半路上就传来秦墨被贬谪的消息。
既然这样，她更要继续向前，上一世秦墨就是在凉山被太子构陷通敌卖国，这一世，她更要步步为营，提前一步为秦墨扫除障碍。
她花了大价钱买的红鬃马，取了个名字叫月葫，这是她流浪路上的小伙伴。
上一世，她为保护秦墨身死刀下，她的月葫不知所踪，这一世，她要好好活着，不让秦墨出事，更不能让她的月葫没了主人。
此时月葫累得直喘粗气，红色的鬃毛有些暗淡，轻轻地蹭着主人的手臂。
按照前世的经历，秦墨应该是四天之后到此地，而这次秦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快马加鞭，像有急事一样埋头赶路，叶茗初的小马是跟不上了。
她摸了摸月葫头上的鬃毛，心想，到下个城镇得先歇一歇，把月葫累病了她要心疼了。
经过季州城时，秦墨等人速度慢了下来。
“去季州城内歇一晚。”秦墨骑在骏马上，他淡淡地吩咐身后的护卫，男子望着不远处的城池，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俊逸的侧脸上，增加一层朦胧的美。
景明跟在身后，不明所以：“中午才说两天之内要赶到凉州的人是你，现在要休整一夜的也是你，这样一耽搁，时间肯定赶不上了。”
秦墨看了他一眼，俊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本将军觉得你之前说的甚好，皇上又没规定什么时候到凉山，趁着这机会游山玩水岂不正好。”
“你终于肯听我的了，这两天你紧赶慢赶，把我们快累死了！”景明一说要游山玩水，高兴地直拍大腿。
他像忽然想起来什么，往身后看了一眼。
“咦？那个天天跟在我们身后的女子哪去了？”
景明在马上直起身子朝后方看了又看，没发现那抹红色的俏影，有些失落，他还想看看女子长得是何模样呢。
他没注意身前男子听见他的话手一僵。
秦墨策马前行，似毫不在意，淡淡说道：“许是觉得跟着我们也无趣，就放弃了吧。”
身后是漫天黄沙，夕阳西下，一抹残阳挂在天际，黄沙模糊了人的双眼。
秦墨想，但愿那个女子是真的放弃了吧。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刑场上，那个女子飞扑上来救他时的场景，女子身下全是鲜血，挣扎着扑过来说，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总算是还了他一命。”“
他和她只有几面之缘，秦墨不知道何时救了她，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她却飞蛾扑火，愿意为他死。
这一世，他不想悲剧发生，那就从源头开始斩断吧。他着急赶路，也是为了甩掉她，此时见那抹红影没有跟上来，他松了一口气，远离他，她才能安然无恙。
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张晶莹如玉的面庞，不知为何，他心底又有些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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